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纨绔也得有底气 作者:未知 (文学網) “好险,差点就陷进去了!”萧畏躲进了舒雪城所在的院子中,其实并沒有立马深入院子内部,而是躲在了一旁,偷偷地注视着众女所在的箫湘馆裡的一举一动,直到众美少女全都欢快地进入了院子深处之后,萧畏這才算是大松了口气,直起了腰来,恶狠狠地伸了個懒腰,舒散一下筋骨,却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窃笑之声。 “笑個毬,死一边去!”萧畏回头一看,见发笑者是此书院中的两個书童墨香、墨雨,登时便觉得脸面上很有些子难堪,這便板起了脸来,冷哼着骂了一句。 墨香、墨雨两小子名义上是王府裡的下人,可其实却是舒雪城带来的书童,对萧畏尊敬倒是足够尊敬,害怕么,那是压根儿就谈不上的事儿,此时见萧畏假意发作,两小子更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反倒笑得更欢快了几分,闹得萧畏也沒了奈何,只好苦笑着做了個鬼脸,也不理会那两得瑟的家伙,大步便向书院深处行了进去,只留下两书童還在那儿嘻嘻哈哈個不停。 “郁闷啊,想老子两世为人,两辈子的英名就這么断送了,呜呼哀哉,痛哉,惜哉!舒老爷子哦,您老可把咱给坑苦喽!”耳听着背后两书童怪笑连连,萧畏郁闷得简直要吐血了,对于造成眼下這般恶果的舒老爷子叽叽歪歪地便是好一通的埋怨,当然了,萧畏也就只敢在心裡头悄悄地发发牢『骚』罢了,别說大声喊出来了,便是小声嘀咕都不敢——舒老爷子功参造化,人虽老了,可耳朵却灵着呢,真要是被他老人家听了去,哪還能有萧畏的好果子吃,至于为何嘛,那可就得从头說起了。[ 早在弘玄九年八月之际,那会儿萧畏才刚来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年代,一搞清楚自家的身份,可把萧畏给得意坏了,還沒消停几天呢,就迫不及待地溜出了王府,前呼后拥地继续前任未尽之事宜——将纨绔进行到底!就這么着,左牵黄,右擎苍,满中都瞎转悠,所過之处,行人避之不迭,着实是威风凛凛,煞是爽气,当然了,初来乍到的萧畏神经虽大條,却也沒胆子去干啥沒屁眼的勾当,纯碎就是逛大街罢了,很显然,中都城虽大,可也经不起萧畏這么整日整日地『乱』转,才不過月余下来,萧畏对城中景致已是沒了兴致,這便领着一众爪牙跑出了城,上了风景如画的西山,玩起了郊游,這一郊游不打紧,却巧不成书地撞上了舒老爷子,于是乎,萧畏的苦日子這就开始了。 西山位于中都城外并不算远,也并不算高,景致倒是不错,时值深秋,满山遍野的枫叶正红得艳丽,着实是踏秋的好去处,可因着九九重阳节刚過,来此的游客其实并不多,萧畏前呼后拥地登上峰顶之后,眼瞅着满山红叶,感受着微风拂面,耳听着如涛之天籁,顿时诗兴大发,即兴盗版了一首张养浩老先生的《山坡羊·潼关怀古》——但见一小屁孩,面对着雄伟壮阔的中都城,一派挥斥方遒状地『吟』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裡潼关路。望中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其状也慷慨耶,其情也激昂耶,其气宇亦不凡耶,其……其实萧畏酝酿了老半天的情绪,拢共也就只想起了這么一首词而已,那還是萧同学中学时期背過的为数不多的课文之一,就這么通篇山寨了下来,只不過改了一個字,将“望西都”改为“望中都”罢了,就此情景而言,勉强能算贴切而已,实谈不上啥了不得的创举,当然了,能成功地憋出這么首词来,萧同学還是蛮兴奋的,再加上身后一帮子爪牙们的献媚喝彩之声,萧同学简直云裡雾裡地乐颠了,正踌躇满志间,却见一书童装扮的小家伙从后头排众走到了近前,很有礼貌地对着萧同学行了個礼,口中道:“這位公子,我家先生有請了。” 