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大手筆
這是一個大雪的夜。
雪花落在的白色修道院的屋頂上，像是讓建築都變得臃腫了。
巡警的身份很好用，蘇倫順利敲開了修道院的大門。
庭院裏也有厚厚的積雪，鴿子在高處咕咕睡覺。
一個棕發修女接待了他。
“喬尼警官，您是有什麼事情麼？”
“街上又出現兇殺案，我擔心兇手藏入了修道院裏。我能進去看看麼？”
“當然。”
那個棕發修女領着蘇倫進了修道院。
主殿裏也沒有供奉神像，而是煉金術士信仰的“銜尾蛇”圖騰。
蘇倫想從這羣修女嘴裏套出一些有用的鍊金知識，但顯然並沒如願。
“能瞭解一下修道院現在有幾個修女麼？”
“六個。”
“我需要問問其他幾個人的問題。”
“...”
“對了，愛麗絲修女呢？”
“抱歉，她在完成的每週的功課，維護地下室的封印。”
“封印？”
“...”
話題談到一半，又沒了下文。
至少蘇倫知道了，這座發，這些修女在這裏是爲了維護封印。
不多時，蘇倫走出了修道院。
他雖然沒見到那個愛麗絲，卻聽到了一個悲涼的愛情故事。
故事線也補全了最後一塊拼圖。
走出街道，沒走幾步，就聽見了腳步踩碎了路面積雪的聲音。
有人在他身後。
但那股注視的目光暫時並沒有顯露惡意。
蘇倫便淡定地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看到了一個渾身罩着黑色斗篷的人。
斗篷人開口道：“你覺得我的樣子醜陋麼？”
沙啞的聲音聽得像是發自被洛鐵燙過的嗓子。
然後他擡起頭來，讓人看到一張畸變怪物的臉。
蘇倫早就猜到了“它”是誰，神色完全沒有任何波動，淡淡道：“外貌，從來都不是衡量美醜的關鍵。在我眼裏，善良，無關乎皮囊。”
之前全知之瞳鑑定的出的提示已經很明顯了。
回答“醜”與“不醜”都不是答案，
不回答也不是答案。
情緒纔是正確答案。
厭惡的情緒，會刺激“它”。
這也是爲什麼對於蘇倫來說，這個詛咒空間的難度是“D級”。
蘇倫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緒。
頓了頓，他又看着眼前的斗篷人，嘆息一聲道：“布魯克先生，我聽說了你的故事，很遺憾...”
那斗篷人聽了，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他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先生，能麻煩你來鐘樓見我一面麼？今晚我就要死了，我有一個請求拜託你...”
蘇倫想都沒想，果斷答應：“好。”
眼前斗篷人鑑定出來結果是【即將完全畸變的阿巴斯肉山分身】。
蘇倫知道他不是鐘樓怪人。
聽着蘇倫答應了下來，斗篷人如釋重負，消失在了雪夜裏。
蘇倫沒去理會那斗篷人，
他徑直來到了最初就知道是破局關鍵的紅磚鐘樓。
鐘樓地步有一扇厚厚的鐵門，現在已經打開。
蘇倫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沒有電梯，他就一步步順着樓梯往上爬。
漸漸的，四周的牆壁出現了奇怪的紋路，那像是秋天的爬山虎，爬滿了整座牆壁，越往上，越密集。
後來才發現，那是些密密麻麻的活體血管。
再往上走，牆壁上出現一些蠕動的人體器官，腸子，淡黃色的脂肪層...
