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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作者:第一只喵
翌日清晨,一個高大阴郁的男人在明德侯府门前下了马,向坐在偏门裡吹牛的几個下人說:“去告诉周松,就說周逸回来了。”

  周松是明德侯的名讳,门房听他說的无礼,正想让他滚,忽地被他横了一眼,顿时从后背凉到了脚心,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那個滚字憋在嘴裡再也說不出来了。他一道烟向裡头跑去通传,大着胆子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周逸左半边脸上一道深刻的伤疤从眉毛斜向耳朵,看形状和模样似乎是刀伤,可以想象当初伤得有多重,门房脑中突然闪出亡命之徒几個字,不觉又打了個冷战。

  侯府小花园裡,正摇着折扇听曲子的周松听到周逸這個名字,吓得手一哆嗦,吧嗒一声,扇子掉在了地上。

  “周逸,他說他叫周逸?”周松捂着心口,老半天反应不過来。

  一刻钟后,周逸跟在一個小厮身后,大步流星向侯府裡面走去。他阴冷的目光扫過侯府巍峨的青砖墙,扫過屋檐上的琉璃瓦,每多看一处,脸上的神色就冷硬一分。

  在内门处,带路的小厮换成了丫头,又走出几步,一個穿绿衫子的丫鬟走過来对他递了個眼色,周逸懒得理会,沉着脸只管往前走,那丫鬟却直直的撞上来,在即将撞到一处的时候飞快地对他說:“公子,我家姑娘想与你合作,一起报仇。”

  周逸停住了脚步,带着刀疤的左眉抬了抬。他以为他這次来是個机密,沒想到除了周松以外,侯府裡還有其他人知道他的目的,而且,很可能也知道他的身世。

  绿衫丫鬟连连道歉,目光殷切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但周逸只是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丫鬟有些失望,只得福了几福走了。

  她走后周逸冷哼一声,向带路的丫头问道:“這是谁的丫鬟,怎么這么不长眼?”

  “是大奶奶使唤的人。”带路丫头很怕他,怯生生地說。

  大奶奶,那個忤逆不孝,被全侯府嫌弃,而且快死的宁氏嗎?

  周逸不动声色地否定了宁越的提议。一個自身难保的无用之人,他不需要。

  侯府正堂裡空无一人,书童小厮都被打发了,只剩下周松一脸紧张地守在门口等待。

  周逸高大的身躯很快出现在眼前,由于個头太高,连屋檐前的阳光都被他挡的严实,周松整個人被罩在他带来的浓厚阴影裡,越发觉得心惊肉跳,只得勉强稳住心神。

  “周松,我回来了。”周逸抬脚踏进屋裡,淡淡地說。

  周逸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沒有一处不像当年的明德侯,他的大伯周福镇。這绝对是周福镇的儿子,那個被他们一家筹划拐走弄死的孩子——可为什么他竟然沒有死?

  周松死死攥着拳头,强撑着說道:“胡說!周逸已经死了,你是哪裡来的歹人,竟敢冒充我二弟?”

  周逸低低一笑,脸上却沒有一丝喜色:“周松,死到临头,你還是這么嘴硬。”

  他不再跟他废话,径直走到正中的交椅上大刀金马地坐下,那副姿态就好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一样。

  周松的嘴唇哆嗦起来,周逸的确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当年他们策划弄死了周逸,抢走了属于长房的爵位和财产,现在周逸回来了,他来索命了。

  他不敢再往下想,连忙說道:“不要以为你知道一個死人的名字就能来吓唬我,你說你是周逸,证据呢?谁不知道周逸早就死了!”

  当年知道内幕的人都被除掉了,沒有人证物证,单凭他长得像周福镇這一点,朝廷是不会认的,他不可能翻牌。

  周逸直直地看着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狠戾,似乎随时都会暴起置他于死地。周松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让自己保持一個安全的距离,然后才大着胆子說:“滚出去!這裡是什么地方,岂能让你撒野?再张狂我就捉了你送官!”

  “不用送,官府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周逸淡淡地說道。

  周松吓了一跳,难道他已经把当年的事情告到了官府?

  就在此时,佣人远远地在阶下回禀:“侯爷,京兆府来了人要找您說话。”

  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门外,竟然是京兆府的少尹亲自来了,向着他一拱手道:“周侯,京兆府今日接到一名贵客,贵客說与明德侯府是故旧,想在侯府暂住几日,府尹特命下官来知会侯爷一声,一定要好生安排。”

  周松正想着贵客是谁,周逸已经从堂中走出来,向少尹点了点头。周松吓了一跳,脱口问道:“就是他嗎?”

