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給曹孟德的忠告

作者:含情凝眸
等荀彧和鍾繇尋過來的時候,他們看到,城門處的大路上空蕩蕩的,當中站了一個獨臂漢子,漢子腳邊有個老人面南而跪。

  跪着的大儒孔融使勁咬了一口梨,他的膝前放了一籃子的梨,有四五個已經被他喫下。

  尋常這個年紀的人,喫完這些肯定已經飽了,但他還在喫。

  鍾繇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梨,大奇道:“文舉,你做什麼,那禍害曹無呢?”

  孔融低頭,又拿了一個梨,繼續喫。

  荀彧瞪了旁邊的獨臂大漢張俠一眼,張俠嘿笑道:“梨是我家將軍給的,他說這姓孔的小時候沒喫上梨,現在可以多喫些。”

  聽了這話,鍾繇“砰”的把梨丟在地上,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孔融卻擺擺手:“不怪他,是老夫無能。”

  “此言何解?”

  “那北府將軍走時,我問了些問題,問他可否學我等孺士,約束自己的行爲。他卻說我不懂儒。”

  “毛頭小子,懂什麼儒家?”

  鍾繇上前攙扶孔融,孔融卻死活不起。

  他說話時,荀彧和鍾繇才發現,孔融竟然已經喫的牙都出血了,卻就這樣帶着血喫梨。

  這下就連荀彧都好奇道:“文舉公,北府將軍到底說了什麼,讓你打擊如此之大?”

  “他說……何謂儒,不外乎四個字。”

  “哪四個字?”

  鍾繇拉着他的衣袖,好奇問。

  孔融緩緩道:“知行合一。”

  “知行合一……”

  荀彧和鍾繇兩個飽讀詩書的人細細品味着這四個字,這後世人人都掛在嘴邊的詞,提前一千多年出現,竟如當頭棒喝,打的兩人沉醉其中。

  “他說,儒士有三不朽,但卻應有四個追求。”

  “又是哪四個追求?”

  鍾繇急不可耐的問。

  可是孔融竟然苦笑道:“他沒說……他說老夫今冬必死,沒必要知道了。”

  荀彧和鍾繇齊齊失望,尤其荀彧,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幾次張嘴,最終沒有開口。

  孔融注意到他的神情,嘆息道:“文若,一個曹操,已經堪稱超世之傑,這個曹無,爲何也這麼不簡單?”

  荀彧搖頭:“我早就提醒過你們,不要和北府將軍爭鋒,可惜你們非要去那北府惹他。你們,爭不過的!”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哪方面都爭不過!”

  “有此二曹,當真是天亡我大漢啊!”

  孔融一字一頓的重複貂蟬唸的詩:“萬戶傷心生紫煙,百官何日再朝天,也是那曹無寫的?寫得好,寫得好!世間原來還有七言韻詩。這二曹,都是天生妖孽麼?”

  他極欲痛呼,鍾繇拉着他道:“慎言,文舉慎言!”

  聽到天亡大漢幾字,荀彧低頭沉默,臉上露出一絲陰霾。

  他退後一步,沒想到正好碰到旁邊的張俠。

  張俠嗤之以鼻:“我家將軍乃是全才,你們這些窮酸書生又懂些什麼。”

  過一會,他猛然想起一事,從懷中取出一張書信遞給荀彧:“大人,這是我家將軍讓我等在這裏給您的。”

  荀彧取過書信,苦笑道:“看來北府將軍早就知道我會來了。”

  他拆開信箋,看到那歪七八扭的字,搖搖頭,明白這信件如假包換,絕對是曹無親自寫的。

  只看了第一句,臉上的陰霾便全都散去了,重新露出笑容。

  第一行寫着:“苟或老哥,早安。”

  是啊,好久沒聽過苟或這樣離奇的稱呼了。

  荀彧想到了那些年,那些創業打天下的日子,就是這個少年一次次料事如神,讓明公逢凶化吉。

  但只有曹操身邊最親近的人才知道曹無的存在,在這個小圈子裏,曹無和不苟言笑的荀攸勾肩搭背,和身材矮小的樂進比誰尿的遠,慫恿典韋和許諸穿着奇怪的服飾赤手撲殺,藏郭嘉去勾欄前準備的藥碗,拔程昱的少得可憐的頭髮,在夏侯惇的眼罩上畫小鳥圖,喝曹仁珍藏的酒,搶愛財如命曹洪的錢……

