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回家 作者:闲听落花 袁明辉和宗青崖一前一后出来,下了台阶,袁明辉再次拱手欠身,笑道:“我好像见過你?“ “是在荥阳,我外出闲逛的时候,看到過袁将军。”宗青崖笑道。 “每次都是丙部的姐姐陪着先生,先生能指点指点我嗎?”袁明辉站住,笑容恭敬的问道。 宗青崖微笑欠身,“袁将军客气了,袁将军有什么难处嗎?” “永安军原本有几個极好的辇官前行,和家父一起遇难了,之前我只有小几千人,還能凑合,现在骑步過万,這一块沒有合适的人,总是一团乱账,实在让人焦头烂额。”袁明辉的难处十分明确。 宗青崖笑出来,“真是巧极了,我上次住在這裡,看到這家客栈的账房清闲的出奇,就留了心,這家客栈在城门口還有一家货栈,隔壁還有個酒楼,三处一個账房,只有他一個人,叫钱生财,才三十出头,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去给你当账房。” 袁明辉眉毛高挑。 “我和他聊過几句,十万步骑以内,他足以担当,至于十万以上,那就不是账房了,你得另找大才,另当别论了。”宗青崖补充了句,接着问道:“你和江镇岳相交莫逆?” 袁明辉一声嗤笑,“我只要在京城,就和他形影不离,那是因为京城那些人個個文绉绉娇滴滴,只有他跟我是武夫,如此而已。 “江镇岳這個人特别能忍,特别能装,不知餍足,我跟他就是個伴儿,相交是相交,从来沒莫逆過。” 宗青崖笑道:“袁将军和江镇岳确实秉性迥异。” “你见過江镇岳了?你怎么会见到他?他来拜见大小姐?”袁明辉一问就是一串儿。 宗青崖笑出声,“将军真是敏锐。天色不早了,将军還要和卫妈妈說话,我就不耽误袁将军了。” 宗青崖拱了拱手,往厢房回去。 袁明辉随着宗青崖的脚步转身,看着宗青崖进了厢房,转身往后院過去。 卫如兰屋裡灯光明亮,屋门开着一條缝。 袁明辉敲了敲门。 “进来吧。”卫如兰的声音从屋裡传出来。 袁明辉掀帘进屋,云裳收拾起针线,从炕上下来,沏了碗淡茶送過来,出门去了隔壁屋。 “你阿娘在荥阳呢?”卫如兰让着袁明辉坐下,笑问道。 “和我媳妇一起,往這边過来了,前天接到的信儿,說是已经過潼关了。” 门被推开,十两探头看了看,进了屋,回头把门顶上。 袁明辉看到十两,眼睛亮了,“好狗!這是那個小狗,十两?” “是。” “這么高大!真是好狗!卫妈妈,這狗能送给我嗎?我肯定好好养它,当儿子养!”袁明辉摸了摸十两,看的移不开眼。 “它是丙部老十呢,哪能给你。”卫如兰挪到炕沿,摸了摸十两的头问道:“你来找云裳姐姐?她在隔壁呢。” 十两’汪’了一声,转身往外。 “它真听懂了?”袁明辉眼睛都瞪大了。 “也就是能听懂几句简单的话,沒那么神奇,你别多想。你成家了?哪家的姑娘?”卫如兰把话题拽回来。 “贺家,贺晏清的胞妹,就是那位流云公子,现在不号称流云改号为枕石山人了,說是觉得对闲云公子不恭敬。”袁明辉心情轻松,话就多。 “新媳妇怎么样?”卫如兰关切问道。 “阿娘觉得好。” “那你呢?”卫如兰急忙追问了句。 “我也觉得好,很好,我挺满意的。”袁明辉笑道。 卫如兰松了口气。 “并州联手羌人,两路夹攻冀州,我原本……唉,這事瞒不住阿娘,阿娘吧,唉。”袁明辉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你阿娘病了?”卫如兰问道。 “那倒沒有,她看起来若无其事,說她沒事,卫妈妈你是知道阿娘這個人的,她要是這样,那就是真有事,可她這样,就沒法劝,你刚說一句,她就說她想得很开,都是早晚的事,生老病死兴旺更替是天道,她的话比你還多。 “后来我就带兵過来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能在這裡多住几天嗎?”袁明辉问道。 “能,大小姐這一趟累得很,我們打算在這裡歇上半個月再启程。你前儿就接到你阿娘過了潼关的信儿,那這一两天就能到了,你放心,我找她好好說說话儿。”