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她低估了孩子的惡意
王落花奇怪道:“這又是爲何?”
“這傅美娘打小就是個有心眼的,她素來瞧嬌嬌不順眼,覺着逢夏多疼了妹妹,冷落了她……”
她含着眼淚,一邊走,一邊將當年之事徐徐道來。
當年,她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那會子逢夏才七歲,傅美娘比逢夏大三歲,才十歲大的姑娘能有什麼壞心思。
後來有一天,她無意間聽到傅美娘和村裏的小姐妹說:“哼!如今逢夏心裏眼裏只有她那個整天掛着鼻涕的髒妹妹,總有一天,叫那個李玉嬌被拐子拐走纔好。”
她當時也沒太在意,只覺得是小孩子一時嫉妒,隨嘴說說的。
不過,她還是有意識的不叫逢夏和她多接觸,但她越是不許兒子跟她接觸,兒子越是覺着她好,越要和她在一起。
結果,從鎮上回來的只有哭的滿臉驚慌失措的兒子和哭的好像比兒子還傷心的傅美娘。
明明,在那一瞬間,她看到傅美娘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偷笑,那眼神根本不像一個十歲大的孩子,又或許是她低估了孩子的惡意。
她哭着指責是傅美娘故意弄丟了嬌嬌,傅美娘哭的比誰都委屈,竟然昏了過去。
爲此,傅美孃的娘還鬧到了她門上來,說她欺辱一個孩子,將傅美娘嚇病了。
再後來,逢夏漸漸長大,不僅沒與傅美娘分開,還求她上門提親,她怎麼肯?
正哥也不肯,一怒之下還用鞭子抽了兒子。
兒子抵死不鬆口,以絕食來威脅父母。
她和正哥無法,只得隨他了。
就在正哥準備請媒人去傅家提親的時候,傅麗娘與縣裏的一戶有錢人家說定了親事,他夫妻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開始給兒子張羅別的姑娘。
怎耐兒子不爭氣,說心灰意冷不想找了。
過了兩年,好不容易纔說動他,哪曉得傅美娘又作起妖。
有一天,她哭着回來說,她當初是被逼着出嫁的,出嫁後受了好大的委屈。
她相公只好男風,壓根不喜歡女人,娶她只爲擺個樣子,好堵住旁人的嘴。
但凡她規勸相公一兩句,就要遭到一頓毒打,後來,她相公在縣裏萬花樓和人爭一個小倌,被人活活打死了,婆家見她一直未能生養就將她趕出了家門。
結婚兩年,夫妻兩個從未睡到過一處,如何能生養。
她還跟逢春說,她至今都是個黃花大閨女。
不管她的話是真是假,反正逢夏這個傻孩子是信的真真的,又非要娶她。
這一回,任逢夏如何鬧,哪怕絕食以對,她死活都不肯再鬆口。
傅麗娘唆使逢夏帶着她連夜私奔,私奔的路上,傅麗娘失足跌下雁回山,從此信訊全無。
有人說,她的屍骨被山裏的野狼吃了。
有人說,她壓根就沒死,不知又攀上哪個有錢人家,偷偷跑了。
到底如何,誰又知道呢。
傅家又跑到他家大鬧了一場,這當中又不知經過多少糟心事,反正最後逢夏娶了她的啞巴妹妹。
傅麗娘倒與傅美娘不是一樣的性子,只是這當中隔着一條人命,又經過那麼多不堪回首的事,她和兒子之間產生了很深的隔閡。
過了這麼多年,正哥都已經與兒子和解了,也努力想讓他們母子之間和解,但她與夏兒之間始終像是隔着一堵牆。
也就天寶大婚那一天,夏兒帶着麗娘回家了一趟,母子兩個也沒能說得上一句話。
想來,這些年過得也是心酸。
王落花聽完,唏噓嘆道:“原是這樣,只是娘爲什麼沒告訴天寶哥哥?”
“天寶一生下來只會笑,不會哭,人都說他命帶不祥,是他的出生害得姐姐失蹤,所以我從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這些,就是怕他心裏有個什麼。”
“……”
“如今總算好了,天寶娶了你,有你在他身邊,娘也可以放心了。”
“娘,我怕我辜負了你的期望。”
“好孩子,千萬別怕,我知道天寶是不服管的性子,連我和他爹都管不了,又怎能苛求於你,不管他日後能不能浪子回頭,娘都一樣待你。”
“嗯。”
婆媳兩個經過這番談心,關係又更近了一步。
到了家後,王落花先跑到李逢君屋裏,檢查他書抄的如何,沒過一會兒,就面帶微笑的走了出來。
這個傢伙,總算長勁了些。
馮氏見她臉上含笑,就知道兒子抄的必然是好,她心裏更加高興,將王落花拉進屋裏,正要將傳家寶送給王落花,卻聽王落花說道:“娘,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馮氏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心裏咯噔一下:“莫不是天寶欺負你了?”
