第四十章 錄製結束

作者:西門亂玉
張俞風不會做菜,但切菜洗菜的架勢儼然十分麻利,這放在之前可能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既然是一起做菜,那就先做兩個涼菜,崔璨買了三個松花蛋,切了兩個做拼盤,另外一個留着做皮蛋瘦肉粥。

  涼菜拼盤做得像模像樣的,一圈一圈擺起來,還挺好看。

  沈名池插着兜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崔璨在忙活擺拼盤,冷不丁地說了句:“還不如把這些放鍋裏一塊炒了。”

  崔璨沒好氣地說:“你行你來啊。”

  沈名池脾氣也上來了,他擼了擼袖子:“我來就我來,做出來你可別喫。”

  崔璨歪頭冷笑,“我還不想被毒死。”

  陸星鳴在一旁擔憂道:“沈哥你可省着點造,咱們沒多少菜。”

  ————

  張俞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

  小小的竈臺處火光沖天,伴隨着駭人“滋滋”油聲!

  院子裏一時兵荒馬亂,人仰馬翻!

  “水,先澆水!”

  張俞風只聽見崔璨氣急敗壞地罵:“你傻子吧?我讓你用水澆柴火,你把一碗水都倒鍋裏?是生怕油跳的不夠高是吧?!”

  崔璨哪還有一點美女的形象?

  沈名池也咆哮道:“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

  ”好好的食材都讓你浪費了!”

  “別說了,這鍋開始無差別攻擊了”

  張俞風湊近一看,沈名池拿着大鍋蓋擋在神前,鍋裏慘不忍睹,噼裏啪啦的油聲不絕於耳,極力迸射。

  “嗷——!”張俞風感到胳膊上一痛,發現一滴油竟然彈到了他這裏!

  崔璨搶過沈名池手裏的鍋蓋,眼疾手快地蓋在鍋上,經過崔璨女俠大戰油鍋後,衆人終於安全了。

  崔璨埋怨道:“這些菜能炒一盤呢,都讓你浪費了。”

  “沒事,你一會加工一下,我晚上把它吃了。”沈名池也有點心虛,沒反駁崔璨。

  他本來想說是崔璨激他,他才炒的來着。

  崔璨倒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最後,只有張俞風受傷的世界又達成了——他的胳膊被飛濺的油燙出了一個小泡。

  張俞風哭喪着臉:“我怎麼那麼倒黴啊,我只是一個無辜的路人而已啊!”

  經過這個小插曲後,原本上午的嘉賓之間出現的小隔閡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五人一起合作各有分工,還一起想了份菜單。

  一整個下午院子裏都吵吵鬧鬧,一會是陸星鳴柴火放多了導致火太旺,一會是張俞風打的雞蛋不夠勻。

  不知不覺天色將晚,五人的小型晚宴也準備好了。

  幾人將幾張桌子拼在一起,又將剛做出來的菜都擺到桌子上,最後再放一圈凳子。

  看着一桌子熱氣騰騰冒着香味菜,衆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這些,是他們做的。

  陸星鳴幾人也上手炒了菜,因爲崔璨讓什麼就幹什麼,做出來之後賣相倒也看的過去,而沈名池炒出來的那道菜嗯,不太像人可以喫的那種。

  五位戶主接到了節目組的邀請,在五人準備好之後來到了院子裏。

  “哎呦!這些都是你們做的?!可太厲害了。”李大嬸驚訝道,她剛開始以爲明星嘛,肯定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還總是壞事,詳情參照陸星鳴節目一開始打掃豬圈,但是後來她慢慢發現並不全是這樣的。

  所有人紛紛坐好,有說有笑十分熱鬧,坐在不起眼角落裏的沈名池端來熱水壺給旁邊王漢生泡了碗泡麪。

  “上次你不喫,這次我多買了幾袋,咱們都能喫上。”沈名池把碗推到王漢生面前,“再悶會就能吃了。”

  王漢生問:“買了幾包,一共多少錢吶?”

