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作者:大夢當覺
山風烈烈,一時之間只能聽到風擊崖壁,迴轉哀嚎,連馬兒都似乎感受到什麼,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這一夥山賊像是被混入雄獅的獵狗,面面相覷,風聲鶴唳。有一人壯着膽子從懸崖上小心地拔下扇子,哆嗦地道:“老大,這是一柄扇、扇子!?”

  扇子?一柄扇子竟然能切斷一把刀?

  那得是多麼高超的功力?

  賊首的額上赫然掉下一滴汗,他撿起地上的長刀左顧右盼:“是誰?有種就出來跟老子單挑,不要藏頭露尾!”

  他說得囂張,語氣卻戰戰兢兢,讓人不由得發笑。

  小梨忍不住一抿嘴,微風拂過,纖長的脖頸一彎,如同扶風翠柳,讓人心折。

  只是那脖頸上的紅痕無比惹眼,正巧被一手下看見了,不由得怪叫:“老大,這女人是有主的!”

  匪首一驚,一把把小梨拉了過來,看見她脖頸上的紅痕,眼睛都紅了:“媽了個巴子的,還是個有主的!”

  有主?小梨迷茫地看着他,匪首把那柄扇子塞到她面前:“這是不是你相好的?”

  那柄扇子通體雪白,毫無裝飾,卻像是刀刃上的一滴血,散發着冰冷的血腥。

  這樣的扇子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個,她怎麼可能會認得?

  況且她哪裏有什麼相好的......

  “老大,這女人臉紅了,定是她相好的在暗中窺伺!”

  匪首啐了一口:“真是晦氣!”

  他本看她柔弱,想着能把她俘回去當個壓寨夫人,沒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這人還是武林高手!

  將小梨一把推過去,再將扇子扔在她身上:“看什麼看!趕緊跟我走!”

  眼看着一行人捲土離去,小梨有些回不過神。這、這就解決了?那麼囂張的山賊就被一柄扇子給嚇跑了?

  她哪知道這些山賊能無往而不利,靠的不只是無情和兇狠,還有能審度時勢的謹慎。能僅憑一把扇子就斬斷大刀且入巖三分的,根本不是他們這羣山賊能對付得了的。

  小梨撿起地上的扇子,拍了拍上面的土,然後踮起腳看了看。四周除了懸崖峭壁,就是綠樹花鳥,並沒有什麼人影。

  她的檀口無力地張了張,最後什麼都沒有發出來。算了,趕路要緊。白瀟還在家裏等着她呢。

  半晌來到城郊,這裏才零零散散地出現了行人。

  天際晴朗,遠處有一座茶攤,茶香清幽,有鳥兒在茶攤上一繞,輕巧地落在她的肩上:

  “蘇瑪,已到。”

  鳥兒在她耳邊低語。

  小梨——蘇瑪聽罷,臉上的表情突然一變,眉毛眼睛無比不是冷淡。她歪了歪脖子,鬆了鬆筋骨,毫無形象地靠在樹上:“終於到了,快讓我歇一歇。”

  天道嘆:“今之略或更有用,其已憐汝矣。”

  蘇瑪恨不得掀起裙子給自己扇風,卻礙於旁人只能頻頻抹汗。幾天不說話的嗓子微微有些沙啞:“不,你小看他了。他現在對我根本沒有多少愛憐之心。退一步說,就算他憐惜我,只要我露出馬腳,他就會馬上毫不猶豫地殺了我。”

  天道嘆息:“任重道遠。”

  說着,那隻小鳥跳到她的頭頂,綠豆大的小眼眨了眨:“既如此,何不讓其一直臥病在牀,便於掌控?”

  蘇瑪剛想說話,眼前突然閃過那一雙瞳孔而又赤紅的眼睛,她抿了一下脣,如常笑道:“他本就多疑,我怎麼能冒這個風險?”

  說着,她揮走鳥兒,再擡起頭已經是細眉微蹙,眉眼柔柔:“莫要擾我,我必須要去給他找大夫了。白瀟的病情嚴重了可怎麼好?”

  天道被她揮得差點栽到地上,饒是心性堅定的它也忍不住抱怨:

  “如此無情,名伶也不及爾!”

