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蕪花鄉
她繞開了管家,徑直衝向了雲烈,連聲說道:“小烈,你回來啦!我在這等你這麼久了,怎麼纔回來?!”
雲烈手中的籃球都不再轉動。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雖說在過去的日子裏,聶馨憶也曾遭受了極大的打擊。
可是這似乎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影響。
她的容貌依舊嬌柔,眼神裏甚至帶着一絲天真。
若是走出去,也完全看不出她生過兩個孩子。
當然也看不出來,在這樣優雅雍容的外表下,隱藏着一顆怎樣神經質的心。
她還是被保護得太好了。
所以理所應當的要求着別人都要聽他的。
稍有不順心……她就會發作。
她要求所有人包容她,可是她卻不會包容任何人。
不僅如此,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會十分自然的將所有的過錯都怪在別人的頭上。
她說:“你知不知道我在這裏等了你多久啊?出去了也不知道和我說一聲,你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一連串的質問下來,好似這一切都是雲烈的錯。
可聶馨憶來之前,也從沒有告訴雲烈她會過來。
更何況雲烈根本不想見聶馨憶。
雲烈垂下眼,輕輕的將籃球放在一旁,全當是沒有看見聶馨憶,也沒聽見她講話似的無視了她。
聶馨憶看見他這樣子就要氣炸了。
眼看着雲烈將她當成是透明人一般繞開她準備上樓,聶馨憶執拗的擋在雲烈面前。
等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眼神,聶馨憶卻有一陣的恍惚。
不知不覺,雲烈已經長這麼大了。
他已經比聶馨憶高很多了,甚至於聶馨憶需要擡起頭來仰望他。
他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自己可以隨時掌控的小孩了。
聶馨憶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心裏陡然一驚。
但很快,她就將這個想法給扼殺在心中。
不可以。
雲烈是她的孩子,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那就永遠都不可能離開她!
雲烈忽然回頭,對管家說:“伯伯,麻煩幫我收拾行李。”
聶馨憶插嘴問道:“你去哪裏?”
她頓了頓,又擰起了眉頭,說:“我可沒說要接你回去!”
聽見這話,雲烈這才轉過臉。
他的五官本還帶着一絲少年氣的銳利,此時狹長的眼尾微揚,嘴角邊噙着一抹冷淡的笑,就這麼似笑非笑地看着聶馨憶,道:“沒說要去你家。”
聶馨憶問:“那你打算去哪兒?”
周管家在一旁笑着說道:“是去姜家嗎?這也好,暑假在那邊好好休息休息……”
“不是。”雲烈近乎生硬的打斷了管家的話。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聶馨憶,忽爾一字一頓地說:“我要去蕪花鄉,聶女士,你要一起去舊地重遊嗎?”
周管家大驚失色!
聶馨憶卻皺起了眉頭,抱怨道:“這是什麼窮鄉僻壤的地方聽都沒聽過,你還敢叫我去,去做什麼?”
雲烈嘴角彎起,心底卻像是裂開了一個口子,有風灌進來空洞洞的疼,明明早就已經不流血了,可是卻像是撒了鹽一般。
他表情麻木地提醒道:“可能你忘記了,託您的福,我想先死在那裏。現在想起來是什麼地方了嗎?”
聶馨憶張了張嘴,瞠目結舌,嗓子眼瞬間被堵住,
她看着雲烈的眼神,不覺渾身汗毛豎起,這明明是她的孩子,可她現在竟然覺得有些害怕……
她不由得後退了兩步,心裏一陣陣的打鼓,說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怪我嗎?”
難道不應該嗎?
雲烈很想這麼反問。
可是聶馨憶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他只是說了這麼短短的幾句話,也不知道是戳中了聶馨憶什麼點,她的情緒陡然激動起來,揮舞着雙手猛地朝雲烈身上砸過去。
她目露癲狂,呼吸聲變得急促,動作幅度極大,方纔的雍容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是個瘋子。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所以聶馨憶纔會這麼肆無忌憚的一直瘋下去。
反正他都已經是個瘋子了,他不用再承擔任何責任,不論做什麼似乎都有被原諒的理由。
而最要命的,是雲烈是她的兒子。
好似就因爲這種關係,雲烈天生就得學會要體諒自己的母親。
聶馨憶看着瘦弱可是力氣卻不小,用力一推竟然推得雲烈趔趄了一步。
他後退了一步,周管家連忙將聶馨憶攔住,也險些被聶馨憶誤傷了。
“夫人,您要是今天找小公子有什麼事情的話,就直接說就行了。您冷靜一些。”
周管家苦口婆心的勸了好幾句,聶馨憶才勉強的冷靜了下來。
她尖利的指甲已經在雲烈脖子上留下了劃痕。
她冷硬地說:“你外公知道你現在放暑假了,讓你回去一趟。”
雲烈心裏頭門兒清。
現在聶家正在走下坡路,而云家卻在雲老爺子的帶領下步步高昇,現在發展已經很好了。
聶家想要搭上雲家的東風,又想着之前畢竟是聯姻的關係。
聶家倒是看得很清楚,雲烈現在是雲家唯一的孩子,將來雲家的一切肯定都是由雲烈來繼承。
他們想着,到底母子連心血肉親情,就勸說聶馨憶過來緩和關係。
不過都這麼久了,他們竟然還不知道聶馨憶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讓她過來緩和關係?那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不將關係攪和的更惡劣纔怪!
