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贈劍之情
對方的手被她牢牢抓着,她順着聲音低下頭,看見一張比周圍飄舞的風雪還要清冷的臉。
連眉心靡麗至極的紅色硃砂痣,都帶着寒意,讓人心底一顫。
因爲他的不近人情,又帶着恐怖的威壓,讓人幾乎忽略了他極其俊美的五官,無法逼視,不敢褻瀆。
漆黑的冷眸淡淡瞥着她,似乎萬古寂滅的冷。
別說此刻就在他身邊的小寧涼,即便是隔着‘返塵鏡’的寧涼,一顆心也緊緊揪了起來。
她萬萬沒有想到,她和墨蘅君第一次見面,是發生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原來曾經夢中,洛水之畔並非初見嗎?
此時的墨蘅君,還是那個高高在上,法度嚴明的戰神,他對小寧涼沒有任何一絲情意,而她卻要偷他的納戒。
他此時,想必已經起了殺心了。
小寧涼也呆了一下,她想鬆開墨蘅君的手,但直覺告訴她,若是鬆開就等於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想到剛剛那隻慘死的妖獸……
她反而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一張小臉貼上他的手背。
“你是我哥哥嗎?我哥哥被仙人帶走了,也成了仙人,我小時候記得哥哥眉心有一顆紅色的硃砂痣,你一定就是我哥哥吧!”她天真地說。
墨蘅君眉心微蹙。
寧涼:我從小就這麼機智。
“哥哥,你這麼厲害,以後一定不會讓人欺負我了,對不對?”她滿眼期待地看着他。
墨蘅君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冷冷道:“我不是。”
“不可能,你是不是成了仙人,就不認我了?”她泫然欲泣。
墨蘅君看了一眼她額頭上長出的兩隻角,似乎怔了一下,眼眸微眯:“你是妖。”
小寧涼摸了摸自己的角,眼中頓時閃現着失望悲憤和難過等等複雜的情緒。
“哥哥,你也嫌棄我是個怪物嗎?”她垂下頭,低聲說,“他們都說我是怪物,是異端,是不祥之兆,將來會爲妖界帶來災禍,所以他們都欺負我,沒有人願意幫我。”
墨蘅君沉默不語,他緩緩坐起來,施了一個潔淨術,將身上的妖獸污血清理乾淨,原來他只是小臂上被妖獸所傷,此時汩汩流着血。
她說這麼多,似乎也沒有激起他的憐憫之心。
她只得從自己懷裏掏出瓶瓶罐罐的藥來:“哥哥受傷了,我幫哥哥上藥吧。”
“不必。”他冷淡拒絕,自己從納戒中,拿出一瓶藥,灑在傷口上。
嗤啦——
布帛裂開的聲音,他擡頭看去,她從裙子上撕了一塊佈下來。
“傷口包一下,會好得更快。”她已經眼疾手快地把布纏在他傷口上,輕輕打了一個結。
墨蘅君這才說:“我不是你哥哥,你認錯人了,你走吧。”
“真的不是嗎?”
“不是。”
小寧涼表現得格外失落:“看來,我哥哥是不會回來了,沒有人會保護我了。()”
她說着,就站起來,失魂落魄地轉身走了。走出好遠之後,她才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這人真可怕,差點兒就小命不保,他就是爭爭說的修仙之人嗎?這麼厲害,應該是一位禁吧?我什麼時候纔能有這樣的修爲?()”
她一邊走,一邊在心中羨慕。
許久之後纔想起來,還沒采夠紅櫻草呢,之前採的幾l株也落在那人身邊的,走的時候根本沒想到來拿。
“真可惜,一株紅櫻草得一兩銀子呢。”
可是此時,她已經快進城了。
還是回去採紅櫻草吧。
她才轉身,後面的路就被一羣人堵上了。
“寧涼,這次終於一個人了,你那個厲害的爭爭哥哥呢?”
