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7章
什麼時候回家很重要,但是跟能不能回家比起來就沒那麼重要了。李世民再想兒子,再想回家,他也只是想而已,並不至於焦慮。
但是有很多人根本不是什麼時候回家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回得了家的問題。當然這並不是一個新問題,這是在出徵之前心裏就有數了的問題。
大唐的將士們不敢說百分之百全都不怕死,但絕大多數都是悍不畏死的。
這次徵軍還有數以千計,不要軍餉不要軍功不要任何賞賜,自願自備武器隨軍東征的,高喊着“不求勳賞,惟願效死遼東。”都被李世民給勸回去了。
不怕死也好,死而無怨也好,都不等於死了人不難過。
這一天李世民的車駕從幽州出發,軍中的物資糧草、器械、文書簿錄等全都委派給岑文本管理。
岑文本自然知道東征是多麼重要的大事,更知道輜重對於戰爭來說有着怎樣的意義。
知道肩頭的擔子有多重,做事就必須要小心謹慎,一絲不苟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事無鉅細岑文本都力爭做到事必躬親。
什麼時候看到他,他的手裏都拎着個算盤,腋下都夾着賬本,賬目總是念念不離口。
李世民多次囑咐他要注意休息,他總是說“受委既深,唯鞠躬盡瘁爾。”把皇帝的關照之語,完全當成了客氣話,依舊是沒日沒夜地操勞着。
沒過多久,李世民就發現岑文本的臉色不太好,跟往常大有不同,於是很憂心地讓隨行的郎中給他診脈。
聽郎中說岑文本心血耗盡,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李世民不禁流下淚來,他哭着對長孫無忌以及身邊幾個近人說:“文本與與我同行,恐不與我同返。”
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語地上前安慰皇帝,說什麼吉人自有天相,說什麼岑文本只是有些勞累而已。
大家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有小校跑進來報告,說岑文本遇暴疾而薨,李世民的眼淚還沒幹呢,這回不用擦了,直接帶着人跑過去奔喪。
李世民抱着岑文本的屍體,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多次被拉開又多次撲了回來,“景仁,景仁”地喊個不停,可惜岑文本已經沒辦法迴應一聲了。
李世民下令給岑文本死後追贈侍中、廣州都督,因爲岑文本是在江陵出生的,所以爵號賜了個江陵縣子,派人送他的棺槨回長安,要他陪葬昭陵。
岑文本過世的那天晚上,李世民坐在屋子裏多少有點恍惚,晚飯也沒心思喫,就和大臣人嘮叨着這麼多年岑文本的功勞。
忽然屋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鼓聲,這是每天都要敲的鼓,意在提醒時間不早了,該睡覺的趕緊睡覺,該輪值站崗的趕緊精神起來。
李世民聽到鼓聲,擺了擺手,說道:“文本殞沒,所不忍聞,命撤之。”
大家聽說皇帝因爲岑文本的緣故,連鼓聲都不忍心聽了,如此的憐釁臣子實在是令人感動,三軍上下不無爲此而動容。
岑文本也是一位高風亮節的老臣,身居中書令要職,家裏日子卻過得捉襟見肘,也不置什麼產業。
任憑親朋好友一個勁地勸說,他始終不爲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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