雲烈說:“我有別的安排,不去。”
“你!”
聶馨憶狠狠地瞪着雲烈。
但云烈也不是傻子,不會愣在原地讓她再做什麼。
他轉過身,用手背擦了擦脖子上的血痕,面無表情的上樓去。
聶馨憶渾身都在發抖,她的聲音尖利,彷彿能戳破人的耳膜,大聲吼着:“不,不行!你去哪裏都可以,但你不能去那個地方!雲烈,你聽見我說話沒有?我說你不準去!!”
她的命令來得格外的可笑。
雲烈砰的一下關上了房門,將所有的吼聲都杜絕在了門外。
恍惚之間,他彷彿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的聶馨憶就是用這樣的聲音歇斯底里地吼着。
那時的他還年幼,聽着聶馨憶的指責,便下意識的以爲是自己錯了。
可是他說了無數次對不起,也換不來聶馨憶一絲和顏悅色。
聶馨憶說他生來就是討債的。
雲烈反倒是覺得,他是來還債的。
當初在蕪花鄉,他的債已經還完了,現在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聶馨憶的聲音在樓下回蕩了許久才漸漸消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管家輕輕敲了敲門,猶豫着說道:“小烈,夫人已經走了,你先去喫飯吧?”
也不知道周管家是用的什麼辦法將她勸走。
周管家敲了門,雲烈半天沒答應,他有些擔心,便又敲了敲門。
“小烈,這件事我會和老先生說一聲,以後儘量不會再讓你見到她了。”
周管家是雲家的老人,知道這其中的恩恩怨怨,對雲烈也十分心疼。
他又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聽見門裏還是沒有動靜,頓時更加擔心,生怕雲烈做什麼傻事,正準備破門而入的時候,門唰的一下被打開了。
雲烈裹着一身灰色的連帽運動衫,帶着帽子,在黑髮的陰影下,那雙眼眸又黑又亮,顯得很鎮定。
他身後有個行李箱,裏面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看着……似乎是準備遠行。
周管家愣了愣,連忙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要不先和老先生說一聲吧?”
“不用了,他應該也不會管我的,我去散散心。”
“去哪兒散心總得叫老先生知道啊。”
雲烈挑了挑嘴角,莫名顯得有些溫柔。
“剛纔不是說過了嗎?我準備故地重遊。”
“小烈,可是……”
“伯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不用擔心,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你想好了要怎麼面對。”
周管家表情無奈。
雲烈這孩子……打小就比別人要成熟一些,他心思深,又不喜歡和別人交流,總也猜不出他到底怎麼想的。
雲烈搖了搖手機,說:“我的手機會保持暢通,有什麼急事的話就打電話找我吧。”
說完,他頓了頓,道:“不過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急事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周管家也只能無奈的答應,說:“我安排一輛車送你去吧。”
這種小事,雲烈不會拒絕。
在周管家的安排下,他很快就到了蕪花鄉。
蕪花鄉很偏僻。
也就是因爲這裏很偏僻,所以他纔會險些丟了一條命。
前往蕪花鄉的班車一天只有一輛,去鄉里的路也只有那一條,如果錯過了班車,就只能開車過去。
而村裏的人大多都已經十分熟悉,來往的車輛基本都認識。
這裏也不是什麼旅遊勝地,像是雲烈這樣一個人跑過來的,少之又少。
他花了點錢,住在了一個阿婆家的小竹樓。
阿婆年事已高,家裏孩子都在外打工,只留下一個四歲多的小孩在家裏,說是再過兩年就會將小孩子接去城裏上學。
她聽說雲烈要跑蕪花鄉來租房子住一個月,又看他人高馬大的,長得倒是好看,可壞人又不會把自己是壞人寫在臉上。
於是阿婆對他十分懷疑,後來還是雲烈拿出了自己的學生證,藉口說暑假的時候要找一個偏僻一些的地方在這裏寫生,阿婆才同意讓他住下。
不過住了幾天,阿婆就打消了對他的懷疑,看他年紀還小,將他當成是自己的親孫子來招待。
蕪花鄉真的很小,小到雲烈住在小竹樓的第二天,就碰見了許梔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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