  小梨跟着人羣一路到了汴城。這裏離溪水村不遠,地方也不大,卻是附近幾個村落的交流往來中心。路上不乏有和她一般大的小娘子進城採購,卻是各個結伴而行。她孤零零地一個人,又是長得清秀柔弱,讓人不由得多加註目。

  她也是提着心來這裏求醫。因爲她知道百里驍的病情看起來不是那麼簡單。他不僅是受了內傷,還在內力上出了岔子。

  只是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哪裏去給他高手療傷,只能找一些醫術高明的暫且緩解他的傷勢。

  她在這城裏轉了半天,找到的大夫不是太過不靠譜就是聽她提起傷勢,覺得應付不來而拒絕。

  眼看太陽偏西,她還沒找到一個大夫,急得額上見汗。

  正當泄氣的時候,正巧,看到有一年邁的大夫提着醫箱,持着行醫幡慢悠悠地走在前方。她定睛一看,不正是在沛城的時候給百里驍看過病的那個館主嗎?

  她一喜,趕緊拉住對方,連比帶畫才讓對方明白,在溪水村有一個重傷的病人。

  館主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子,眯眼道:“說起來我前段時間倒也接觸了一個病人,病因和你這個有些相似。也罷,相遇即是有緣,老夫就跟你走這一趟。”

  小梨喜不自勝,看館主年邁,如果走山路恐怕身子骨都要散架了,於是難得僱了一輛馬車,兩人顛簸地回了溪水村。

  還沒等她到家,就看到村邊站着一個佝僂的身影,曹阿婆一看見她眼前就是一亮,連連擺手跑過來:“小梨啊,你怎麼突然就走了-->>,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小梨搖了搖頭,她跳下馬車,又把館主接下來,館主捶了捶老腰:“你這女娃倒挺有眼力勁。”

  曹阿婆道:“小梨是老婆子活了半輩子看過的最好的女娃。”說着,她把小梨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她安然無恙這才放心:

  “今天早上我去找你的時候,卻聽到你早就出發了。”說着,她臉上的褶皺動了動,若有似無地啐了一口:“那個什麼白瀟,聽說你獨自出門,卻什麼都沒說。這等狼心狗肺的,你還救什麼?”

  蘇瑪着急地比了比,白瀟一個病人就算知道她一個人出去又不能做什麼,也許現在正病得起不來牀呢!

  只是她比得又快又急,曹阿婆看不太清,推着她就道:“行了行了,我老眼昏花看不懂你在‘說’什麼,既然大夫找來了那就趕緊回去吧。”

  回到木屋,小梨小心地把館主扶進來,她向裏面探頭看了看,卻沒見到百里驍半個人影。木屋裏空蕩蕩的,只有窗前的白紗微微飄蕩。

  她一急,轉身向外走去,卻沒防備猛地撞進一個懷裏,她揉了揉鼻子,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一擡頭,就看到百里驍半闔着眸子看着她。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對方身上的氣勢不對,像是淌過血海、邁過骨山,明明雙手血腥卻是仍掩藏暴戾、歲月靜好的隱忍。

  她略微一低頭,就看到他袖口上的紅點。

  “你既回,無事便好。”

  他的聲音除了比平時沙啞之外,並無什麼不同。

  蘇瑪回過神,餘光瞄到一直向這裏看過來的館主,終於想起來正事,強行地把百里驍拉到館主面前。告訴他這就是她找的大夫。

  館主眯眼看了看,頓時一驚:“你不就是在沛城找我看過病的那個公子嗎?”

  百里驍看起來毫不驚訝:“館主,幸會。”

  館主眯了眯眼:“你上次的內傷未愈,看起來又填新傷。也罷,既是緣分,就讓我看看吧。”

  他切上百里驍的脈,沉思了片刻道:“剛剛可是動了內功?”

  百里驍的神色毫無波動:“不曾。”

  館主身爲大夫,最看不得人明知有傷卻不看重身體,哼了一聲:“你還能瞞得過我?你這脈象正好證明剛纔動了手,既是有傷在身,爲何不臥牀休息?爲何冒此風險擅自動武?”

