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好久不見,爸爸-九尾狐校霸盯上我之後[點贊]
一片碎屑灰塵之後,蔚枝終於見到了他的九尾狐。
狂奔了一路,心焦了一路,可這一刻,蔚枝卻突然邁不動步伐了。
——他的雙腳彷彿被釘在了地面上,就如同此時的段驚棠一樣。
“……*不是人。”連心魔都忍不住低聲罵道。
黑暗破敗的車廂內,奇異的暗香混雜着血腥氣撲面而來。
車廂中央豎着一塊厚重的木板,四角各點一炷香燭,嫋嫋煙霧中,被釘在木板上的少年彷彿睡着一樣,靜默無聲,面容模糊。
神性往往與死亡隨行。這一幕,居然像極了爲世人之罪孽被置於十字架的神之子。
蔚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的,或許是走,或許是爬。
顫抖的手指覆上少年血跡斑斑的臉。那張臉還是一如往昔般俊美無瑕,可此時卻是那樣冰冷,沒有一絲溫度,沒有一絲氣息。
也永遠,不會再對他露出笑容了。
校門口,不會再有一個英俊高冷的男生提着揹包等他,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冰雪消融,眼角與脣角漾出弧度,用低低的嗓音喚他,蔚枝。
蔚枝。
蔚枝的天,塌了。
“是小師侄吧?”
巨醜女站在蔚枝身後,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男生微微發抖的肩膀。
難不成也是奔着九尾狐的妖骨來的?
也是,天下的除妖師有哪個不想將入世妖骨收入囊中。可惜,小東西來晚了一步。
“師侄別灰心,既然回來了,以後好好跟着*修習,這樣的機會往後有的是,我們這些師叔也會多多照顧你的。”
雖然心裏煩得要死,但表面工夫還是要做足的。巨醜女笑了笑,豔紅的嘴脣幾乎咧到耳根。
“對了,這狐狸還剩八條狐尾,*說了,我們師兄妹六人每人一條,餘下兩條就都給你吧,拿去煉製丹藥和武器都是極好的。嘖,都怪老五那小子,要不是他嘴賤咬掉了半條,我還能……”
巨醜女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脖子一涼。
她的視線忽然倒轉了過來,像皮球一樣翻滾了幾圈之後,她看到自己僵立在一旁的身體。
沒有頭的身體。
“老三——!!”
親眼目睹自己妹妹被斬首的輪椅男目眥欲裂。
噴涌而出的新鮮血液瀰漫了車廂,蔚枝跪在地上,用袖口輕輕擦去濺落在段驚棠腳背上的紅色。
這塊木板不知是用什麼做的,看似木材,卻重若千鈞。蔚枝的後背被壓出深深血痕,脊骨好像快要碎裂,可他的動作始終那麼輕,那麼穩。
他將段驚棠輕輕放在地面上,俯下身,他終於能夠親吻他的面頰。
九尾狐身上傷痕遍佈,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而最刺眼的,是那三個血洞。
腕骨粗的鐵釘穿透皮肉與骨骼,重重砸進木板中,邊緣有掙扎開裂的痕跡,應該是在活着的時候釘上去的。
右肩,左手,右小腿。
他們把他的摯愛,當成了祭品。
“多疼啊。”
蔚枝伏在少年胸口,那裏已經沒有了心跳的聲音。
手掌小心翼翼覆上左肩的鐵釘,蔚枝空洞着目光,從前裝滿星辰的眼底,光芒已經徹底熄滅。
“該有多疼啊……”
他的小狐狸,看上去一副強大到無可匹敵的傲慢模樣,其實啊,他最怕疼了。
他最怕疼了。
“老三,老三!”
輪椅男一手託着巨醜女的軀幹,一手抱着她的頭,將兩者用力按在一起,口中唸唸有詞。
直到輪椅男額頭淌下汗水,巨醜女終於渾身一抖,猛地大喘一口氣。
與此同時,輪椅男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好像隨時都能昏死過去。
“哥,哥……!”
巨醜女瑟縮成一團,躲在輪椅男身後,滿眼驚恐地看着卡車裏的人,彷彿在看一個怪物。
沒錯,他就是怪物。
那把刀劃過她脖子的時候,她根本沒反應過來,那種似曾相識的壓迫感,和時敬那個早死鬼一模一樣。
“師侄,我不知道這個畜……這隻九尾狐和你是什麼關係,但你既然回來了,就該和過去的一切斷乾淨。”
輪椅男默默深呼吸,竭力剋制內心的怒意,“你是除妖師,他是妖,天生水火不容。只有我們纔是你的同類,是你真正的親人!”