“自從你出現之後,暖公主再也沒有高興過,你這個怪物總是讓她難過,你知道以前,她是個多無憂無慮的公主嗎?”
“巫妖大人說了,你將來爲會妖界帶來災禍,你有什麼資格留在這裏,爲什麼還不快滾?”
小寧涼看着這些人,這一次,他們集結了太多人,其中不少是厲害的妖族。
她畢竟孤身一人,在王宮被寧暖針對時,當場就會報復,其他人也是如此,即便碰到打不過的,也是勝負各半,只要她不軟弱,即便偶爾輸了,對方也別想好過。
她從來沒有退縮過。
可是這次……
她看着把自己團團圍起來的人,轉頭就瞅準一個,狠狠打過去,把對方揍倒之後,便想跑。
然而,頭髮忽然被人拽住,用力把她拽到地上。
她動作迅速,抽出劍來,一劍刺出,卻聽到清脆的一聲響。
‘噹啷’!
她的劍竟然被斬斷,頭頂上七八把劍往自己身上刺來,她狼狽地躲避,卻還是被刺中好幾l劍。
數十隻妖族一起出手,抓住她手反扭,讓她跪在地上。
一把劍指在她眼前。
“在殺你之前,我要你跪着到暖公主面前,磕頭賠罪!”
“憑什麼?”小寧涼嘴角流着血,目光兇狠,“我和她都是王后生出來的,我是怪物,她又是什麼東西?”
“你還敢囂張!我砍斷你的手腳,只要留着一張嘴在暖公主面前哭泣求饒就好了!”
閃着寒光的劍舉了起來。
她瞪大眼睛,竟然沒有害怕退縮,而是看着劍朝着自己斬落,眼中滿是不甘和憤怒。
然而,在劍落在她身上之前,一片冰冷的霜雪先落在她臉頰上。
她愣了一下,已經開春了,萬物甦生,爲什麼還會下雪?
霜雪中,細細的銀色閃電無聲穿過,四周的人彷彿被閃電擊中,全都倒飛出去,烏壓壓一羣人東倒西歪,哀嚎遍野。
小寧涼睜大眼睛。
一招。
()只用了一招。
她半跪在地上,看着從遠處慢慢走來的身影,整個人都愣住。他沒有穿那一身戰甲,只穿着一身尋常的白色袍子,烏黑的長髮垂直腰側,一把墨色長劍在他手中,上面還有殘餘的銀色閃電。
他目不斜視,冰冷的脣輕啓,對着地上爬起來的人吐出一個字:
“滾。”
好重的殺氣!
絕對的實力碾壓,那些妖族哪裏敢在他面前放肆,光是他隱隱散發出來的威壓,已經讓他們心驚膽戰了。
一羣人瞬間跑得無影無蹤,連掉落的武器都不敢撿。
小寧涼呆呆地看着他,他走到她面前,將她的紙風車,還有那幾l株紅櫻草遞給她。
“你忘了東西。”
她接過去,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眯眯地喊了一聲:“哥哥!”
“我說過了,我不是。”
“你是!”她堅定地想抱上這條大腿,“你如果不是,爲什麼要救我?”
墨蘅君看着她額頭上的龍角。
寧涼瞬間明白了,他並非好心跟來救她,而是看到她的角時,就懷疑了她的身份,想跟來看看。
誰知道,剛好碰見那一幕。
哥哥雖然是子虛烏有的,可其他話,她並沒有說謊。
墨蘅君,動了一點點惻隱之心。
他垂下眼眸,萬古寂滅的一雙眼眸中,映着她傷痕累累的樣子。
“你不是怪物,你是……”他張了張口,最終卻沒有說出她的身份。
他擡起手,一道銀色光芒閃過,她額頭上的角緩緩消失。
“以後,好好修煉,不要作惡,早日得證大道。”
他說完,便轉身要走。
小寧涼連忙問:“你還會再回來嗎?”