  百里驍抿了一下脣,不說話了。

  小梨卻是一驚,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花籃。裏面有一柄紙扇靜靜地躺在那裏,她算了算時間,又想起對方身上的血腥味,難道是.....

  她的神情一動,怔忪在原地。

  館主切脈切了半天,讓小梨的心高高地懸了起來,半晌,他道:“內力錯亂,這已經不是受傷的問題了。病體之痛我還可以緩解,至於這武功之事,就需要高人來指點了。”

  小梨有些驚慌地看向百里驍,對方的反應很是平淡,就似乎這條命不像他的一樣。只有乾巴巴的兩個字:“多謝。”

  小梨着急地拉了拉館主的袖子,問他可否有什麼辦法根治,館主擺了擺手:“這個問題老夫也無能爲力。白公子若是有師傅倒不妨去問問他。術業有專攻,江湖人士總比我這個大夫懂得多。”

  百里驍眸光微閃:“在下謹記。”

  館主三兩下就寫好了藥方。小梨面上哀愁,但也不忘把在他走時,從錢袋裏掏出銀兩交給他,又主動送了一些喫食。

  館主拎着一包東西,眯着眼笑了一笑:“還是你這個小丫頭有眼色,上次我給這小子療傷,他一聲不吭就走了不說,竟然連藥錢都沒留下。”

  小梨:“......”

  百里驍本來站在窗前閉目養神,聞言突然擡眼:“館主可曾看到桌上的金子?”

  “金子?”館主甩了甩袖子:“老夫連銀子都沒看到!”

  百里驍的眉頭一皺,似是想起什麼,眸色洶涌。

  小梨把館主送出門,又讓葛大叔把他送出山,這纔回屋。

  回到屋裏,她看了看天色。日薄西山,桌上的草葉都被染成了橙色,百里驍的長睫變成暖融融的一團,眼底卻似有冷光波動。

  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從籃子裏掏出那柄紙扇,在他面前試探地晃了晃,無聲地說了兩個字:“謝謝。”

  百里驍回過神,他沒有接扇子。

  小梨坐在他身邊:謝謝你救了我。

  百里驍偏過頭:“不是我。”

  小梨:“就是你.....”她看着百里驍冷漠的臉,於是擺正他的面孔,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張口好讓對方能看清她的話:“就是你,我知道。”

  夕陽下,那雙眼瀲灩溼潤,執拗之中又帶着溫暖。

  “就是你剛纔救了我。還是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大夫都說了!”

  半晌,他似乎放棄,只得道:“時間不早,你去歇息吧。”

  能看見白瀟放棄抵抗,可是很罕見。小梨徹底笑開,喉嚨裏發出低啞的、凝滯的,接近於笑的聲。

  這笑聲與門上的鈴聲纏繞在一起,莫名地悅耳。百里驍擡眼,向來毫無血色的臉頰也似被夕陽暈染,恍惚間有了血色。

  他接過扇子,看向小梨的笑臉,對方的笑容在夕陽下如同潮水瀲灩,讓人不由得想要掬上一捧,徜徉在這溫暖裏。

  入夜,百里驍喝過藥,雖身體的寒冷稍微-->>緩解,但午夜卻仍抵不過寒冷,猛地驚醒。

  他擡眼,看向窗外的月光,月朗星稀,夜風怡人。

  窗下有逐地的噴鼻聲,他卻聽不見屋內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他臉色一變,拉開門簾,卻看牀上空無一人。轉身出了門外,逐地見到他嘶鳴一聲,歡快地踢踏着蹄子,帶着他向前走。

  走到後山之上,兩山之間有一峽谷,正好通過一人一馬。兩人穿過縫隙,柳暗花明,隱聞水聲。

  再向前走,卻見岸邊有一疊擺放整齊的黃色衣衫。

  他猛地停住腳步,在這水聲之中,又聽到一個女人磕絆的低低哼唱。

  隱隱約約、斷斷續續,像是這夜風一樣,悄無聲息地纏繞在心頭。

  作者有話說:蘇瑪說的話大部分是真的。

  小梨說的話小部分是真的,連想的也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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