  “沒用幾塊錢。”沈名池認真解釋,“你不用擔心我沒錢,我真的很有錢。”

  王漢生“哎”了一聲,笑着點頭,“有錢也不能亂花。”

  沈名池笑了笑沒說話,他站起來對王漢生說:“老頭,你先在這喫着,我突然想起有東西落家裏沒拿,我回去一趟。”

  王漢生說:“啥東西啊?晚上黑,別忘了拿盞子燈。”

  “知道了!”沈名池說完往院子外走去。

  晚上的村子格外寧靜,沈名池一個人走在路上,山村裏的風在夜晚是帶着點涼意的,驅散了這夏日的悶熱。

  沈名池慢慢地走在回村口房子的路上,突然覺得很不捨。

  這節目真可怕,明明只有二十幾天的錄製,竟然讓他適應了這裏的生活,要是這樣告訴從前的他,從前的他一定不信。

  不知不覺回到了房子外,沈名池雙手插兜靜靜站着,看到門口那兩個馬紮,現在每到晚上他們爺倆都會在這坐着乘涼,王漢生總是給他打扇子扇走蚊蟲。

  他想起第一天到節目組的時候坐在這裏乾脆地拒絕了老頭給他準備的飯,一點也不給對方面子,可是老頭還是在鍋裏給自己溫上飯,就是擔心他晚上會餓。

  那些事情彷彿還是昨天發生的,可是今天的他已經要離開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沓錢,來回數了兩遍,是二十張紅鈔票。沈名池第一次知道兩千元其實也很多,攥在手裏也很厚。

  他走進老頭的房間,儘管這裏非常簡陋,但收拾得很乾淨,一張牀,一張小桌,還有一個抽屜櫃,沈名池知道那櫃子裏有老頭和家人的合照。

  他把這二十張鈔票用塑料紙包好,放在了王漢生枕頭下面,說起來他還要感謝節目組幫他把老頭給叫走了,要不然還真不好藏錢。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沈名池喃喃說。

  別對他這麼好,他怕還不清。

  ————

  崔璨本來給李劍蘭說自己的拿手菜油潑魚,給李劍蘭夾了一塊肉後她突然想起來什麼:“要是小纔在這裏就好了,讓他嚐嚐我做的魚。”

  李劍蘭說:“你今天沒去學校,他一下課就圍着我問崔老師去哪了,成才很喜歡你。”

  他說,崔老師又漂亮又聰明,崔老師還有很厲害的會教他做題的朋友。

  崔璨聽完心裏有點難受,明天她就要走了,或許以後都不會再見了。

  “姐,我明天早上跟你去學校唄。”崔璨說。

  總要和小朋友告個別吧,不告而別什麼的太傷人了。

  “行啊。”李劍蘭笑着說,她吃了幾口崔璨炒的芹菜木耳,豎起大拇指,“太好吃了!我很長時間沒喫過這麼好喫的菜了。”

  崔璨這才露出個笑臉,“姐你快喫吧,菜涼了不好喫。”

  “哈哈,誰來嚐嚐沈大廚做的美食?”陸星鳴舉起來一盤菜吆喝。

  大家都哈哈笑起來,沈名池也笑着說:“你趕緊吃了,喫我做的菜是你的榮幸。”

  “這福氣我傳遞給大家。”陸星鳴做四處分發狀。

  又引得衆人笑了起來。

  其他人也邊喫邊聊,不過喫着喫着,大家都想起了這大概是他們一起喫的最後一頓飯,明天五個人就要離開靜水村,結束節目錄制了。

  按理說這地方窮鄉僻壤,他們呆在這裏沒有一天不喫苦受累的,但爲什麼要走的時候心裏竟然會有點不捨呢?

  怕不是變成受虐狂了。幾人自嘲地想。

  這頓飯喫到挺晚,喫完後大家一起把院子收拾乾淨後就各自回家了。

  “哎?”陸星鳴舉着幾乎空了的盤子疑惑道,“哪個狠人把沈大廚的作品給喫乾淨了?”

