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作者:大夢當覺
蘇瑪很早以前就知道,百里驍的性格內斂且深沉。他雖沉默寡言,但胸藏溝壑。自己若是露出丁點馬腳定然會被對方所懷疑。若是讓對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新仇舊恨加起來,就算是對方現在不能動都得跳起來咬死她。

  她心裏惴惴,在百里驍晦暗的目光下,更是緊張。

  好在她反應極快。心思電轉,挑眉就是笑道:

  “怎麼,峯主還以爲您身受重傷是一個祕密?”她擡起手腕拄着下巴,顧盼生波:“我只要衝你的那些暗衛笑一笑,他們就什麼都告訴我了。要不然你猜我是怎麼安然無恙地找到了你的房間?”

  她這句話半真半假,就是爲了迷惑對方。

  她是靠迷惑了手下來到這裏,卻不是百里驍的暗衛。

  百里驍沉默地看着她,像是在考量她這句話的真假。

  她的笑容無懈可擊:“我聽他們說,你這個內傷受不得寒,需經常喝藥壓制。我本以爲無上峯的主人能夠在三個月之內與正道抗衡且不落下風,定是天下無敵。沒想到你還有這樣一個弱點。”

  百里驍閉上眼,似乎無意與她說話。

  蘇瑪的心裏頓時一鬆。但卻不敢太過放鬆。她知道百里驍不會這麼輕易地就相信一個人。一旦懷疑的種子在對方的內心種下,無論多長時間都不會被輕易拔出。

  上一次她就失敗在過於自信。看對方對她的態度好一點就以爲對方無條件相信了自己。這一次她更謹慎,也要時刻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太過自信。

  她道:“你現在身受重傷,定然不能殺我滅口。奴家怎麼會放過這麼大好的機會,今天晚上我就和你耗上了。”

  她就在對面坐下,仰着下巴挑釁地看着他。

  百里驍閉目不語,周身氣息翻騰,似在運功。

  蘇瑪本想看着對方,但是坐了一會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火光跳躍,兵器的影子在牆上如同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妖邪。她雖是見多識廣,但是在這冰冷的地方還是忍不住有些顫慄。

  她抱緊肩膀,見百里驍的臉色比她白了不知道有多少,向來冰冷的臉上難得眉頭微擰。不由得內心一動,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他的身上。

  她身上大多是輕紗,也聊勝於無了。

  她坐回了對面,攏了攏輕薄的領口讓自己暖和一些,只是不知是否微寒讓人更容易陷入睏意,她不一會就開始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的意識陷入睡意,感受不到寒冷之後,突然感覺面上一涼。她一個激靈,猛地睜眼。

  一擡眼,就猛地對上一雙猩紅的眸子,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這樣熟悉的眸子,她在沛城的後山見過,在溪水村的小木屋裏也見過,不是發狂地百里驍又是誰?

  “你怎麼又來了?!”

  蘇瑪抱怨着,下意識地向後退,卻被對方一把抓住了腳腕,像是黑豹在玩、弄着獵物一樣,一點一點地把她拖了過去。

  蘇瑪的指尖無力地在地上抓撓着。拖出了幾道長長的痕跡。然而她的掙扎毫無用處,還是被對方拽到了懷裏。她彆扭地轉過身,卻看對方猛地就覆了上來,擋住了大半的火光,唯餘猩紅的眸子熠熠生輝。

  她的喉嚨一動,有種被大型動物盯上的錯覺。百里驍的視線黏在她的臉上,慢慢地向下移,最後定在她的脖頸。

  他慢慢伏低身體,像是在尋找哪一塊肉最好下口。冰冷的氣息噴在她的皮膚上,引起一陣zhanli。蘇瑪不由得偏過頭,她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心想她也算是倒黴,每次對方失去神志之時自己都在場,還都要面對被咬的下場.....

  這麼想着,下一秒她就感受到脖頸一痛,有冰冷的柔軟覆了上來。

  她“嘶”了一聲,見對方起身,殷紅的嘴角沾了血,貼在白色的肌膚上更顯妖異。

  他勾走脣邊的血液,似是得了趣,又想壓下來。蘇瑪來了氣,猛地抵住他:“百里驍!”