即便是腳下的臺階，也變成了有滑滑黏膜的血肉，踩着溼溼滑滑的。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鮮活臟器組織的特殊腥味。
蘇倫覺得自己像是進入了一隻巨大怪物的體內，還在快要到頂的時候，看到了一顆跳動的巨大心臟。
這纔是這個詛咒空間破局真正的難點。
正常人進入這鐘樓，第一反應大概是丟個手雷毀滅一切。
刺激了樓上的“它”，後果會很嚴重。
蘇倫看了看鑑定出的信息，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色，沿着血肉階梯一步步上爬。
最終，他登上了鐘樓頂，看到了一張長在牆壁上的人臉。
這是一個血肉完全和鐘樓長在了一起的畸變怪。
鐘樓怪人？
不，
準確該地叫鐘樓怪物。
聲音從眼前兩顆眼珠子下方的空洞插傳來，看上去像是嘴：“抱歉，嚇到你了吧。”
蘇倫從修女的口中知道了這位的故事，搖搖頭道：“不，布魯克先生。你是值得尊敬的英勇戰士。”
“是的，我並不後悔參戰。”
那聲音中帶着一絲驕傲，“如果有時間，我會和你談談那一場戰鬥。但我現在沒時間了...”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雖然我並沒有戰死。但是，我卻因爲和深淵怪物的戰鬥中，感染了畸變...七天前，我撐着最後一絲執念回到了這裏，想看她最後一眼。但很遺憾，我的意志已經不能阻止我的身體畸變，惡魔正在吞噬我的理智。我不想她看到我現在怪物的樣子...就在這鐘樓上躲了起來。”
蘇倫聽着這話，從那兩顆眼球看出去的方向，正好能從錶盤的縫隙中，看到了對面的白色修道院。
人生的最後時光，他默默地在這裏注視着他心愛的姑娘。
那聲音又道：“如果可以，能麻煩你幫我完成遺願，把我的遺物帶給我摯愛的愛麗絲。告訴她，我不能再赴約了，不要再等我...”
“好。”
蘇倫答應了下來，接過了一根肉觸鬚地出來的口琴，看了一眼。
【布魯克的口琴】
描述：你能幫我把它送到我最愛的姑娘那裏麼？
詛咒特性：摯愛一生，算是詛咒吧。
詳解：刻着那兩個名字愛麗絲、布魯克兩個名字的；吹響它，能讓愛麗絲的靈魂得到安撫；
用最後的意志支撐完他說完這話，牆壁上的人臉緩緩閉上了眼。
那顆巨大心臟的跳動聲，也漸漸歸停息，鐘樓恢復了平靜。只有“咔嚓”、“咔嚓”鐘表盤上指針遊走的聲音。
畸變怪的生命何其頑強，但布魯克卻主動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到此爲止，這就算是完成了整個詛咒空間的劇情流程。
看着在鑑定爲【深淵阿巴斯肉山（二階白銀級詭異）】的畸變怪死掉，蘇倫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也知道，這纔是正確的“D級難度”破局方式。
強攻就是“A級”。
這麼大體積，即便是有黑鐮，也不見能製造有效傷害。
哪怕是把整座塔樓炸塌，也不見得能殺掉布魯克，反而會徹底激怒讓他變成非常恐怖的怪物。
按照原劇情，這布魯克直到死，應該也沒有託付出這口琴，才形成了這執念，希望有人把這“信物”交回給那個愛麗絲小姐。
蘇倫覺得，他大概知道那“慟哭魔女”的是誰了。
兩個伴生的詛咒空間，就像是這遙望的鐘樓和修道院。
而眼前的肉山生命跡象消失，也漸漸凝聚出了一塊發光的血肉。
【阿巴斯的血肉】
詳解：二階白銀材料，煉製成職業進階材料，可大幅度提升肉身強度；
二階白銀材料，已經的非常稀有的東西了。
蘇倫收起了材料，也知道這詛咒空間要坍塌了。
不過...故事倒是挺好的。
沒有爆出詛咒物麼？
蘇倫也沒去多想，四周光景突然一變。
然後，他就就看着自己又回到了黎明城的遺蹟裏。
而他身邊，湯米正一臉疑惑地看着自己手裏拿着的那個黑色哨子。
他看着蘇倫，驚喜道：“喬尼先生！”
蘇倫猜到了什麼，問道：“你遇到了那個斗篷人了？”
湯米道：“是啊...他突然走進屋子，問我覺得他醜不醜。我感覺到他很痛苦，然後就和他聊了幾句。他就送了我一個哨子。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就出來了。”
“...”