“不會。”
“那以後誰保護我呀?”
“你應該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可是……”
墨蘅君的腳步一頓,輕輕一彈納戒,拿出一柄通體瑩白,宛如白雪凝成的劍,轉身遞給她。
“此劍名爲‘葬月’,以冰雪煉製,沒有經過一絲火焰錘鍊,不含火氣,能讓使用之人平息殺意,我將此劍贈予你,望你將來能擔起身上的重任。”
話音落下,他化成滿天冰霜,消失在原地。
小寧涼怔怔地捧着手裏的劍,滿臉迷惑。
“什麼意思啊?”
寧涼也呆呆地看着‘返塵鏡’。
她下意識拿出‘葬月劍’,放在手中看着。
原來是他送的。難怪,第一次在北斗仙宮拿到‘葬月劍’,系統把‘葬月劍’綁定在她身上時,她會看見一段和墨蘅君的記憶。
那時候,她已經在洛水神府,在他的身邊,第一次聽見他對自己表露心意。
彷彿釘子扎入心臟一樣痛。
寧涼摸了一下眼睛,卻摸到一絲淺淺的淚意,她
低頭看着‘葬月劍’,晶瑩的劍身上,倒影着她的臉。
充滿難言的酸澀。
一滴血耗盡,‘返塵鏡’上的畫面消失不見,變成一面古老的鏡子,靜靜地放在桌上。
這一次,寧涼沒有繼續滴血在上面。
她躺在牀上,將‘葬月劍’抱在懷中,閉上眼睛,腦海中一會兒浮現出墨蘅君清冷的眉眼,一會兒又浮現出墨雲笙溫柔含笑凝望自己的樣子。
紛紛亂亂,不知從何而起。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她睡眠向來淺,一夜無夢,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臉上,懷中的‘葬月劍’上,熒光閃動。
她坐起來,想了一下,從窗戶裏跳出去,藉着暗夜的掩護,無聲無息御劍到了問藥閣。
草藥的清香撲面而來。
她站在藥田裏,低頭一看,便看見滿地的紅櫻草,不僅藥田裏,還有廊下,窗邊,都放着一盆一盆紅櫻草。
寧涼若有所思地看着。
“宗主?()”小藥童甘遂抱着一堆藥經走過來,看見她時,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寧涼淡淡點了點頭。
甘遂確認自己沒有做夢,連忙說:宗主有事嗎?墨蘅君剛剛睡下,我去叫醒他!◆()”
“不必了。”寧涼阻止,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來,就是醒來後,有些想看看他。
甘遂走到她身後,看她的神情有些不太好,於是問:“宗主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雖然沒有墨蘅君厲害,但也會看病的!”
“我沒病。”寧涼低頭看着那些紅櫻草,問:“這些紅櫻草,用來煉什麼丹藥?”
甘遂笑道:“宗主有所不知,問藥閣種植的所有藥草都會入藥,唯獨這個紅櫻草,就是種來看的,墨蘅君很喜歡。”
紅櫻草長着如同櫻花一樣的葉片,葉片聚在一起,宛如一朵花,但又是紅色的,因此得名。
“宗主要不要採一些回去?”甘遂問,“紅櫻草泡茶喝,還美容呢!”
寧涼摸摸自己的臉,這兩天熬夜看‘返塵鏡’,似乎很有必要喝點兒美容的。
“甘遂。”屋內傳來墨雲笙有些虛弱的聲音,輕輕咳了幾l聲,才問:“誰在外面?”
甘遂忙說:“是宗主來了。”
寧涼一瞬間有些迷茫,糟了,大半夜把墨雲笙吵醒,該找個什麼藉口?
裝病?
在房間門從裏面打開的瞬間,寧涼也順勢扶住了甘遂,假裝咳了兩聲,有氣無力地說:“我……有點兒不舒服。”
甘遂震驚地看着她。
剛剛明明還生龍活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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