  少尹道:“正是這位周君。”

  竟然跟京兆府搭上了关系,還有本事让府尹出面,少尹亲自来說?周松觉得腿又有点软,连忙定了定神,正想再问问清楚,少尹已经拱手作别,周逸也大踏步往外走,擦肩而過时冷冷地說:“把东院收拾出来,我要住那裡。”

  东院,那是他小时候和母亲一起住過的地方,隔了二十多年他终于回来了,他要在這裡亲手结果這帮贼。

  东院裡。

  丫鬟婆子们忙着打包收拾东西,宁心兰站在院裡看着,心裡压不住的窝火。宁越欺负她也就罢了,现在连一個不知哪裡来的野人都敢让她搬出东院,這是侯府世子的住所,她能住进来就代表着对她身份的认可,如今竟然让她搬走,简直岂有此理!她问陪房刘广家的:“那個周逸是什么来头,凭什么敢住东院?”

  刘广家的最擅长打听消息,连忙把花了一上午功夫打听到的事全告诉了她:“說是侯爷的旧相识,京兆府特别看重,府尹派少尹亲自来跟侯爷說的,所以侯爷也不敢怠慢。”

  宁心兰皱了眉,有些疑惑:“奇怪,既然是侯爷的旧相识,怎么還需要京兆府来說,难道不该直接去找侯爷嗎?”

  她总觉得整件事很奇怪,借官府的名头来压制主人,借住還要挑拣最好的院子,這個周逸看起来更像是来挑衅的。

  院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就听见周思成說道:“别搬了,都给我放下,等我去问過老爷再說!”

  宁心兰快走几步扑进他怀裡,含着眼泪說:“思成,這是怎么回事?”

  周思成拍拍她,安慰道:“我刚回来,等我去问问父亲。”

  “不用问了。”周松突然出现在院门口,脸上绷的一丝儿皱纹也沒有,“搬吧,思成,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說。”

  “父亲,东院是世子的居所,怎么能让给外人住?”周思成急急忙忙說道。

  宁心兰在娘家时一向受宠,這会儿也大着胆子插嘴說:“父亲,东院到底不一样,要不要跟客人說說去别的地方?”

  周松心裡正窝火,见她竟敢插嘴,顿时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我父亲?這裡有你說话的份嗎?青天白日,丫鬟婆子一大堆你就搂着男人不撒手,要不要脸面?快滚出去,再让我看见你勾搭着世子不学好就撵了你!”

  宁心兰从来沒被人這么指着鼻子骂過,顿时脸涨得通红,推开周思成哭着往屋裡跑,周思成想追,周松叫住了他,說道:“理這种女人作什么,快跟我去书房,有要紧事!”

  周思成犹豫了一下,到底站住了。這两天的功夫他对宁心兰的印象有了很大改变,现在的他看见她哭的时候,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心疼了。

  “快走!”周松又催了一句。

  周思成抬起脚来,很快跟着他走了。

  宁心兰在屋裡哭了半天也不见周思成過来安慰,连忙从窗户缝裡向外张望,才发现他已经走了,她失望到了极点,扑倒在床上大哭起来,他過去从不会這么对她,都是宁越害他们生分了,這個贱人,她必须死!

  内书房中双扉紧闭,周松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声音中透着浓重的焦虑:“那個周逸,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薛氏从沒见過他這么郑重其事,连忙问道:“是谁?”

  周松叹口气:“你们都還记得我是怎么袭了這爵位的吧?”

  “记得。”周思成不解地看着他,“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明德侯的爵位是周家长房继承的,周松是二房的,按理沒有资格袭爵,但上代明德侯周福镇死后沒多久,他的独生子也出意外死了,于是周松被過继给长房,袭了爵成为新一代明德侯。

  “成儿,那個周逸,他,他,他是周福镇的儿子。”周松压低了声音,颤抖着說道,“他沒死,他来报仇了。”

  “什么?”周思成大吃一惊,“报仇,难道,难道他当年不是意外死的?”

  “不是。”周松一声长叹。

  時間一点一点過去,内书房的门却始终沒有打开,一家人眉头紧锁,嘁嘁喳喳商量着机密大事,对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谁也不舍得丢开。

  “杀了他,一了百了。”周思成断然說道,“我去安排!”

  西跨院中。

  宁越扶着桌子站起了身:“看来他,不准备跟我合作呢。”

  周逸已经搬进了东院,却始终沒有给她答复,宁越猜想他看不上她這個合作伙伴。

  不過,她会让他回心转意的。

  夜幕四合,宁越从花木丛中闪出,推开了东院的门。

  “宁越见過二叔。”看着披了一身月色站在冷风中的周逸,她款款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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