卫如兰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袁明辉长舒了口气,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给大家送甑糕,我們营地门口那家的甑糕說是长安城数一数二。我不是专程送甑糕,明天上午我正好到客栈有事,正事。 “卫妈妈别出来,外面冷。” 袁明辉掀帘出去,站在门口,用力舒展着肩膀脖子,跳下台阶,大步出去了。 卫如兰将门开了條缝,看着袁明辉出了月亮门,关上了屋门。 隔天一大清早,袁明辉的甑糕送进来沒多大会儿,客栈大堂裡就一片喧嚣,宗青崖捏着块甑糕,三步并做两步冲過去看热闹,沒多大会儿,笑眯眯的踱回来。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更精彩!“什么事儿?”姜茧儿伸头问道。 “袁将军慧眼识珠,把客栈那位账房钱生财請去做辇官前行,直接给了個七品官身,那位钱先生给袁将军磕了個头,站起来就打了掌柜正反两记耳光,說是走之前了结仇怨。”宗青崖一边說一边笑。 “是你推薦给小将军的吧?上次咱们住在這儿,我看到你跟那個账房嘀嘀咕咕了,那個账房還跟你抹眼泪。”蝉衣伸头道。 宗青崖竖指唇上,“嘘,关咱们什么事儿。這甑糕真不错,還有嗎?” 宗青崖吃了甑糕,再吃了早饭,要去袁明辉军中看看,吕云锦点了魏莲姑把他送過去,到了军营,宗青崖又要住在营地看几天,魏莲姑回来,卫如兰打发人把宗青崖的铺盖衣裳等送過去。 陈炎枫是在离长安城门還有两三裡路的地方,就下车访友去了, 姜茧儿她们都想逛一逛,卫如兰把仆妇们也分批放出去逛逛玩玩。 卫如兰和云裳、蝉衣则忙着到各家成衣坊订做冬天的衣裳,被褥垫子,吕云锦她们用的擦刀布小地方沒有,在這裡要多买些,以及车辆围子什么的都要多备两套,她们经常遇到各种意外。 白天裡,李岩她们租住的前后两进的大院子十分清净,阳光明媚的时候,李岩裹着银狐大氅,抱着手炉,坐在院子裡晒太阳,看着玉树指点华溪女练习那把双刃刀的使用。 邵琮带着孙夫人婆媳赶到长安城之后第三天,袁明辉就带着五千精锐步卒和两千骁骑赶往邽城和池城。 邵琮进了长安城就埋进了繁琐的政务中,宗青崖从军营直接搬到了邵琮的衙门,观看学习各种政务的流程和规则。 李岩沒见孙夫人和贺大奶奶,邵琮一直忙到第十天,才有了半天的空儿,沐浴洗漱,换了衣裳,往客栈過来。 李岩正裹的严严实实,坐在院子裡晒太阳,看着邵琮进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华溪女急忙搬了椅子過来,曹菊娘正给李岩的手炉换炭,顺手递了個手炉给邵琮。 李岩垂下眼帘,片刻,抬眼看向邵琮问道:“你又议亲了嗎?” “沒有,最近几年,我不打算议亲。”邵琮答了话,微微提心看着李岩。 “嗯,這事顺你自己的心意。羌人到哪儿了?”李岩转了话题。 “文明太后大行前几年调了不少精锐到冀州,后来,大长公主又给冀州添了不少兵将,朝廷半数精锐都在冀州,冀州实力强大,眼下战事胶着。”邵琮答道。 “你有什么打算?”李岩问道。 “并州传令過来,让我們渡河夹击,我觉得不合适,让老四驻守荥阳,按兵不动。”邵琮坦然道。 “京城在谁手裡?” “金莼和孙将军,孙将军应该已经被架空了,但裴清大军都在大江两岸,和邵砺川对峙,合肥又出了位邵怀德。金莼只怕要孤军支撑一阵子。”邵琮答道。 李岩’嗯’了一声,沒再說话。 “大小姐,陛下……” “我不知道,他虽然還是皇帝,但他已经不重要了。”李岩看着邵琮道:“未来极其纷乱,我看不清楚,你尽心尽力就是了。” “嗯,我也是這么想,先尽心尽力。多谢大小姐指点,在下告退。”邵琮站起来,退了两步,转身往外。 李岩看着邵琮出了院门,有些颓唐的窝在大氅裡。 “怎么了?”玉树伸头看着李岩的神情。 “他也在变化,我看着他经历了一朝又一朝,這怎么可能呢?”李岩低低道。 “馨若好像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明天就启程,尽快赶回去?”