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關竅 作者:未知 臨安城那邊是陰天,襄陽府卻是陽光明媚,難得的好天氣。 蕭月生一左一右,兩隻胳膊分別摟着郭芙與郭襄,甫一踏入郭府後花園,神念一掃,整個郭府盡呈於他的腦海,一閃之間,已來到了南書房門前,拱手躬身,揚聲道:“岳母大人,小婿拜見!” “是觀瀾啊,快快進來!”黃蓉動聽的聲音自屋內傳出,透着隱隱的喜悅。 郭襄身着最喜歡的杏黃羅衫,急不可待的推開房門,將要邁腳踏入房內之際,忽然止住,轉身望向蕭月生。 “快進去吧。”蕭月生微笑着點頭,他身邊偎着的郭芙豔如春花般的面容露出滿意之色,難得襄兒這個時候還能這般知禮。 “襄兒!”黃蓉驚喜的聲音自屋內傳來。 蕭月生不想打擾她們母女情深的場面,負手站在門口,另一手撫着黑亮的八字鬍,看着天空,似是尋找星星,衝着陪在自己身邊的郭芙蓉笑了笑,低聲道:“芙兒,你也進去吧!” 郭芙聽到了母親的詢問“你大姐沒一起回來?”便不再耽擱,輕聲對丈夫徵求道:“大哥,咱們一起進去吧?” 蕭月生見到她殷殷的明亮目光,微笑着點頭同意,邁步踏入了屋內,從容瀟灑,令身後的郭芙看得心頭盪漾。 剛一踏入,溫暖的氣息頓然包圍上來,整個書房溫暖如春,與屋外的寒意料峭彷彿兩個天地。 蕭月生當初想在整個郭府記上陣法,令其變得如同觀瀾山莊與臨湖居那般,一年四季溫暖如春,不受季節變化所影響。 但郭靖並不同意,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他可不想被安逸消磨了志氣,再者,他一身內功深厚之極,已達寒暑不侵之際,寒冷並不能真正的影響到他。 他如此說,並未令蕭月生作罷,於是在黃蓉的書房,他們夫婦的臥室兩處設了陣法,令屋內溫暖如春,省去炭火。既乾淨又清新,郭靖倒未再反對。 挑起珠簾,來到東屋,軒窗之下。書案被籠罩在明媚的陽光中,案前不遠處。一身月白羅衫的黃蓉風姿嫣然,拉着郭襄的小手,望向緩緩邁入的蕭月生與郭芙。 見禮過後,四人坐到紫藤椅上,端着雪瓷茶盞,漫無邊際的敘話聊天,其樂融融。 “觀瀾你來的正好。這兩天魯長老一直在我面前抱怨,五丁陣他們總是練不好!”黃蓉坐在書案旁,輕抿一口香茗,將雪瓷茶盞放回案上。輕掠了一下鬢邊的秀髮,嫣然一笑道。 即使軒窗敞開了半扇,也絲毫無法改變屋內的溫暖,吹入屋內的寒風也變得溼潤無鋒芒,將黃蓉的秀髮頑皮的吹起幾縷。 “唔,讓他們過來吧,岳父那裏怎麼樣?”蕭月生也放下茶盞,點了點頭,望向黃蓉越發光潔如玉的臉龐。 黃蓉搖頭:“那邊的進展也不大。” 蕭月生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自己所創的五丁陣已經盡力的化繁爲簡了,照裏說,應該很容易便掌握,怎麼會如此艱難? 黃蓉輕拍了兩下手,清脆的聲音響起,自屋外走進一名英姿勃發的青年男子,正是孫子明的大弟子孫秋風。 見到蕭月生在此,拜倒叩見師祖與師祖母,倒令郭芙有些坐立不安,如此年紀,聽別人稱自己師祖母,實在難免感覺怪異。 “岳母,他們兩兄弟還可用吧?”看着孫秋風聽完黃蓉的吩咐,靜靜退下,蕭月生笑咪咪的問道。 “真是委屈他們師兄弟了!”黃蓉光潔如玉的臉龐帶着幾分歉然。 以孫秋風孫秋雨二人的武功,以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形容之,且有些過低,充當郭靖夫婦的護衛,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之嫌。 “岳母也太高看他們了!僅僅是武功高一些,沒什麼大用,讓他們跟在岳父岳母身邊增長見識,有益無害!”蕭月生放下茶盞,擺擺手,呵呵笑道。 黃蓉莞爾一笑,心下也覺得女婿說得有理,武功縱然再高強,若腦袋空空,只是莽夫一個,難免喫虧受苦。 “走吧,觀瀾,我們去練武場,他們估計已經到了!”一盞茶品完,黃蓉首先站起,笑着說道。 她剛剛對孫秋風吩咐,讓他尋找丐幫的魯有腳,讓魯長老帶着那幾個習練五丁陣的人去府中的練武場。 豔陽高懸,陽光明媚,將風中的凜凜寒意削減了許多,走在屋子外面,人們的心情會變得格外的好。 郭府青磚鋪就的小校武場上,羣英鹹集。 丐幫的四大長老俱在此,加之掌鉢長老寧長老的弟子燕塵風,已是丐幫的精華所在,他們俱是目光炯炯,精氣神充足,有着尋常老年人所難見的精力四溢之像。 他們身上的衣裳雖打着幾塊補丁,仍顯得整潔大方,這也是黃蓉執掌丐幫以來的風氣,她畢竟是女子,衣可以破,卻不可以髒。 燕塵風站在師父與幾位師叔師伯身旁,顯得鶴立雞羣,身形挺拔,面容俊逸,英氣勃發,實是難得的俊傑。 與他們站在一起的,是郭靖他們一衆。 