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九月中旬，西北的大漠中豔陽高照,光照足,人很容易脫水，雅盛大廚的精心烹飪,比隨手往水裏扔了一把綠豆好喝了豈止千百倍。
拿了百合綠豆湯的都來和她道謝，態度比昨天的全然無視好了不知多少，趙奚希沒頭沒腦地就接受了一頓感謝。
事已至此,她要還猜不出是誰的手筆，就太傻了。
加厚的墊子和威亞師、新接的空調管、雅盛的綠豆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江承允的手筆。
腦海中想起今早他的那句“我來給她撐腰”，心絃猛然撥動了一下。
心跳如雷。
高瞻:“趙小姐,那我先走了。”
“等等。”趙奚希叫住他，“幫我說聲謝謝。”
讓高瞻站在原地等她一下，趙奚希滿場找便籤紙，最後只找到一款粉色愛心形狀的，她拿來寫了幾個字，貼在小周給她的那杯綠豆湯上，遞給高瞻，“幫我把這個給他吧。”
高瞻欣然接下,“綠豆湯我會帶到，但是這句謝謝,趙小姐還是親自和江總說吧。”
也就是說,他們之後還要聯繫……
趙奚希摸了摸鼻子,事情好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高瞻趕往機場和江承允會和,綠豆湯給他的時候，早就不冰了。
“趙小姐在上面留了字條，說是回來後會當面道謝。”
男人將塑料小杯子拿在手裏，輕輕揭下那張粉色愛心便利貼，便籤紙被杯壁沁出的水珠浸溼又變幹，粉色的紙張摸上去有明顯的褶皺感，長指在上面摩挲着，“謝謝”兩個字圓圓小小，旁邊畫着一個簡筆畫的小人，小人脖子上打着領帶，驕傲地挺起胸膛，撐着腰。
他看着看着就笑了，把黑色的手機殼取下來，便利貼鋪平小心翼翼放進去，再蓋上手機殼。
“她還有多久回來？”
“簡小姐說還有三天。”
“走吧。”捏緊手機，轉身往安檢口走去。
不知爲何，對於三天後竟隱隱期待了起來。
江承允的綠豆湯直接幫趙奚希收買了人心，之後兩天的拍攝異常順利，雖說待遇不如他還在的時候那麼好，至少不會再有人故意刁難她了。
戲份結束，趙奚希捧着鮮花拍了幾張殺青照，當夜就趕回華東影視城。
《一江秋月》的拍攝照常進行着，趙奚希有的時候閒下來，會想到高瞻的那句話，不禁陷入迷茫。
要怎麼樣當面感謝他呢？
回了華東影視城，公司給她配了輛房車，旁敲側擊問了簡明，車子是江承允給她的。
靠在窗棱上，歪頭看窗外的月亮，趙奚希惆悵起來。
自己一個人越想越迷茫，她發了微信給唐凱月，刪刪改改，心境很難用三言兩語表達，囫圇着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
過了幾分鐘，唐凱月回了消息。
【我看情況，江承允可能在追你】
不可能。
這必不可能！
噼裏啪啦打字回過去，【你的腦洞未免太大了點】
【怎麼不可能，要不是想追你，幹嘛花那麼多精力，難不成他想和你義結金蘭、桃園結義嗎？】
趙奚希眨了眨眼擡頭，腦海內浮現出一個畫面，她和江承允在一大片桃花林裏跪拜天地，她衝江承允喊了聲“大哥”，江承允也叫她“二弟！”
她一哆嗦，什麼亂七八糟的。
好不容易把這詭異的畫面揮開，腦補又不受控制地開始。
還是那片桃林，還是她和江承允，不過這一次兩人身上的衣服變成了紅喜服，她拿着扇子遮臉，兩人各執紅綢一端，相對而拜。
還響起一個畫外音。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心情都忍不住盪漾了起來。
手機提示音響起，打斷她快要盪漾到外太空的思緒。
【不過你要小心，萬一人家只想和你玩玩呢】
幾乎是同一時間，江承允的微信也來了。
【這週末有空嗎？有個宴會需要你陪我參加一下】
如此熟悉的開場詞，她聽見粉紅泡泡破滅的聲音，還是碎成渣的那種。
果然，追她什麼都是假的，估計又要帶她去見沈牧舟。
這一次，她突然有些不想答應，可一想到江承允特意趕來西北替她撐腰，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幫她一次，那她就還一次吧。
之後一定要兩清，不然兜兜轉轉更牽扯不清了。
糾結許久，回了個【好】，煩躁地扔開手機。
另一邊，江承允在酒吧裏，隔一兩分鐘就看一眼手機，商務風壁紙乾乾淨淨，沒有一條新消息，第二十三次面色平靜地把手機倒扣在桌上，內心卻抓心撓肝得難受。