  ————

  第二天一早,李劍蘭過來喊崔璨起牀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準備好出發了。

  崔璨走這條路早就沒剛開始那麼累了,走了二十多天她已經熟悉了。

  走着走着,崔擦突然對李劍蘭說:“李姐,你知道嗎,其實我之前挺討厭讀書的。”

  李劍蘭轉頭看她。

  “可能是我在逃避吧,因爲自己書沒讀好,就很嫉妒,就下意識地想讓別人知道我過得很好,再用報復似的做法讓別人知道,我就是過得比他們好。”

  崔璨先笑了:“我像在胡言亂語。”

  李劍蘭露出一個很溫柔的笑:“沒關係,我知道你的意思。”

  “可是崔璨,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厲害呀,長得那麼漂亮,也會做飯,還很聰明,你很棒了。”李劍蘭說。

  崔璨忍不住噗嗤一笑:“李姐,你像在鼓勵小孩子。”

  “那你現在呢?還那麼覺得嗎?”李劍蘭問,“讀書啊,是一條普通人最快改變命運的捷徑,或許他的爺爺是農民,他的爸爸是農民,但他一個人靠讀書,或許可以改變三代人的命運,帶着他們走出大山,或者改變這裏。”

  “但是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現在也不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

  兩人就像互相打開心扉的朋友一樣,在這條路上各自講述彼此。

  李劍蘭說:“當時我二十幾歲,大學畢業來山村支教,沒到一個月我就想走了,真的,窮,太窮太苦了。”

  她似乎陷入了某段回憶:“我記得那天上課,我問了學生一個問題,我說‘孩子們你們爲什麼坐在這裏讀書呀’,當時其他學生回答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其中一個小女孩說,她要好好讀書,考上大學,然後回來改變這裏。”

  “我笑了笑,對她進行了鼓勵,但是當時我已經準備第二天要走了,但是天不遂人願,第二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只好暫時留在這裏,等雨停了再離開。”

  “第三天雨停了,學生們都來上課,我突然發現那個小女孩沒來,當時我沒在意,以爲她家裏有事來不了——山裏的孩子們經常不來上課,有時候家裏讓他們幫忙幹農活、打豬草,就來不了了。”

  “直到第四天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說,那個小女孩死了。”

  崔璨猛地瞪大了眼睛。

  即使過了很多年,李劍蘭再次回憶這件事的時候,眼圈還是紅了。

  “那天下大雨,她走山路來上學,路上又是水又是泥,她失足掉到了山下。人找到的時候,懷裏還緊緊抱着書包。”

  “那天我沒走,從那以後我就留下來了,哪怕在這裏過得很困難,哪怕學校只剩我一個老師,我依然沒走,一直今天,已經十幾年了。”李劍蘭看向遠方。

  “我想,總要教出來一個大學生吧,讓他替那個孩子走出去,好好看看她沒來得及看到的,外面的世界。”

  崔璨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輕輕撫着李劍蘭的肩膀。她的雙肩瘦削幾乎沒什麼肉,細細看去,李劍蘭的黑髮間已有一半是白絲。

  “一定會的。”崔璨說。

  只要有希望,就一定可以改變。

  崔璨跟李劍蘭去學校就是想和王成才說再見的,因爲王成才說如果崔璨走了,走之前一定要告訴他,崔璨不想騙小孩子,就特意走了一趟興村小學。

  中午的時候她悄悄離開了,節目組已經準備好啓程。

  他們來的時候是一人一輛車,走的時候是坐在一輛麪包車上。

  張俞風探出頭來:“走吧,就等你了。”

  崔璨點點頭,拿着自己的東西鑽進了麪包車裏,看到只剩了一個靠窗的座位。

  幾個人興致都不是很高的樣子。

  賀尋意坐在前面回頭,看着他們笑道:“村民體驗卡結束,回去就是大明星了。”

  “賀村長,節目還有第二季嗎?”張俞風問。

  賀尋意笑眯眯地說:“怎麼,坑一次還沒被坑夠啊!”