  百里驍一皺眉,與此同時,她眸中波光一閃,聲音愈發飄忽:“你這麼累了,休息一會吧。”

  他猩紅的眸子猛地渙散,他頓了一下,神志似乎在掙扎,眸中變幻不定。

  蘇瑪勉強推開他,然後將他放在牆上,喘口氣道:“睡吧,明天醒來就會好了。”

  他的長眸微闔,幾經掙扎,終於安靜下來。

  蘇瑪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她今天接二連三地使用好幾次技能,靈魂已經喫不消了。再加上這麼一折騰,身體更是疲乏。

  胡亂地抹了抹傷口上的血,她眼前更加模糊,不由得一歪頭扎進了對方的胸膛也陷入了黑暗裏。

  這一夜,又是胡亂地做了夢,一會夢見百里驍知道了她真實的身份,將她一劍穿了心。一會夢見對方被她所迷惑對她言聽計從,她好不快活。

  在夢裏一時生氣一時得意,意識剛剛轉醒之際還有些回不過來神。她的耳邊先是傳來了心跳聲。一聲接着一聲,如同晨鐘一樣,低沉穩健。

  她微微一怔,一擡頭就看見百里驍也是剛剛轉醒,眸光冷冽,視線清明。

  她本來想要起身,見對方這樣瞬間就又閉上了眼,裝作還在睡夢中。

  沒想到對方猛地起身。蘇瑪沒了依靠頓時摔倒在地。

  她揉了揉手腕,抱怨了一聲:“都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這一夜也算是五十日了。你這人怎麼還-->>是這麼不憐香惜玉?”

  百里驍垂眸,火光在他的眸中變幻不定。他的視線在蘇瑪的脖頸上轉了一圈,似乎是想起什麼,神色一頓。

  蘇瑪見他這樣,故意露出脖頸:“你昨天晚上可比現在熱情多了,還抱着我不放呢。沒想到轉眼就不認人,奴家都真是寒了心。”

  百里驍皺了一下眉,他轉過頭打開地下室的門。一瞬間,陽光灑了進來。蘇瑪不由得眯起眼,對方逆光而立,聲音低沉:

  “出來。”

  蘇瑪一愣,既然讓她隨他出去,看這樣子是暫時不打算殺她了?

  她心中一喜,跟着他出了武器庫。

  回到房間,她不適地用手擋住過於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屋外雖是寂靜,但隱隱能聽到手下小心又小心的腳步聲。她聞着空氣中冷冽的氣息,恍如隔世。

  百里驍道:“你暫且待在這裏,莫要出去。”

  蘇瑪一愣,心思電轉。覺得這次攻略有機可趁,於是身體也放鬆下來,倚在牀頭道:“你莫非是想要金屋藏嬌?”

  百里驍一言不發,直接走出去。

  蘇瑪暗暗翻了個白眼:“真無趣。”

  待他走出房間,她有些睏倦地打了個哈欠,然而比睏意更讓她難受的是,折騰了一晚上她的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她起身找了找,發現桌上除了茶水之外什麼喫食都沒有,不由得泄氣。她藉着盆裏的清水洗了把臉,見水面上狼狽的自己,不由得嘆了口氣。

  臉色蒼白,頭髮散亂,脖頸還帶着咬.痕。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爲自己和百里驍發生了什麼。只是她自己明確地知道,昨天晚上她們兩個什麼事都沒發生。自己還差點在鬼門關前走一遭。

  她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暗想百里驍剛纔竟然也沒有殺她。以她對百里驍的瞭解,對方肯定不會輕易就對自己動心,若是對自己手下留情,肯定有什麼緣由.....

  她擰了一下眉,難道是想利用自己牽制雲歡宗?不,雲歡宗雖然在正道那裏臭名昭著,但是論能力還入不得百里驍的眼。難道是因爲她自身的能力?

  正擰眉時,眼角突然瞄到了攤在桌上的白色卷軸。她順眼一看,一眼就看到了面上的一個女人。再仔細一看,這女人髮絲微挽,周身有恬靜之氣,但竟然沒有臉。

  她以爲是百里驍是差最後幾筆沒有畫出。但細細一想,不由得一怔。

  她知道百里驍現在身邊並無別人。唯一能讓對方提筆畫像,卻還謹慎地沒有畫眉眼,除了他的母親之外還能有誰?

