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背後小人(二更)
他搓了一下手。
王落花的臉通紅:“你……你無恥!”
“我怎麼無恥啦?”
“我明明還小。”
“我臊,你小乾柴,你想什麼呢,思想怎麼這麼複雜?”
“……”
“老子只是想說,早知道老子就在你臉上畫個大烏龜!”
“你——”
王落花氣得拿起枕頭狠狠砸他。
兩個人打鬧一陣,用過早飯,王落花幫李逢君收拾收拾,就讓他騎馬趕往學館。
轉眼幾天又過去了,到了下午時分醫館來了一位老婆婆。
這位老婆婆正是醫館開張那一天來的頭一位病人,誤以爲肚子裏有螞蝗吸血的黃婆婆。
她吃了王落花的藥,果然瀉下了蟲子,心病一除,自此身體大好。
這次,她不是來瞧病的,而是請王落花去給她一位老姐姐瞧病。
好巧不巧,這位老姐姐就住在杏花村。
更巧的是,這位老姐姐正是賈仁的老孃賈高氏。
賈高氏雖然看不見,但屋子裏收拾的很乾淨,只是沒幾件像樣的傢俱。
賈仁不知命人送過來多少次,送一次被她扔一次。
賈姨娘也命人送來過,賈高氏就是不肯收,她倒不是牽怒於女兒,只是心裏明白,女兒送過來的東西必然會有兒子一份,她乾脆一概不收。
賈姨娘也拿她沒法,便由着她了。
這些年,她心中一直鬱郁難解,恨兒子害了孫兒和兒媳,更恨自己,若不是因爲自己兒子也不至於將孫兒害了。
因此,她身子骨一直不大好,昨兒她拎着小桶去村口井裏打水,突然眼前一黑,差點栽到井裏水,幸虧被人一個年輕後生拉住了。
她倒不是怕死,只是不能死錯了地方。
這口井是村裏唯一的水源,若她溺斃在井裏,村裏人還到哪裏去打水。
那位年輕後生不僅救了她,還幫她打好水,將她送回了家,她心裏自是感激不已,款留那年輕後生在家裏用飯。
年輕後生推辭不肯,她只能倒一碗茶感謝人家。
攀談中,她知道那位年輕後生是外村人,姓李,名天寶。
沒多久,她那該死的逆子又回來了,她氣得將他打了出去。
一氣之下,到了晚上便感覺鼻息沉重頭髮昏,第二天就起不來牀了。
“阿喬……”賈高氏不想治,拉住黃婆婆的手道,“你將郎中送回去,這病我不治了。”
“姐姐說的什麼傻話。”黃婆婆忍不住紅了眼圈,“有病不治拖下去就成大病了。”
“唉——”賈高氏嘆息道,“死了也就罷了,我正好可以去地底下和我兒媳孫兒團聚,其實……”
她悲傷的哽咽了一聲,“我早該死了,早該抹了脖子,追隨他們娘倆一起去。”
黃婆婆流出了眼淚,握緊她的手勸道:“我的傻姐姐,虧你整天喫齋唸佛,難道不知自盡亦是殺生,死後是要被打下十八層地獄的,哪裏還能見到你的兒媳孫兒?”
“我何嘗不知,所以苟活了這麼多年,可是我苦啊……”賈高氏哭道,“這些年我過的有多苦,阿喬你是看到的,我實在熬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姐姐,你也該知道,你若死了,叫冰兒怎麼辦,前兒我在鎮上剛巧碰見她,她還說要帶着你的小外孫來瞧你呢。”
“冰兒她……是個好孩子,這些年苦了她了,想當初……”
她忽然不說了,只是哭。
黃婆婆也不知道如何勸她,只坐在牀邊陪着她一起哭。
王落花見兩位婆婆哭的如此傷心,心裏微覺着有些酸楚。
不過,她跟着外婆在外行醫多年,也算看慣了生死,心情很快就平復下來,走上前勸了兩位婆婆幾句。
最後,賈高氏嘆了一聲:“也罷,人生來就是受苦的,這世的罪業若遭不完,還要留到下一世。”
王落花爲她診治過後開了藥房交給了黃婆婆,出來時,看見一個身着錦衣的男子來回不停的踱着。
見她出來,他連忙上前,一下子就認出了王落花,他微微怔了一下,焦急的問道;“神醫,我娘她怎麼樣了?”