好一個pua大師,幾句話就將一個人的過去否定得乾乾淨淨。
可惜,根本沒人聽他說話。
“我很快回來哦。”
車廂內,蔚枝擦乾淨少年的臉龐,俯身親了親那冰冷的眉眼。
“……再等等我。”
血腥味。
霧氣。
草木和泥土的氣息。
蔚枝躺在地上,無數種氣味鑽進他的身體,充盈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
啊,原來就算在山頂,也是看不見天空的嗎。
蔚枝想。
他最後看到的場景,也是這片灰白色的穹頂嗎。
“認輸了麼?”
時方轉動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唯一的孫子。
眼底,是掩飾不住的興奮和滿意。
他的六個親傳弟子,四個都被打成了重傷。
對於一個剛剛覺醒心魔、甚至連基礎訓練都未接受過的除妖師來說,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可這孩子做到了。
他的親孫子,纔是真正的天才。
只要悉心教導,假以時日,一定會超越他的天才。
時方眯起眼睛。
只是這一次,絕對不能讓他,走上和他父親一樣的歧路。
“還能站起來麼。”時方伸出手,“記住,我剛纔那一招叫做如佛親至。”
蔚枝吐出一口血沫,嗤笑一聲。
蛆蟲都不如的東西,還敢自比於佛。
“蔚枝,我可能不行了。”
識海里,心魔已經遍體鱗傷,身形也黯淡了許多。
蔚枝閉了閉眼睛。
“我知道……謝謝你。”
他和心魔都已經到極限了,而時方毫髮無傷,他身後還站着怪羅力和蝙蝠男。
“蔚枝,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心魔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是玉石俱焚,命盡於此而已。
“死很容易,可你不能死。不然就算在奈何橋上,段驚棠也不會和你喝一碗湯的。”
蔚枝顫了一下,指尖深深陷入身下的泥土之中。
“把他背到車裏。”時方看了眼時間,保險起見,不能耽擱。
蝙蝠男點點頭,又看向他那幾個缺胳膊斷腿快沒氣兒了的師兄妹。
“*……”
時方面露嫌色,不過好歹是自己的徒弟,“能帶就帶走吧。”
蔚枝偏過頭,看着蝙蝠男把斷臂男他們拖進卡車裏。
段驚棠還在那裏。
蔚枝強撐着想站起身,但他真的一點,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這種無力的感覺,比死還痛苦。
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不。
“之前姜時說過,我的血脈還沒有覺醒。”
一片混沌裏,一道雪亮的閃電劃過蔚枝的心頭。
心魔怔住了,“你,你可要想清楚,要是連血脈都覺醒了,你就是真正的除妖師了!而且萬一失敗,恐怕你……開弓沒有回頭箭啊!”
蔚枝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平靜,“來吧。”
如同悲傷到極致時往往沒有眼淚,心死去的人,恐懼也早已隨之死去了。
他沒有什麼可怕的,也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他只想要時方的命。
爸爸,媽媽,蔚萊。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個不孝的兒子,不稱職的哥哥。
深恩厚情,來世再報。
好希望來世,可以成爲你們真正的親人。
好希望……
體內熱流涌動,五臟六腑好似被岩漿融化。
蔚枝咬破食指,殷紅滴落額間,繪出詭異符號。
他知道他在賭。
血脈的覺醒是不可以獨自完成的,一旦哪裏出了插錯,爆體而亡的風險是極大的。
蔚枝咬緊牙關,他的體內一切好像正在重組,骨骼,肌肉,每一根血管,還有他的大腦。
血脈覺醒,代表着他的某一部分將正式與心魔合而爲一,包括傳承記憶。
無數畫面在腦海中飛快閃過,驀地,蔚枝看見一個男人。
男人高大清瘦,眉眼和蔚枝幾乎一模一樣,他站在一棵樹下,笑起來時,左邊臉頰上有一枚小小的酒窩。
而那棵樹,不,那不是樹,是一朵巨大的花——居然是落英。
時敬的記憶嵌入大腦的那一刻,蔚枝猛地睜開雙眼。
血脈覺醒的最終一步,完成。
“*!成了!成了!你好牛逼!不,我好牛逼!!”
這種與宿主完全契合的感覺讓心魔有點激動。
“嗯?等下,這段是……”
沒錯,心魔也是第一次看到有關時敬的記憶。
因爲這一段,是傳承記憶裏的隱藏部分,只有蔚枝正式覺醒血脈,纔會浮現。
而擁有了時敬的記憶,就代表着——
“哧啦。”
冷火的刀刃深深刺進肩膀,時方怔愣回頭,看到面部遍佈紅色符文的少年。
不,不是。
那個眼神,分明就是——
時方的咽喉彷彿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扼住,發出嘶啞破碎的聲音,“阿……敬……”
蔚枝勾脣一笑,黑髮紅眸,宛如地獄修羅。
少年修羅高高舉起刀,以審判的姿態,予死亡的宣告。
“好久不見。”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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