  她擡起手,指尖緩緩劃過紙面。看紙張的顏色應該是已經畫了很多年,但是紙面依舊光潔如新。她天生就是一個瑪麗蘇,無父無母,對百里驍自然不能感同身受。

  但是她是讀過《神劍奇緣》這本書全文的。她知道前因後果,也知道百里驍的母親。因此看到這幅畫,就如同看到一隻被母親拋棄的狼崽,徒勞地抓住老虎留下來的毛髮汲取溫暖,不由得有些怔忪。

  突然,門被敲響,她趕緊把畫卷收起來,下意識地喊道:“進來!”

  門外的人似乎一頓,猶豫地推門進來。低着頭道:“峯主,早膳已經備好。”

  蘇瑪正餓着呢,趕緊讓他過來:“先放這兒。”

  那屬下沒有聽到熟悉的低沉的聲音,有些意外地擡起頭。一擡頭,就見昨晚坐於峯主腿上本該被拖出去的女人卻完好地坐在那裏。

  不僅如此,她臉色蒼白,眼角暈紅帶淚。衣衫散亂,脖頸更是有一紅痕......屬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五顏六色,各種情緒扭曲了個遍。

  她不解:“怎麼了?”

  屬下搖了搖頭。趕緊把東西放在桌子上。退到一邊,頭都要彎到地上:“姑娘,我們峯上並無女子衣衫,不知您是否介意穿峯主的衣衫?”

  蘇瑪喝了一大口粥,肚子有了溫熱一墊頓時好了很多,她隨意地擺了擺手。

  屬下點頭哈腰,全然不見昨天的冷漠,臨走時又猶豫地問:“姑娘,我們峯上有鬼醫坐鎮。您要是身體不舒服.....”

  蘇瑪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脖頸上的傷口,想了想這點小傷不至於驚動那個什麼鬼醫,於是道:“我沒事。”

  屬下見了,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小心地退出去了。

  來到門外,有人問他:“汪哥,你神色怎地如此奇怪?”

  原來這屬下就是領着蘇瑪進客房的江南食人惡賊,汪三方。他此時面對衆屬下,全然不見在屋內的卑躬屈膝,只是臉上還殘留着一絲複雜。

  想說什麼,先嘆了一口氣。

  “以後......給這屋裏的姑娘送的飯食,多加一些補品。”

  手下有人一驚:“峯主的屋內有姑娘!?”

  汪三方讓他不要聲張,皺着眉頭道:“這事不可向外宣揚。既然峯主有了.....咳咳,咱們就得精心伺候着。”

  手下又是驚奇又是複雜地看了房間一眼:“那您說的補品.....”

  汪三方又嘆了一聲,使了個眼色給他:“你還不知道峯主的厲害?那姑娘這個慘呦......”

  手下同情地皺起眉:“您放心,我一定會把最好的補品送上來。”

  汪三方交代完畢,讓衆人散了。臨走之前忍不住恨鐵不成鋼地道:“峯主還是太年輕,才第一次就......女人嘛,還是得憐惜的啊。”隨着一聲嘆息,他搖頭晃腦地走了。

  百里驍此時還不知自己被手下腦補成毫不憐香惜玉、過於急色的大魔王。他此時獨自走上峯頂。

  在寒風獵獵中,他露出光潔的額頭,仰頭望着一望無際的天階,眸光閃爍。

  他從小若是想要上天階,從來都不是被父親帶上去的。

  而是必須要一步一步地走上去。若是走得累了,必須要爬。爬得腳掌僵硬,爬得指尖流血,也要不停歇。那時他就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將輕功練到最上乘,若是一躍登頂,就無需再受風雪之苦。

  只是如今,他的輕功已經登峯造極,但卻難得想要徒步上峯。在寒風料峭中,他的頭惱漸漸變得清明。眼前的風雪變幻無形,恍惚成爲他母親空白一片的臉,又化作或龍咆哮的玄霧,最後定爲他手中暗器上的紋路。

  一樁樁、一件件,讓他的眸色更加深沉。

  片刻,他就已經到了峯頂。回過神,發現內力難得僅有凝滯卻無失控之意。想到昨晚在武器庫裏的那個女人,不由得眸光一閃。

  屬下單膝下跪:“峯主。”

  百里驍問:“父親還未出來?”