那小书童這么一說,萧同学這才注意到在自己侧后方不远处的一個小亭子裡有一老者正背对着众人盘坐在一张铺于地面上的毯子上,一身青衣、高冠巍峨,白发如雪,背影如山,虽法看见其面目,可从前来通禀的书童之谦逊有礼以及侍立在老者身边的另一书童的飞扬神采,却已可看出此老之不凡,若是往日,萧畏一准不会去见這么個显然不是凡夫俗子的高人,道理很简单,论是此际的萧畏還是原来的萧畏,都不是喜歡玩高尚之辈,不過么,這会儿萧畏刚即兴赋词一首,正在兴头上呢,倒還真有心在高人面前耍弄上一把的,再說了,按他的想法,就算是弄出了啥岔子,有项王府的招牌在,也出不了啥大事,這么一想,萧同学自是轻轻松松地走将過去,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对着老者的背影拱手为礼道:“老先生請了,不知唤小子前来,可有何吩咐么?” “坐。”老者端坐依旧,甚至连头都沒有回上一下,只是简短而又有力地吐出了一個字。 坐就坐呗,萧同学本就神经粗大,又存了戏耍的心思,一听老者看座,自是毫不怯场地走进了亭子间,施施然地就坐在了老者的对面,這才发现老者高鼻深目,面容古拙得很,尤其是一双眼炯炯有神,哪像個行将就木之人,分明是一副世外高人的形象,小心眼裡登时就有些子打鼓了,可要他临阵退缩么,萧同学還真丢不起這個脸,也就只好规规矩矩地坐着不动了。 萧同学是坐下了,可老者却宛若不觉一般,根本就沒有跟萧畏叙话的意思,头也不抬地盯着面前的棋盘,似乎满腔的心思全都在棋局上的样子,闹得萧畏满心趣得紧,眼瞅着老者不发话,萧畏索『性』也看起了棋来,這一看之下,還真看出了些门道来了——萧同学前世哪会儿就好棋,打小了起就沒少下功夫去钻研,虽因着各种原因,沒能走上职业棋手的道路,可功底却是不错的,参加些业余比赛拿個名次跟玩儿似地轻松,這才对着棋局一揣摩,便已看出此棋局是個双活难题,难度虽有,可对于萧同学来說,破解并不算难,手一发痒,也沒吱一声便从棋盒裡取出一枚白子,随手往棋盘上一点,而后自得其乐地坏笑着。 “嗯。”老者点了点头,将手中擎着的白子往棋盒裡一丢,抬起了头来,一双眼锐利如刀般地扫向萧畏,缓缓地开口道:“黄口小儿知何兴亡耶?” 老者的眼神虽锐利,然则萧同学此来纯粹就是想惹事,压根儿就不怯,摆出一副慷慨赴难之状地昂首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有何不可知之說?” “好,好個匹夫有责。”老者微微一笑,眼神柔和了不少,也不再理会萧畏,径直起了身,笑着說了一句“老夫将收尔为徒。”之后,也沒去收拾东西,领着两书童就此飘然而去,只留下傻了眼的萧同学不知所谓地坐在亭子中。 啥?啥?啥?你個死老头谁啊?萧同学当场就懵了,半天都沒回過神来,這简直是莫名其妙不是?咱是来当纨绔,啊,不,当王爷的,沒地找個师傅管着自己搞啥啊,找不痛快也不是這么個找法的,扯淡,瞎扯淡!這事儿免谈,当老子师傅,门都沒有!萧同学气急败坏之下,哪還有半丝的游兴,也不去问那老头的姓名出处,愤然而起,匆匆回了自家府上,屁股都沒坐热呢,就被自家老头传唤了去,才一进老爷子的书房呢,入眼就见先前在西山顶上见到的那老者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堂上,而自家便宜老爹、老娘居然都陪坐在一旁,立马就傻了眼,直到自家老子介绍說這是已致仕的两朝元老舒雪城之后都沒能反应過来,就连老爷子喝令其上前见礼都忘了要动,满心眼裡就转着個念头——如何赶跑這個“『毛』遂”师傅。 可惜啊,可惜,萧同学使出了十八般的本事,真哭假嚎、装傻扮痴地折腾来折腾去,也沒能动摇舒雪城的决心,更沒能改变自家老子的决定,就连往日裡最宠着萧同学的便宜老娘也不支持他,奈之下,也就只得乖乖地成了舒老先生的关门弟子,直到今天为止,萧同学還是沒能搞懂自個儿身上到底有哪一点能让名满天下的舒老先生如此之看重。 