  那時他們還沒有天下,天天打仗,日子卻過的逍遙。

  現在他們擁有天下十三州的九個,可是一切都不同了。

  好在這世間,那個會把荀彧叫做苟或的少年,依舊如故。

  “小無啊……”

  自從曹無某次醉酒,不經意說出荀彧的未來,他就很少這樣喊過曹無了。

  他繼續讀起信件。

  “老哥知道家兄的脾氣,誰也勸不住的。既然這仗必須要打,我還是要跟家兄交待幾句,請老哥託人送到前線家兄手中。”

  “老哥須想方設法讓家兄記住。”

  “蔣幹黃蓋不可信,蔡瑁張允不可動。”

  “水面謹防大火起,冬日也可借東風。”

  “還有幾句碎碎念,一是連環船能不用就不用,二是如果事不可爲,及時北逃,三是對付老孫家,多用張遼那廝,四是遇到困難了,別笑,至少咱得看明白了再笑啊。”

  前邊四句謁語和所謂的碎碎念,以荀彧的聰明才智,多少能猜出意圖,唯有最後兩句,什麼多用張遼,什麼別笑,讓他這種聰明人,都摸不着頭腦。

  “文若,那廝給你寫了什麼?”

  鍾繇要湊過來看,荀彧已經收了書信,想起之前聽曹無說過的幾句謁語,敷衍道:“元常兄,是北府將軍說你以後老來得子,這個幼子會名震天下呢!”

  “幼子?”

  鍾繇也摸不着頭腦了,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只能跟百官一起回許都去了。

  ……

  另一邊,曹無和阿大在官道上縱馬疾馳,風塵僕僕了一天,到晚上才找了個驛站落腳。

  阿大去要了兩碗麪,先端了一碗,硬邦邦的丟給曹無,纔去拿自己那一碗。

  曹無知道她還在氣自己不追求名聲的事情,也不解釋,他都已經穿越了,自然要快意恩仇,名聲什麼的,家兄名聲夠壞吧,有他頂着,怕啥呢。

  他低頭吃了幾口面,砸吧嘴道:“家裏的調料帶了沒?”

  阿大皺着眉,從纖細的小腿處摸出一個小包,乃是北府特有的料包,世間只有北府有這祕方,據曹無說,是一種什麼方什麼面的佐料,阿八研究了好久才仿製出來的。

  她起身又俯身,姣好的身材露出一些,把料包都倒給了曹無,自己沒捨得用。

  “曹無,省着點,我也沒帶多少,這一路還好遠呢。”

  曹無無奈道:“女軍師,咱倆坐馬車去不行麼,爲什麼非要騎馬,我的老腰都要顛散了。”

  “騎馬快,再往前沒多久就是魯陽了,要是坐馬車,幾時才能到這裏?”

  聽到魯陽這個名字,曹無不禁想起了那個男人,於是問道:“以前蜜水皇帝的大本營是不是在這個魯陽來着?”

  “蜜水皇帝又是誰?”

  “袁術唄,死前還要喝蜜水的皇帝。”

  阿大額角狂跳:“都是煊赫一時的豪傑,就不能不起這些亂七八糟的名字麼?又是什麼大耳賊,又是什麼孫十萬,也不知道哪來的這些名字。你說的那種叫做鍵盤俠的人們當真是無聊。吃了面趕緊休息,等天亮了繼續往南。”

  “那……”

  “是套房,你住裏間,我在外邊。”

  阿大直接打斷了曹無的話頭,緊接着又嘆氣:“你就不能想點別的,阿九和阿七兩個人還不夠你禍害麼?”

  “我就是好奇你還……”

  “第一百二十三次問了,無可奉告!”

  “無妨,我曹家有血統,要真不是了……那豈不是更好!”

  阿大使勁把碗一放,牽馬去馬廄了。

  如果孔融在此,一定會驚訝於阿大的變化,他上次見到貂蟬的時候,貂蟬在席間起舞,千古風流,盡在咫尺之間。

  現在的她,哪裏還是那個色藝雙絕的貂蟬,牽馬餵馬這樣的粗活累活,她也都能做。

  這還不算,她和曹無說話的語氣,也跟別人完全不同,平常一口一個的“妾身”不見了,說起姑娘家羞怯的事情,也絲毫不覺得拘泥,活像是個被黃段子轟炸了十年的少婦一般收發自如。

  唯有那流水般的聲音、面紗露出的眉眼,韻味如故。

  一夜無話。

  兩人醒來,在驛站喫早飯的時候,張俠追了上來,他也不言語,直接坐在了兩人旁邊,獨臂捧起碗,稀溜溜的喝起粥來。

  阿大猶豫好久,都沒把新的一包調料拿出來。

  曹無喝了口這淡而無味的米粥,問道:“老荀收到我的信了?”