蘇倫覺得，有些時候，破除詛咒空間看實力，
有時候，真的看臉。
也難怪之前他覺得那空間沒出詛咒物，原來在湯米這裏。
【亡者的哨子】
品質：黃金
描述：想和惡魔對話嗎？
詛咒特性：藉助惡魔的力量，你會被惡魔誘惑；
詳解：神祕系‘通靈術士’就職材料；就職條件，需要特定靈媒體質；
蘇倫不知道這湯米到底是覺醒的什麼天賦，但這詛咒物卻是好東西。
“黃金品質”的古代遺物，妥妥的稀有職業。
“通靈術士”雖然沒聽過，但絕對不簡單。
湯米拿着哨子問道：“喬尼先生，這哨子是什麼東西，那個斗篷人爲什麼送給我？我感覺它很適合我...”
“一種稀有的黃金就職材料。收起來吧。”
蘇倫沒多說，因爲這時候他們對面的修道院廢墟上，正在上演着意料之中的一幕。
激烈的爭吵聲傳來了過來。
“我們簽訂是平等探索契約，你們奧利弗家族憑什麼讓我們幫你試探詛咒空間！”
“該死的，戰刀團！你們這是違背獵荒公約的！”
“他們就沒想着讓我們活着出去...”
“...”
不遠處的修道院外，戰刀團的幾十人拿着槍，把“酒鬼團”在內的三個散人獵荒團趕到了修道院裏，看上去像是要強行讓他們去試探那詛咒空間。
而這時候，他們也發現了憑空出現的蘇倫二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把目光看了過來，槍口火炮也指了過來。
一旁的湯米看着他爹也在其中，憤怒地衝了上去：“放開我爹！”
眼前的情況，如同之前蘇倫預料的一模一樣。
戰刀團終於撕下了僞裝，數十道帶着惡意的目光刺得人頭皮發麻。
情勢危急，蘇倫心中一聲冷哼，單手勾動手中的絲線，本能地想動手控制憎惡先斬了戰刀團那個二階團長，然後再遊擊狙殺其他人。
可下一秒，他餘光看着自己的手，卻下意識地止住了。
隨即，臉上露出了疑惑。
他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嘗試着出那個彆扭的繞指動作，卻發現了問題。
又看看四周環境，又看了看手。
他這才意識到什麼：“咦...原來是夢境中啊。我什麼時候中招的？難道是剛纔出來的一瞬間？”
“慟哭魔女”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夢境殺人。
蘇倫從一開始就沒大意過。
他通過一種特殊的條件反射，確定了眼前的場景，是他自己的創造的夢境。
做夢的人，正常是意識不到自己身在夢中的。
但想要意識到自己在夢中，是可以通過一些技巧訓練來的辦到的。
蘇倫曾經爲了控制睡夢中危險人格會出現傷害別人，做過這種訓練。
就是他之前那個看手做繞指的動作。他在無數次睡前暗示自己：「當我在夢中，我會看着我的手指，然後省覺我在做夢。」
（備註：清醒夢，類似‘唐望的技巧’，有魔改，別較真）
然後通過這種長期訓練，
這已經成了條件反射。
現在，雖然眼前一切都無比真實，蘇倫卻確定了自己在夢中。
眼前，戰刀團的人已經抓住了湯米，還朝着他圍攏了過來。
蘇倫笑了笑，“呵呵...”
夢境中的自己，一定會是活着的。
所以他們可能會開槍，但自己一定不會死。
面對四周無數槍口，他卻沒有反抗，眼角浮現了一抹瘋狂的笑意。
當確認自己在夢境之後，一切都沒意義了。
他拿出了槍抵着自己的下巴，然後毫不猶豫地扣動的扳機。
很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
眼前一黑。
彷彿噩夢中驚醒。
蘇倫看了看四周環境。
這是個風雪交加的十字路口。
“喬尼先生？我們這是在哪兒？”
一旁，一個穿着單薄衣服的小男孩試探着喊了一句，他手裏還帶着一籃子火柴。
賣火柴的小男孩？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又發生在了眼前。
但因爲夢境記憶的缺失，他只覺得很場景熟悉，彷彿曾經發生過，卻並未意識到什麼。
“一千年前的黎明城麼...”