這也就是萧畏,若是换了個人,只要能拜在舒老先生门下,那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哪怕为此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值得的——舒老先生那文状元可是真金白银的本事,至于武进士么,其实還真耻沒了舒老先生一身卓绝的武略——当初舒老先生进京赶考时年仅二十出头,就已经是文、武双举人,一家伙同时报了文、武两试,全都进了殿试,還全都夺得第一,一時間朝野为之轰动,后头是先皇的先皇认为年轻人风头太過不好,硬生生压了舒老先生一头——文状元给了,武的么,仅给了個传胪,可就算是這样,舒老爷子的壮举也已经是大胤皇朝开朝以来的第一人了,煞是了不得,只可惜其官运却远不及其才干那么当行出『色』,为官三十余载,仅止于翰林院掌院大学士之位,此职位虽說清贵得很,不過是名声好听罢了,其实并多少实权,后,不知何故,在今上即位之初,舒老先生突然挂冠归隐,這一退下去便是近乎十年不曾在世人眼前出现,卜一出现,就收下了萧畏這么個大纨绔作为关门弟子,消息一传扬开去,满京师上下掉了一地的下巴。 萧畏的前任其实不是沒拜過师傅,实际上還远不止一個——中都官宦人家都重视子弟的教育,更遑论大富大贵的项王府了,早在萧畏五岁那年便請了文、武两道的启蒙老师,可结果呢,沒一個干得长久的,最多半年,最快的三天,不是被气跑了就是被打跑了,這一回换上了舒老先生這么個硬茬子,前任所有的套路自然是全都不管用了,再說了,此萧畏也不是彼萧畏,太過恶心的事儿他可是干不出来的,偏又不想费神去学习劳么子学问,毕竟前世那会儿几近二十年的学生生涯可是早就過得腻味透了,于是便打算以耍赖对抗教育,结果么,自然不会太美妙——這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了,消极抵抗又得受罚,可把萧畏给整苦了,到了今时今日,萧畏都還记得当初拜师那会儿舒老爷子所說的一句话——当纨绔也得有底气! 当纨绔自然也是得有底气,這道理萧畏自是懂得,不過么,萧同学懒,实不想去遭那份罪的,可惜啊,萧同学也就是個孙猴子的命,怎么也跳不出舒老先生的五指山,左抵右赖之下,還是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学,好在這具身体的脑瓜子实在是好用,颇有些過目不忘之能耐,背背书還成,再靠着前世那会儿的小聪明,文章也做得颇有些新意,诗词么,偶尔剽窃上一回,還能让舒老爷子惊讶一把,這文一道算是能对付得過去,可在武道上,萧畏遭的罪可就大了去了,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当初被骗上贼船时的情景,還都恨得直磨牙呢。 两年半前的某一日,萧畏刚临完帖,就被舒老先生叫到了近前,但见舒老先生脸上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煞是和蔼地說道:“项王殿下一身武艺冠绝三军,小王爷身为其后人,不习武怕是說不過去的。” “……”萧畏好一阵子语,唯翻白眼而已——习武?高来高去的本事看起来倒是挺威风的,可惜真要练出那等能耐天晓得要吃多少的苦头,咱将来可是王爷,有的是打手,何必学那些东西,要打要杀,狗腿子们上就是了,难道要吃猪肉還得自己养猪不成?沒劲,不学! 舒老先生压根儿就沒理会萧畏的白眼,拈了拈胸前的长须,一副惋惜的口气接着往下說道:“小王爷根骨甚佳,倒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可惜啊,小王爷前些年沒能打下扎实的基础,如今岁数已大,再要想学项王殿下的绝世神功怕已是迟了,勉强练将下去,成就也极有限,实是遗憾得很。” “……”萧畏還是语,可心裡头却道:不学更好,有那功夫练武,咱還不如多些時間把美妹,這满京师多少美妹正等着咱去安慰呢,哪有空练那些有的沒有的。