  張俠喝粥的腦袋跟粥碗一起點了點。

  “兄弟們都準備好了?”

  又點了點。

  “那你帶着他們,去……就去江夏北方的羣山中吧,在那等我的消息。”

  山路不可能大規模行軍,但是隱藏他的小規模精銳還是沒問題的。

  “喏!”

  張俠放下粥站起來,其實碗裏還有一些粥,但當聽到命令的時候,就不再喝了。

  “喝完,喝完。”

  曹無拉着他空蕩蕩的袖子讓他重新跪坐,又瞪了阿大一眼。

  阿大這纔不甘不願的又拿出一個料包,給張俠撒了幾粒,然後剩下的全都倒進了曹無碗裏,自己依然一點沒留。

  這幾粒調料,讓張俠覺得粥變的好香,幾口喝完,獨臂擦乾淨嘴,領命去了。

  又只剩曹無和阿大。

  曹無嘆氣:“咱家有這麼窮麼?”

  他把自己的碗和阿大的互換一下,阿大這才莞爾一笑:“我只帶了這麼多。”

  曹無看看她纖細的長腿,懷疑是她腿太細了,綁不下太多,這樣的腿只能當年獸玩,怎麼能帶東西呢。

  阿大喝完放滿調料的湯,覺得美味無比,喝了最後一口依然意猶未盡。

  等她放下碗,曹無才說:“你喝的那碗,剛纔我喝過了。”

  是日,曹無的小紅馬無精打采,好像早飯沒被餵飽一樣。

  ……

  還是這個清晨,阿九迷迷糊糊的醒來,已經是將軍離開的第二天了,將軍一走,整個北府冷清了很多,但衆人各有各的職責,也都是閒不住的。

  阿大和阿二長年不在,阿三和阿六去執行任務了,阿四跟着大船去了南方,阿五翻看着賬本,阿八正在做飯,阿十揹着藥簍出門了,阿七拿着一根長長的蘿蔔吞吞吐吐,不知道在練些什麼。

  這裏邊,每個在家的姐妹都有服侍將軍的班,但只有她和阿七的跟大家有些不同,她也說不上是爲什麼。

  但是在她心中,將軍就是她的一切,將軍開心她就開心,將軍煩惱她就煩惱,將軍的三觀就是她的三觀,她扶牆將軍也會扶牆。

  她已經忘了別的親人,她只記得,有一年她被從家中抓走,關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裏。

  在那裏,她和幼小的姐妹們,每天都被逼着學習歌舞等各種技藝,那些日子很苦,但至少還能喫飽,尤其是當時還叫貂蟬的那位姐姐來教舞的時候,一定會帶很多好東西來,那是她們小姐妹們的節日。

  後來,宮殿被打破了,第一次,一個名字是三個字的將軍進來,殺光了所有的管事,她們被管事提前藏起來,沒被發現。從那時起,食物就沒辦法保證了。

  第二次,兩個好像外族人的將軍殺進來,年長的姐妹被擄走,年幼的她們,被姐姐們藏在了地下室裏。

  她們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呆了很久,所有小姐妹都很餓,很冷。

  然後,將軍來了。

  那時的將軍也並不大,但就是這個小孩,領着她們,從一片廢墟中逃了出來。

  一路顛沛流離。

  終於到了東方,阿大說,她們自由了,她們的家人基本都死了,但她們不再是任何人的人質和工具,她們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命運。

  九十七個姐妹,包括阿大自己,都選擇了那個聲名狼藉的小將軍。

  她們不再保留自己的名字,她們按照年齡重新排序。

  將軍說,她們是新時代的女性,要撐起半邊天,不能打拳。

  打拳不是能強身健體麼?再說她們都是女子,除了三姐練就一身超凡武藝之外,沒人會打拳啊。

  她不懂,她只喜歡打球。

  以前阿六也喜歡打球,但是阿六幾年前去了南方,去找一個人,據說這是一個在北府所有任務裏排前三的重要任務。

  還是同一個清晨,阿六從南方一座茅廬裏醒來,身邊的先生也醒了。

  先生伸個懶腰,淡然吟誦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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