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末端
他說完不斷搖頭，顯然還無法放下在凡塵的生活。
趙平安左右看看，見除了這些紙人之外，周圍並沒有其他人。
擡手掃掉臉上灰塵，笑問道：“那裏看看我是誰？”
青年還沉浸在悲痛之中，聽到聲音緩緩擡頭，下意識道：“你能是……”
話沒等說完，終於看清趙平安的面孔，頓時嚇的瞪大眼睛、張大嘴巴，身體也變的忽明忽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根據凡塵的說法，趙平安已經灰飛煙滅、遁入虛無，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他怎麼能在這裏？
趙平安擡手放在他肩膀上，不急不躁道：“既然你家裏是支持賈四道，如今他已經泯滅，你也隨他去方能顯忠心，我送你上路。”
“不……”青年下意識開口。
嘭！
趙平安手上用力，頓時把青年捏到灰飛煙滅，是真的灰飛煙滅，徹底消失不見。
前方的馬伕、兩側的侍女、後方的隨從瞬間定在原地，滿臉木訥。
這些紙人本就沒有獨立思想，之所以看起來像是個“人”接因與主人相連，如今青年消失，它們也會慢慢變回紙人。
趙平安擡手一揮，把它們吹的粉碎。
“還好，凡塵還沒有亂，她們還沒有危險。”
趙平安站在原地，抓起一捧灰塵塗抹在臉上：“可這種情況又能持續多久呢？”
天上一天，凡塵一年，從時間流逝的意義上是對的，但天官回到上界再回來，不可能用上界一天時間，所以凡塵也不可能持續一年。
“還是要想辦法回去。”
趙平安心頭變的凝重，事到如今，回去已經不是心裏期待，而是必須要回去，因爲酆都內沒有靈氣、沒有仙氣，所謂修煉更大意義上是修心，維持現狀。
以現在的狀態，連鬼帝都鬥不過，更不要提上方仙帝、天帝。
回到凡塵風險很大，以現在的實力什麼都做不了，卻也有一絲希望。
不對，應該說是唯一的一絲希望。
“酆都大帝不可能幫。”
“在凡塵所見的孤魂野鬼是本身就沒來到酆都。”
“酆都的建立是在九玄法之後，雖然基礎還是九玄法，但路並不相通。”
趙平安開始冷靜思考回去的辦法，想來想去，發現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竟然什麼都做不了，是真正意義上的無能爲力。
這時。
耳邊忽然傳來呼喊聲。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的妻兒還在等我，我還有年邁父母，我要回去。”
趙平安收回思緒，轉頭看去，就看身後一名身體殘破、腹部還有車輪痕跡的男性踉踉蹌蹌跑着。
多數人都會保持生前最後一刻的模樣，這男人也不例外。
“我不能離開他們，他們不能沒有我啊……”
他呼喊着從趙平安身邊跑過。
趙平安心中默默嘆息一聲，以前他活的很通透，認爲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要坦然接受，即使身遭橫禍也是命中劫數，所謂留戀凡塵，也不過是這一世的羈絆。
過了判殿，喝孟婆湯、走奈何橋，從頭再來即可。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才知道，誰能斷舍七情六慾，誰又能坦然從頭再來？
趙平安眼看着他越跑越越遠，轉過身準備回到山洞，這裏不是思考事情的地方，回去安靜些。
可剛剛走出一步。
忽然停下。
重新看向男人的背影。
男人所去的方向與所有人相對，也就是距離酆都越來越遠，與剛剛自己走的方向一樣。
“人都是從那個方向來，那麼，那個方向的盡頭是哪裏？”
趙平安也很詫異，以前走陰的時候，都是出現在距離酆都城不遠的路上，只需要繼續前行即可。
至於背後有什麼，還從未關心過。
“來的人都在這條路，雖然落點有近有遠，但冥冥之中酆都在牽引着他們，他們也未曾到過最後方。”
“難道，最後方就是連接凡塵的門？”
趙平安心跳忽然變的加快。
以前或許不敢確定，但自從會開“域”之後知道，域與域之間必然有連接，所謂三界，其實只有一界、就是凡塵。
上界和酆都不過是在凡塵基礎上開的域而已！
上界與酆都之間是否能相連還不清楚，但酆都與凡塵、上界與凡塵，一定相連！
“無論是不是，總要去看看！”
趙平安不再猶豫，快速向前走。
開始時還能遇到一些剛來的人，隨着時間推移，遇到剛來的人，間隔時間也就越長。
他在心中計算，大約一個時辰左右，不再看到任何剛來的人。
視線中，天色依然灰濛濛，馬路兩旁也沒有任何景物，是一片開闊空地，空地上是淡淡灰霧，目光能看百丈左右，再遠，因爲霧的緣故看不清了。
所以走在路上給人感覺，一直在原地踏步，沒有挪動。
好在。
趙平安一直盯着前方那個男人，以他爲參照，停下腳步時與他之間的距離確實會拉遠，證明確實在前行。
又過一個時辰。
眼前景物竟然開始漸漸清晰，不再是平坦空地，而是連綿羣山，山上同樣黑黢黢，好像覆蓋千百年灰塵，給人死氣沉沉感覺。
“我要回去，我還有妻兒，他們不能沒有我，不能沒有我啊……”
男人忽然跪地，望着前方羣山嚎啕痛哭：“我還沒來得及給父母盡孝，還沒來得及給他們養老送終，我要回去，啊啊啊……”
很顯然，心理崩潰了。
趙平安暗暗嘆了口氣，這種環境自己都感覺到壓抑，更不要說是他，能堅持到這裏，實屬不易。
正準備走過去。
忽然。
側方兩道人影憑空出現，站在男人兩側。
一名男性穿着黑衣長衣，衣連帽子戴在頭上。
一名女性穿着紅色長衣，帽子同樣戴在頭上。
“你們是什麼人？”
男人被兩人嚇了一跳，顫抖問道。
“居然能走到這裏，不錯不錯，呵呵呵。”男人低頭陰笑着。
“車禍而亡，心中怨念極深，是上好補品，不錯，不錯。”女人緩緩彎下腰，擡起手勾在男人下巴上，把他臉龐勾起。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男人顫抖起身，想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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