[ “不過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王爷虽修不得项王爷的神功,可正好能修老朽一门绝世武功,也算是小王爷的缘分罢。” “……”一听還是得习武,萧畏的白眼立马翻得更厉害了,只差沒就此背過气去。 “老夫這门神功名为‘游龙戏凤功’,若能练习到极处,不单能横扫千军,便是榻上也是所向敌,小王爷可有兴趣么?” “真的假的?”一听舒老先生如此說法,萧同学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哪個男人不想自己在榻上威风八面,尤其是萧同学這等立志当超级大纨绔之辈,自然更是盼着能纵横花丛、快意床榻了的,不過么,尽管心痒难搔,可萧同学毕竟是穿越众,多少還是留了個心眼,這便紧赶着追问了一句。 “老夫像是說谎之人么,嗯?”舒老先生微皱起了眉头,假作不悦之状地反问道。 “那好,我学了!”萧同学歪着头看了舒老先生好一阵子,见其不像是在說谎,心已大动,一咬牙应承了下来。 “好,老夫今日便传尔第一层口诀,顺便帮你固基。”舒老先生见萧畏已同意了习练“游龙戏凤功”,自是立马趁热打铁。 事已至此,为了将来的快活,萧同学倒真的豁出去了,說练立马就练开了,甚子五心朝天、气沉丹田地拉开了架势,由着舒老先生摆布,那固基的痛苦不消說是难熬得紧,可为了“胸中大志”,萧同学咬紧了牙关,忍了! 三天三夜啊,整整三天三夜的折磨,总算是在舒老先生的帮助下,完成了引气入体的最基本功夫,一体会到自己习武有了那么点小小的成就,可把萧同学给乐坏了,都已开始幻想将来此功大成之后,要将花姑娘们如何、如何了,正想得哈喇子『乱』流之际,却冷不丁见舒老先生一拍脑门,貌似突然想起了啥似地唉呀了一声道:“不好,先前老夫有一事忘了先跟小王爷說清楚,這事情怕是难办了。” 萧同学两世为人了,心思自然是灵动得很,一见到舒老先生這副模样,一颗心立马拔凉、拔凉地往下沉,很有种一不小心上了贼船的郁闷,可還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追问了一句道:“先生此话怎讲?” “啊,是這样的,此功法一旦开始练习,未至大成前不能中途停止,若是停了的话,那小王爷就只有进宫当公公這么一條路可走了,抱歉,抱歉,老夫先前忘了這事儿,唉。” “……”萧同学這回可就不止是翻白眼了,一连串的怪叫连同臭骂全都迸将出来,若不是实在打舒雪城不過,只怕萧同学就要扑上去跟舒雪城拼命了。 “啊,对了,此功法還有两個限制,一是此功法未小成前讲求情动而心不动,小王爷必须做到人在花丛過,片叶不沾身,花丛倒是可以越多越好,呵呵,以小王爷之能耐,想必這一條是办得到的,至于第二么,未小成前必须保持童身,若不然,小王爷還是只有当公公一條路可走。” “我,我,我……”萧同学一口气沒喘過来,白眼翻了翻,就此陷入了昏『迷』之中……往事实是不堪回首月明中!這便是萧同学后院裡鲜花朵朵,却只能身過不沾叶的根由之所在,也正是萧同学被墨香、墨雨两臭小子取笑却辩解不得的苦衷之所在,谁让他要轻易上当呢,怪天怪地還不如怪自己来得实际,奈至极的萧同学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修炼有成,不說先将后院裡那些小母狼们喂饱,也总得避开当公公的命运不是?而唯一能达成此目标的希望便只能着落在舒老先生身上了,试问萧同学就算有再多的怨气,又哪敢出言不逊,也就只能憋着满肚子的气默默地往琴剑书院裡行将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