  屬下回答:“回峯主。老峯主自從閉關後就未出殿門一步。”

  百里驍斂了眉眼,從大殿走進去。來到一處漆黑的門前,尚未說話,只是盤腿坐下。

  殿內只餘風聲,門內門外皆是寒涼。

  半晌,他擡眼:“父親,二十年前......”一頓:“您是如何和母親相識的?”

  半晌,裏面沒有聲音。百里驍眸中閃過冷意,接着問:

  “她是否是無上峯的婢女?”

  “是否是因爲難產而死?”

  “您這麼多年以來對母親諱莫如深,是因爲過於傷痛,還是另有隱情?”

  既然問了,那就把所有的問題全都問出。他沉默地盯着眼前的這道門,如同盯着一道天塹,但眸光堅定,毫不畏縮。

  殿外風雪肆虐,在沉默中有點點雪花飄落在他的指尖。

  他面上青白,但眸光微動,像是與這冰寒融爲一體,執拗地佇立着。

  半晌,門內終於有了動靜。

  “爲何忽問此事?”

  百里驍道:“有些事我必須知道。”

  百里一海道:“往事不必再提。你只需要知道你娘她......很好。”

  百里驍眸色有些恍惚,百里一海問:“可還有問題?”

  他垂下長眸。漆黑的暗器在他手心裏露出了個尖,混着血液已經凝結在了他的傷口上。

  半晌,道:

  “無。”

  從峯頂下來,他的臉色更加青白。雖然在百里一海那裏得到了部分的答案,但是他隱約覺得心中的天塹卻更加深刻。

  父親曾經告訴過他,這世上除了自己誰都不可信。

  以前他只當是誇張,如今卻是難以言喻。

  不問,不是不願,而是不信。

  將暗器藏在掌心,他擡眼望着這連綿起伏的山峯,眉眼更加晦暗。

  蘇瑪喫飽喝足之後,滿足地吁了一口氣。百里驍讓她在屋裏不要亂動,但她可不是乖乖聽話的人。她徑直出門溜達了一圈,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這些人除了對她的樣貌有所驚訝之外,生怕她有什麼閃失一樣恭敬地對她噓寒問暖、前後簇擁。讓人大爲驚訝。

  她納悶地走到客房,見挽玉等人已經要收拾東西出發了,於是叫了一聲:“宗主。”

  挽玉一頓,回過頭來又是驚又是喜,卻像是已經知道什麼一樣沒有太過失態。把她拽進房裏,坐於桌邊嘆道:

  “昨夜事發突然,爲師無法救你,你可曾怨我?”

  蘇瑪道:“我怎會怨您。”

  她和這個便宜師傅只相處了短短几天,自己尚未交心怎麼能強求別人爲她出頭。況且她知道百里驍的性格,說一不二。他若是想殺人挽玉就算是磕破了頭也無法救她回來。

  挽玉鬆了一口氣,接着道:“你讓我好生擔心,幸好爲師早上聽說你在百里驍的房間裏。就猜到你定有辦法轉危爲安,這才鬆了一大口氣。”

  蘇瑪也不辨真情假意,順着對方的話點了一下頭。挽玉將她好好打量了一下,見她脖頸上的紅痕,不由得眯眼:“好徒兒,你爲了應付那個魔頭定然是受了很多苦。”

  蘇瑪道:“也不是很苦.....”

  挽玉更加心疼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閃過一絲愧疚:“我知道你有苦難言。只是與無上峯打好關係任重道遠。百里驍此人反覆無常,不知何時就會被他所厭棄。我這裏有一枚丹藥......”

  蘇瑪懷着詭異的心情接過丹藥,看着挽玉意味深長的眼神,不由得有些一言難盡。

  她蘇瑪攻略男人無數,什麼時候用過這種不入流的東西?

  只是不知爲何她莫名其妙地將那枚丹藥收進懷裏,也許.....會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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