自從高瞻說趙奚希會當面和他道謝之後，他就一直期盼着，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以爲終於可以見上一面，誰知這人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兩個多禮拜都沒聯繫自己，江承允想見她都只能通過微博上的路透。
其中有一張是劇組聚餐，女人頭髮還維持着戲裏的古裝造型，拿着一杯橙汁，笑得沒心沒肺。
簡直和那張挽着沈牧舟手的合照一樣。
從前挺愛看她笑的，怎麼就這兩張照片越看越不順眼？
最開始安慰自己她拍戲太忙沒空，可沒空怎麼還有時間和人聚餐，而且——
江承允把那張圖片拉大看了看，靠着那個喻星洲那麼近，這麼快就忘了自己前一陣特意飛過去給她撐腰的事了麼？
真是沒良心。
江承允像個被拋棄的小怨婦一樣，沒好氣地喝着悶酒。
遲默嗨夠了回來，見江承允一臉黑的坐在那兒，陰陽怪氣的“哎”了聲，“怎麼，你家小趙妹妹不理你，你就一個人跑這兒喝悶酒來了？”
江承允沉了沉雙眸，否認道:“在想公司海島度假村的事。”
遲默明顯不信，又給他點了杯zombie，推到他面前，“換杯烈一點的酒。”
“我不喝。”
“別這麼快拒絕。”遲默直接把酒塞進江承允手裏，“你要是慫，就喝酒壯壯膽，小趙妹妹不理你，你自己聯繫她不就好了，兩個人都矜持着，你是真打算贏那個賭約啊？”
他笑了笑，一攤手，繼續說道:“我是無所謂，輸了最多給你幾瓶酒，你損失的可是一個女朋友啊。”
“無聊。”
江承允將手裏的酒一飲而下，辛辣的液體順着喉嚨往下，一路燒到胃裏，又返上來，刺激着大腦皮層。
她不聯繫你，你可以聯繫她呀……
遲默這句話像按了循環播放鍵一樣，在他腦內不斷重複。
酒精上頭，一股衝動之下，他抓起手機就給趙奚希發了消息，想了個很拙劣的藉口，約她週末參加宴會。
等到對面同意了，多日以來不安的心纔算是落回原地，也不去管根本不存在的宴會。
他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突然回頭，“以後叫小趙可以，把妹妹兩個字給我去了。”
“呦呦呦，這就喫醋啦。”江承允:“我嫌肉麻。”
遲默:“……”
沒情趣的傢伙。
收到這條消息後，趙奚希成功被攪得心煩意亂，抱着劇本把後兩天的臺詞也背了，才感受到睡意。
爲了不去想江承允這個煩人的傢伙，趙奚希這幾天空下來就背臺詞，劇組的人都誇她上進，調侃她不出兩年，必飛昇一線頂流。
這天戲份結束得早，下午四點多就收工。她本打算着回去休息一會兒，看部電影放鬆一下，剛在沙發上刷了會兒微博，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看了眼上面那個名字，心情瞬間低落下去。
把手機扔到一旁，不想接。
鈴聲叫了會兒停下，她好不容易鬆了口氣，緊繃的心剛剛放下，鈴聲又響了起來。
嘆了口氣接起:“媽。”
“奚希。”電話那端響起一個略帶疲憊中年女聲，“小也的領隊說他和隊友吵架，一個人跑去了盛陽，現在他誰的電話也不接。奚希，媽媽知道你在盛陽拍戲，如果你有時間去看看他好嗎？小也只聽你的話。”
牙齒咬着口腔內壁，一下一下揪着睡褲上起的小球，心臟不斷下墜，張了張嘴，拒絕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好。”
“好的好的，謝謝你奚希，媽這就把地址發給你。”
再見也沒說，電話就被掛斷。
半分鐘後，酒店地址就發了過來，趙奚希盯着那條地址發呆，手臂圈着膝蓋，臉頰也貼上去，一股酸澀涌上眼眶。
明明已經過了這麼久，她以爲自己已經不在意了，可在接到那邊的消息後，她還是會傷心。
收拾了下心情，趙奚希跳過跳過簡明和小周，自己叫了司機開往酒店上的地址。
趙奚希的弟弟趙也是國內著名電競戰隊se的隊員，十五歲休學出來打遊戲，今年十七歲，冠軍已經拿到手軟。趙也性子野得很，叛逆不服管，不是和隊員吵架就是打架鬥毆，從來就只有趙奚希能管住他。
按照地址到了一家快捷酒店門口，趙奚希戴好口罩和帽子，披了件外套，低頭準備下車。
司機叫住她:“趙小姐！”
司機大叔一臉憂心，才二十二歲的小姑娘大晚上自己去酒店找人，怎麼想都不是件安全的事。
“沒關係，您在這兒等我一下就好。”