“不是。”王落花笑道,“今兒我和天寶哥哥上山時,挖到幾株鐵皮石斛,拿到梅花鎮天香藥鋪賣了,娘,你猜猜賣了多少銀子?”
馮氏不知道什麼鐵皮石斛,沒敢往大了想,但見到王落花臉上興奮的樣子,料想至少得有一兩銀子,她笑着豎起了一根手指頭:“一兩。”
王落花搖搖頭:“不對,娘,你再猜猜看?”
“不會是二兩吧?”
“還是不對,足足有二十八兩呢。”
“什麼?”馮氏驚喜的不敢相信,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二十八兩,花兒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娘,我這就回屋將銀子交給你。”
馮氏見她要走,立刻從驚喜中回過神,拉住她道:“好孩子,這是你自己賺的銀子,你自己好好收着。”
縣太爺一年的俸祿纔有多少?
好像也就五六十兩吧。
花兒一下子就賺了二十八兩,還一點都不藏私的跟她說了,那就是完全把自己當作自家人,她心裏更加舒貼,深感自己在兒女之事上懸了這麼多年的心,如今總算撥開雲霧見太陽了。
說不定花兒的福氣還能將嬌嬌帶回來呢。
王落花想着娘纔是一家之主,錢自然該由她掌管,她笑道:“我還小,錢交給娘心裏才妥貼。”
馮氏拍着她手道:“你年紀雖小,卻是個有主意的妥當孩子,否則,你怎能在九龍鎮將餛飩攤經營的風生水起,這錢你就自己保管。”
“……”
“你不是說想行醫救人嗎,娘也幫你攢點,等我們一起攢夠了銀子,你就開家醫館,那樣不就能光明正大的行醫了嗎?”
這話簡直說到了王落花的心坎裏,她自問自己是個冷心冷意的涼薄之人,很少會哭,此刻卻不由的紅了眼眶:“難道娘真不介意醫婆,藥婆的名聲不好聽?”
“嘴長在別人身上,你管他們說什麼,若真要活在別人的嘴裏,這些年你娘我還活不活了?”
天寶都被人編排成什麼樣了。
什麼掃把星轉世,衰星附體,天生的倒黴蛋,混蛋,惡霸,誰沾誰倒黴……
太多不堪的傳言。
甚至傳他一連剋死五個老婆,天寶纔多大,怎麼可能會有五個老婆,也就曾經定過一門親事,是娃娃親。
對方的娘是她在家做姑娘時的閨閣密友,就這樣,那姑娘也被天寶的名聲嚇壞了,跟着她表哥跑了。
當然,還有編排她的。
說她是無德無能的狐媚子,沒教出一個好兒子。
說她心偏到了胳肢窩,不管大兒子,只疼小兒子。
說她前世定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大兒子忤逆,二女兒失蹤,小兒子倒黴。
還說她是天下第一大傻X,竟然撿一個女兒來養。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王落花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支持和信任,她情不自禁依偎在馮氏懷裏:“娘,你真好。”
“傻孩子……”
馮氏憐愛的摩挲着她柔軟的秀髮。
這時,門外忽然有人“噝”了一聲:“好肉麻。”
馮氏轉頭去看:“天寶,你怎麼跑出來了?”
李逢君笑道:“我上了趟茅房,順便過來瞧瞧你們兩個有沒有說我壞話。”
王落花擡起頭,衝着他挑了一下眉毛:“你以爲我們像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什麼君子,分明是女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大了也沒個正形,還敢編排娘和你媳婦,看我不打你。”
馮氏順手抓起掃牀的笤帚,作勢要打他,他朝着馮氏和王落花吐了一下舌頭,嘻嘻笑着跑了。
馮氏搖搖頭,無奈道:“這孩子年紀長了,心性卻沒長,花兒,你以後想怎麼管他都行,娘絕無二話。”
王落花笑着點點頭,馮氏又道:“對了,叫你進屋,是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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