蘇倫嘴裏嘀咕了一句，想要回應湯米一句：「詛咒空間」。
可突然，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四周，目光瞬間就變得凝重，似乎是刺激到了什麼條件反射，意識到了什麼：“夢境？”
一旁的湯米目光呆滯住了。
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蘇倫拔出了火槍抵着了太陽穴，連忙驚呼，想要阻止道：“喬尼先生，你幹什麼啊！”
話音未落，嘴角揚起弧度的蘇倫卻卻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說的越多，入夢越深，越難自拔。
又是“嘭”的一聲槍響。
眼前一黑。
彷彿噩夢中驚醒。
這一次，場景變了。
這是一個殘破的修道院，四周一片濃霧，只有這修道院內的場景才真真切切。
修道院大殿裏，有個五米多高的銀髮修女正用她那可以變長的頭髮攻擊着眼前的幾個人類。
七個人，有五個都是二階職業者，還有兩個是控場術士。
五個二階有四個臉熟，之前見過的「戲法師」勞埃德，烏鴉幫的幹部「血鴉」朗費羅，戰刀團團長布盧姆，蒸汽黨幹部「機械暴龍」託因比，還有一個不認識的法袍術士。
另外兩個一階職業者，也是能力非常稀有的控場，一個使得一手“荊棘纏繞”法術，控制了高大修女的雙腿，看上去有操控植物的特殊天賦；另一個發出了能讓那修女動作變慢的“遲緩光線”，也是一種特殊能力；
而七人合圍那個“慟哭魔女”，那個「戲法師」勞埃德還在不停地大喝指揮着。
“再送一批人進魔女的夢境，刺激它進入第二狀態。那樣殺掉它，就能獲取‘無限髮絲’了！”
“快，控制住它！現在它的髮絲長度有限，先重傷它！！！”
“別打頭，取材料要保證頭顱要完好！”
“...”
七人配合之下，那高大修女已然渾身傷痕累累。
而下一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四周的霧氣漸漸變紅了。
那原本雪白肌膚的修女，突然渾身變得赤紅。
“魔女狂暴進二階狀態了？”
蘇倫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一驚。
他從黑先生那裏詳細瞭解了過“慟哭魔女”的能力，看到這一幕立刻意識到了眼前這些人在幹什麼。
“這麼大的陣仗，難道我是在做夢？”
看着眼前不真實的一幕，蘇倫反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心中本能冒出了這個念頭。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卻發現...居然是真實世界？！
意識到這單，突然，記憶像是斷片續接上了。
蘇倫瞬間記起了【鐘樓怪人】空間的經歷，和兩次自殺出夢境的記憶。
再一看眼前環境，真視之瞳鑑定出了結果。
【白色修道院】
詳解：特殊觸發詛咒空間，如果你分不清夢境，危險程度會是“T級”。殺掉魔女，你才能出去。
“這纔是真實世界！”
蘇倫大感意外。
這一次，也就沒拔槍自盡了。
但心中同時猜測到：“應該是我一出那個【鐘樓怪人】空間，就被捲進來了這個空間了。難道是觸發了什麼大範圍空間捲入？這些傢伙幹了什麼？”
他猜測是眼前這些傢伙使用了什麼特殊詛咒物，才讓【慟哭魔女的詛咒空間】大範圍覆蓋了附近街區的所有空間。
這才導致他從另外的空間出來，就陷入了魔女的夢境之中。
“我在詛咒空間裏呆了多久了？這些傢伙什麼時候來的？”
蘇倫心中冒出了重重疑惑。
但他知道，眼前根本容不得他去細想。
認出這幾個人的來歷，蘇倫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奧利弗家族的獵荒團！
爲了取髮絲材料，這是直接來了五個二階職業者？
大手筆啊...
內城頂級大財團的能量果然名不虛傳。
他們不僅僅是想殺怪取材料，現在還想故意刺激這“慟哭魔女”狂暴，取更高級的材料？
之前鑑定的【黃金級】詭異，第二形態之後，就是妥妥地【領主級】了！
想要獲取“無限髮絲”？
蘇倫腦中瞬間將剛纔捕捉到的信息和眼前看到的一切聯繫在一起，明白了什麼，眼中突然就不懷好意了：“嘖嘖...大手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