  不管怎麼說,節目錄制完成,他們都要回去了。

  賀尋意也沒想到原本只是個想坑這幾人的明星版《變形計》,結果到了最後,這幾個人反而有點不捨得回去了。

  “很安靜,喜歡這種慢節奏的生活。”陸星鳴說。

  沈名池在一邊拆臺:“你拔草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陸星鳴哈哈乾笑兩聲。

  “這裏沒喫沒穿的”趙平林嘟囔,但是說到後面他就沒聲了。

  顯然,大家都變成“受虐狂”了。

  “行了,出發!”賀尋意說完,幾輛車緩緩啓動,像來時一樣踏上了回程的路。

  “崔老師——崔老師——”

  “什麼聲音?”陸星鳴耳朵動了動,他把頭伸向窗外一看震驚道:“我靠,有個小孩在追車啊!!崔璨,他是不是在喊你啊?”

  崔璨從車窗向後看去,發現有個小小的身影在車後面飛奔。

  赫然是王成才。

  王成才邊哭邊喊:”崔老師——崔老師——你還回不回來呀——!”

  賀尋意趕緊對司機說:“先停車。”

  他驚訝地看向窗外。

  賀尋意對崔璨說:“你和他下車說幾句話吧,別讓他再追車了。”

  崔璨點點頭,在車停了之後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王成才從興村跑到了這裏,他的臉通紅,眼也通紅,他看着崔璨走到自己身前蹲下和他平視。

  崔璨給他抹了抹淚,狠狠心道:“別哭了,回去吧。”

  王成才說:“崔老師,你還回來嗎?”

  “我”崔璨張了張口。

  她不敢輕易地給王成才承諾,她的工作特殊,一年都難有空閒,而且此行山高水遠,即使她有心回來看他,也怕是再難相見。

  “等我有空了一定會回來的,你好好學習,等你考上大學,就去找我,好不好?”崔璨說。

  王成才點點頭。

  他看着幾輛車重新出發,一直走到他目力所及的盡頭,最後再也看不見。

  崔老師說,這只是他人生之中的一個小經歷,以後的王成纔會越來越厲害,遇到越來越多的人,什麼事都要哭的話別人會笑話的。

  崔老師說,人與人相遇不是爲了別離,比起別離,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才更值得記憶。

  ————

  回到車上,崔璨靠着車窗不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其他人發現崔璨默默地哭了。

  陸星鳴小心翼翼地喊:“崔姐?”

  沈名池說:“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有什麼好哭的,你回來看他不就可以了。”

  崔璨流着淚轉頭看他,“是誰昨天晚上哭了?”

  沈名池不說話了。

  幾人現在都拿到了手機,節目組還貼心地幫他們都充滿了電。

  “節目播出幾期了?”沈名池問,“多少人罵我?”

  坐在前面的賀尋意委婉地提醒:“七期,嗯,現在沒人罵你,就是”

  ???

  沈名池滿頭問號地打開圍脖搜了一下《悠閒的田園生活》,第一個赫然是——

  騎士沈名池。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陸星鳴突然發出爆笑,他把手機放在崔璨面前,“崔姐,你看看這個,保準治你一天不開心。”

  陸星鳴點開視頻,手機突然響起一陣熱烈的bg,然後是沈名池騎着豬飛奔而來,後面還配上了閃光特效

  下一秒,是沈名池在田埂上倒栽蔥栽到了溝裏,剪輯的博主十分缺德,搞了個不斷重複的特效,只見畫面上的沈名池起起落落,上一秒起來下一秒栽倒,十分鬼畜。

  “噗——”崔璨破涕爲笑。

  沈名池“”

  所以說,不要輕易參加節目,不小心就像他一樣,參加個節目形象都崩塌了!

  “哈哈哈哈!”張俞風的笑聲戛然而止。

  只因他看到陸星鳴打開了另一個視頻。

  “藥藥—我是d張俞風——”

  這是張俞風ra的經典開頭。

  只聽接下來視頻裏唱到:“我怎麼這麼倒黴,辛辛苦苦一上午打水,蟲子紛紛感謝我潤溼它們——藥藥,一下午打藥的經歷只是讓我更加疲累,往別人地裏打藥做好事不留名是我的疲憊——”

  張俞風滿頭黑線:“這是什麼?!”

  “哈哈哈哈哈!”陸星鳴爆笑,“真的很像你的說唱哈哈哈哈,你過幾天趕緊發這首歌吧。”

  趙平林也笑得東倒西歪:“我們一定跪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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