等她下了車，司機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拿起手機撥通一個電話，沒多久那邊接起，“喂，江總，有個事要和您彙報。”
快捷酒店前臺沒有星級酒店嚴格，看見一個女人捂得嚴嚴實實，習以爲常地瞟了她一眼，問清楚只是找人不是住宿，就放她進去。
見趙奚希進了電梯，其中一個小哥吹了聲口哨，“今天這個比其他女的身材都要好。”
旁邊的女前臺譏諷般地笑了笑。
按照門牌號找到趙也的房間，趙奚希敲了敲門，“客房服務。”
裏面的少年聲音煩躁，“我沒叫！”
“趙也。”趙奚希懶得和他掰扯，直接自報身份，“開門，我是你姐。”
裏面安靜了幾秒鐘，舊式牀板“嘎吱”了幾聲，一陣“細細索索”過後，腳步聲越來越近。木門“吱呀”被打開，少年頭髮亂糟糟頂在頭頂，鳥窩一樣，身上汗衫褲衩人字拖，妥妥一個看門老大爺同款裝扮。
趙奚希“嘖”了聲，“這就是風靡全網的也王？我真應該把你這樣子拍下來，放到網上，你的迷妹應該會心碎一片。”
她邊說邊把趙也推進去，左右打量着這間屋子。
“上次奪冠你沒拿到獎金？怎麼住在這種地方。”
趙也正在給她燒水準備衝咖啡，“不然該住哪兒？”
“雅盛啊。”她脫口而出。
“爲什麼是雅盛？”
趙奚希被噎住。
對哦，她爲什麼脫口而出就是雅盛酒店呢？
“因爲……”她咬了咬舌尖，“因爲雅盛是國內最大的星級酒店，你賺這麼多錢，當然得對自己好點。”
趙也信了她的說法，不置可否，把櫃子裏的速溶咖啡丟回去，嘟囔着“這裏的咖啡太差，我給你換一個，之前去北美比賽的時候帶回來的。”
他說着就要去行李箱裏翻咖啡。
趙奚希攔住他，“行了別找了，我今天晚上還想睡覺呢。說吧，媽急急忙忙喊我過來，你又出什麼事了？”她拿出手機翻看，“你們戰隊最近在江城集訓，好端端的跑盛陽來做什麼？”
趙也撇了撇嘴，坐到電腦前開了局飛車，一邊走神一邊開，還開了個一騎絕塵。
趙奚希踢了踢他的小腿，“喂，我問你話呢。”
“就是一些、隊員之間的矛盾，沒多大事。”
臭小子，還知道忽悠她了。
當她不知道他和隊員的關係呢，關係好到能穿一條褲子，就算有矛盾打一架又能握手言和，這得是多大事纔要鬧到離隊出走？
不去戳穿他，趙奚希在牀邊坐下來，吸了吸鼻子，一股難以言說的刺鼻消毒水味道直衝上來，她皺了下眉頭，從牀上站起來，換到單人小沙發上坐着。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趙也繼續打遊戲。
趙奚希繼續問:“明天？”
少年吐了口氣，“啪”地把鍵盤一推，趙奚希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你有病啊！發什麼神經？”
“姐，七月份我生日，你怎麼沒回來？”
趙奚希一楞，支吾了下，“七月我在拍戲，而且我、我不是給你發了微信嗎？禮物也寄給你了。”
少年繼續沉默，沉着臉去拆了盒泡麪。
“你少喫點不健康的東西。”
“大明星也會關心我？”他陰陽怪氣。
這下，趙奚希終於知道趙也爲什麼會生氣了。
“你是在怪我沒去陪你過生日？”她目光低垂，無奈搖頭，“我看過se給你發的慶生微博，你的領隊、老闆、隊員都在，爸媽……爸媽也在，所以我……”
“可是你不在！姐，你前年就答應過我要陪我一起過生日，結果呢？要不是這次我自己來盛陽，你會主動見我嗎？”
“小也。”趙奚希不叫她臭小子了，語氣裏染上一陣落寞，“你的生活很幸福，有喜歡的事業，關心你的朋友和親人，可我們終歸是不一樣的。”
“姐。”趙也打斷她，“你的戲什麼時候殺青？我們一起回家，爸媽很想你。”
趙奚希自嘲地笑了笑，“你確定他們真的想我嗎？”
趙也默默低下了頭。
趙也答應明天會回隊裏，不過拒絕了趙奚希讓他換家酒店的要求。
她在房間等到司機把車開來，重新帶着口罩帽子下去。
從酒店出來，天空飄着小雨，趙奚希捂着腦袋裹緊衣服小跑進車裏，車子緩緩開動。
夜幕中，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閃了閃車燈，像一隻潛伏在黑夜中的雄獅，遙遙盯着自己的獵物。
車內的男人一手撐在車窗上，另一隻手拿起電話，“幫我去查一個人。”
作者有話說
弟弟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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