王落花見是賈仁,心裏雖厭惡之極,臉色卻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如實跟他說了賈高氏的病情。
賈氏多年心病,再加上年事已高,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若用藥好好調養,大約也可過個一兩年。
賈仁不肯相信,又從省城請來了名醫,當然,他是決計不敢讓他娘知道人是他請來的,只能央告黃婆婆想個法子哄過他老孃。
黃婆婆自然也盼着賈高氏能好,一口應了下來。
待省城名醫瞧過之後,賈仁徹底絕望了。
省城的名醫還不如王落花,王落花至少能讓他老孃多活一兩年,省城名醫直接說盡力了,等着辦後事吧。
他這才相信,原來王落花的醫術果真名不虛傳。
怪道他姐夫當初放屁不斷,請來了王落花才瞧好。
他心裏擔心他老孃,又不敢見她,只能隔三岔五的過來偷偷在外面瞧瞧她。
這天,他正準備出府去杏花村瞧賈高氏,忽然下人來稟報說,有個叫錢友訓的書生拿着名刺上門求見。
賈仁愣了一下:“錢友訓,什麼人?”
他接過下人接遞來的名刺一瞧,突然想了起來,這不是錢掌櫃的兒子嗎。
他叫下人將錢友訓請到前廳敘話,錢友訓先是送上了登門禮,賈仁瞧這小子頗有眼色,禮送的不錯,笑眯眯讓下人接下,然後吩咐丫頭倒茶,又問錢友訓道:“不知友訓你此番前來,所爲何事?”
錢友訓一拱手,臉上推出笑來:“家父能在縣城立穩腳跟幸得賈爺關照,小子特來表示謝意。”
賈仁笑道:“令尊客氣了。”他喝了一口茶,將茶杯放下,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桌沿,“對了,我聽說馬上就要縣試了,友訓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依賈仁的聰明,哪能不知道錢友訓必然是有事求上門。
他一介書生,不出意外,求的自然是功名。
眼下就要縣試了,作爲縣令的孫朝淦不僅主考,還是判卷之人,取與不取,全在於他一句話。
偏偏這個孫朝淦有些死腦筋,從不肯輕易貪賄收禮。
錢掌櫃想走他的門路一定走不通,這才讓他兒子求到了他這裏,讓他以權勢威壓,不怕他孫朝淦不就範。
“小子日夜苦讀,只盼望着能中個童生。”
“童生算什麼。”賈仁自來愛說大話,又笑道,“依友訓你的人才,中個舉人不在話下。”
錢友訓謙虛笑道:“賈爺謬讚了,小子慚愧,在家時,常聽聞家父說賈爺是個有大才乾的人,爲人又仁義,還手眼通天,若判卷之人是賈爺,必定慧眼識珠,爲朝廷多招攬人才。”
賈仁被他一捧,臉上笑容更甚,錢友訓見他被捧的眉花眼笑,再接再厲,又拍了他幾句馬屁,拍到賈仁更高興時,他忽然嘆了一聲:“唉,只可惜——”
賈仁疑惑道:“可惜什麼?”
“可惜如今世風日下,連地痞無賴都能參考了。”
“哦?不知友訓你說的是誰?”
“還能是誰?”錢友訓露出義憤填膺的樣子,“不就是橫行九龍鎮的惡霸李逢君麼。”
賈仁微微凝起眉頭:“就是那個李天寶?”
“對,就是他,他在鎮上仗勢欺人也就罷了,在學館也仗着自個是賀蘭館長的外甥女婿,欺凌弱小,頂撞先生,無惡不作。”
本來,他也沒想到要來告李逢君,只是李逢君實在太囂張了,幾番對他言語挑釁。
畏於他的惡名和後臺,他只能忍氣吞聲。
關鍵是李逢君學業進步實在太快,蓋過了李逢秋的風頭,成了甲班第一。
李逢秋早就是童生了,反正不用參加此次縣試。
他就不同了,李逢君一個人佔盡風頭也就罷了,他還整天督促潘燁,趙八斤他們,搞的這兩個甲班之末的人超越了他。
縣試能中的名額有限,只取五十名參加之後的府試。
如果能讓李逢君參加不了縣試,那和他鎮日混跡一處的趙八斤,潘燁也有可能參加不了,即使能參加也必定會受影響,這樣就能騰出名額來。
他正不知怎麼辦時,聽到李逢秋嘆了一聲:“真是毫無天理,惡霸也能參加縣試。”
這一句話如醍醐灌頂。
對呀!
讓李逢君這樣的惡霸參加縣試本來就是毫無天理之事。
他這是替天行道。
賈仁聽到這裏才明白,原來他來的目的遠不止縣試能中,還要打壓李逢君,讓他無法參考。
若放作從前,他自然會趁此機會辦了那李逢君,誰叫他是李逢夏的親弟弟呢。
想到在金花鴨血粉絲店的事,他到現在都恨的牙癢癢。
但李天寶救過他老孃一命,往日的恩怨也就罷了。
最關鍵的是,如今老孃的性命捏在王落花手上,別說多活一兩年,哪怕多活一天兩也是好的。
他怎麼可能爲了這麼一點蠅頭小利,置老孃的性命於不顧。
當然,他出手也不會叫王落花知道,只是凡事就怕有個萬一,萬一叫王落花知道就麻煩了。
老孃的性命要緊。
而且,他根本沒必要去廢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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