玉树建议道。 “不用,让宗青崖好好看好,机会难得。”李岩低低叹了口气。 谁知道会不会又是空空如也呢,她不敢多抱希望。 半個月后,李岩一行人启程,在商州会合了陈炎枫,经武关道,到了襄阳,从襄阳沿江而行,到江夏后,顺江而下,从安庆折往多云尖。 一行人到了山下镇时,正是大年三十,天已经黑透了,镇子唯一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整個镇子却充满了過年的热闹喜气。 這份喜庆让大家都喜悦而急切起来,一行人悄悄穿過镇子之后,加快脚步,回到多云山庄时,也已经夜半了。 曹菊娘等人把李岩抬进千嶂轩,卫如兰先指挥众人侍候李岩沐浴洗漱,铺好被褥,换下帐子,李岩睡下,昏昏沉沉睡了两夜一天。 他们经過襄阳时,宗青崖要去看看襄阳守备安兴德,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因此耽误了四五天,一路上就有些赶,李岩很疲惫。 早上,李岩醒来,安静的躺着,沒睁眼,听着远处的风声,更远的地方——也许是山下镇,传来的隐约的鞭炮声,听着外面轻悄的脚步声,一直煎熬的心难得的安宁舒适。 這是李轻扬给她,也是给自己修建的避难所。 玉树伸头看向李岩。 “醒了。”李岩睁开眼,露出笑容,“饿了。” “你睡了两夜一天,沒吃沒喝,馨若都有点儿担心了,起来吧。”玉树伸手给李岩,李岩拉着玉树的手,坐起来。 小主,這個章節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更精彩!云裳和蝉衣进来,见李岩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俩身上的大红风毛比夹和大红石榴裙,云裳笑道:“卫妈妈說過年了,得穿的喜庆些,大家都是一身大红,连宗先生都是红袍呢。” “卫妈妈给闲云公子也送了一件,是我送過去的,闲云公子就這么瞪着我,好像我是個怪物。”蝉衣大瞪着双眼,鼓着嘴,学着陈炎枫的样子。 李岩笑出来,“那我也穿红吧。” “卫妈妈要高兴坏了。”蝉衣急忙拿過另一套衣裳。 洗漱好,换了衣裳出来,卫如兰已经指挥着仆妇摆满了一桌子的早饭。 李岩和玉树对面坐下吃饭,卫如兰站在旁边,细细碎碎的說着回来之后的大小事儿: “昨天就数宗先生起得早,先去看那块大黑石头,一路上走到哪儿都惊叹,今天又是起個大早,不知道逛到哪儿去了; “腊月二十六那天,云梦泽送了些干菌子什么的過来,留了话說是给闲云公子的,昨天我看闲云公子看到东西那样子,好像不大高兴,我问他要不要回去一趟,他說不用; “周先生腊月二十三回来的,在山庄裡住了两夜,回家過年去了,說是正月十六启程過来,正月十七、十八日能到山庄; “腊月裡,扬州送了两份节礼過来,一份是李家送過来的,一份是二姑奶奶送過来的,都沒留话; “山下流连客栈的老掌柜去年十月裡沒了,他三儿子接手了客栈,昨天上山来,我看了看,是個本分人,我问他他大哥二哥做什么去了,他說他大哥已经不在了,二哥去安丰县做生意时,自己相中了一门亲事,成了亲之后,他二嫂在山下镇住不惯,他二哥一家就搬到安丰县去了,這客栈就只能他来接手……” 李岩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卫如兰的话,這些事她知道就行了,并不需要她說什么做什么。 李岩吃好饭,卫如兰也說完了该告诉李岩的大小事儿,李岩接過卫如兰递過来的匣子钥匙和那枚羊脂玉平安扣,穿上紫貂大氅,刚要出门又站住,和卫如兰道:“把那些头发编成的髻也都拿過来,都送到万象阁,以后還不知道遇到什么东西,以防万一。” “我也是這么想。”卫如兰急忙出去,云裳去取李岩那只髻。 吕云锦跟在卫如兰后面,把八只髻递给李岩。 李岩拎着装着髻等物的锦袋,和玉树一起往万象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