郭靖如今已變得年輕許多,頭上原本已生的華髮皆消失無蹤,濃黑髮亮,猶如青壯,額頭上歲月的痕跡亦已消失,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 他的身邊圍着四老四少,老者鶴髮童顏,少者英氣逼人,分別是郭府的四大客卿嶺南方若海等人與陸雲他們四位青年俊傑。 聽到蕭月生到來的消息,他們大喜過望,研究了五丁陣很長時間。越往下深研,越覺其奧妙無究,威力絕倫,但卻一直沒有什麼進展,彷彿飢餓不堪之人眼前擺着一桌美味佳餚。身體卻被綁在了椅子上不能動,只能看與聞,無法觸到,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蕭先生怎麼還沒來啊?!”身材頎長,劍眉修目的孫不平握在劍鞘地大手時緊時鬆,不時焦急的望向月亮門口,盼望着那裏馬上閃現出期望的人影。 “急什麼!蕭姑爺人都已經在這裏,正與夫人說話呢,很快便會過來的!”他身旁站着的夏侯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帶着好笑的表情。其實心下卻也是焦急莫名。 郭芙郭大小姐一直是陸雲他們幾個的夢中情人,在他們眼中,郭大小姐沉靜溫婉,貌美如花而不張揚。實是才貌俱佳的完美之人。 而這個完美的女人驟然被人娶走,他們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對於蕭月生亦難免生出幾分敵意。 夏侯傑這一聲姑爺,算是徹底承認了蕭月生的身份,也顯示了他們對郭大小姐的徹底死心。 對於這位大姑爺,他們幾人雖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卻無法生出一絲傲氣,孫秋風孫秋雨師兄兩人的武功,高明得實在是駭人聽聞。卻僅僅是他的徒孫,豈能不令他們五體投地的佩服?! “唉。真是慚愧!”眉目清秀俊朗的王天放深深嘆息一聲,搖頭苦笑。見其餘三位朋友望向自己,他嘆道:“蕭姑爺獨自創出了這個五丁陣,而我們幾個,卻學也學不會,相差得實在不可道以裏計!” 這一番說出,陸雲他們三人面色略有幾分郝然,俱不再出聲,此話實在說到了他們的痛處。 一向天賦異稟,資質絕佳的他們,無人不誇其乃練武之奇才,雖然外表謙遜,但他們畢竟是年輕人,內心難免存在着驕傲,沒想到小小地一個陣法,竟把他們難住了,對於他們的信心,可謂是毀滅性的打擊。 “其實,王兄,這倒沒什麼丟人的,黃幫主與郭大俠不也是束手無策嘛?!”燕塵風忽然走到他們身旁,溫聲勸道。 陸雲他們的皺頭一舒,此話有理,即使是聰明如黃蓉幫主也束手無策,他們雖然自詡不笨,但對於黃蓉黃幫主,那可是望塵莫及。 “啊,來了來了!”一直望着月亮門的孫不平忽然用力拉住陸雲的胳膊,一邊急切的低呼,一邊用力甩動,英俊的臉龐滿是興奮,整個人似欲放光。 在衆人的目光中,蕭月生與黃蓉並肩而行,自月亮門進入,沿着青磚鋪着的小徑,緩緩而來,兩人邊走邊說,談笑風生,極是融洽。 蕭月生一身地貂裘已經脫下,此時只着一襲青袍,磊磊落落,行走間,步履飄逸而沉凝,自有一股瀟灑自如的氣度。 黃蓉則是月白羅衫,身段苗條,容光若雪,姿色絕美,看上去,正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少女。 衆人的灼灼目光帶着催促之意,卻無法影響到蕭月生,有着無限生命的他,行事之風漸漸發生變化,在尋常人眼中,自是感覺他慢慢吞吞,毫不知着急爲何物,在另一些人眼中,便是從容不迫,養氣的功夫已達爐火純青之境。 “岳父大人,小媚前來報到!”後幾步,蕭月生與黃蓉兩人似慢實快,幾步化爲一步,步履兩個起落,似是縮地成寸,跨至郭靖身前,躬身行禮。 “蕭莊主終於大駕光臨了!”郭靖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多禮,語氣頗有幾分善,難得的露出幾分諷意,這在一向說話樸直誠懇的郭靖身上,罕見之極,可見被蕭月生氣得不輕。 其實也難怪郭靖語氣不佳,實在是蕭月生一直拖着不來,上次郭靖夫婦出席了靈鷲宮的開宮大典,臨走之際,曾囑咐蕭月生,有時間去一趟襄陽城,這一陣子練習五丁陣進展緩慢,需要他指點指點。 蕭月生雖未忘記,但一直沒有掛在心上,他們進展不大,但只要一直不停的努力,其陣法素養自然會不斷提高,只要自己再一指點,恍然大悟之下,進境自然會奇快,其中情形如同築起堤壩蓄水,水蓄得越多,最後形成的衝擊力自然越強大。 郭靖雖然心胸開闊,但不明其中關節,自是難免埋怨自己的女婿,以爲他又想偷懶,怎會給他好臉色。 聽到岳父這般說,蕭月生也不生氣,只是呵呵一笑,溫潤如玉的目光緩緩掠過衆人的臉龐,令他們不由的心神一清。 “岳父,時間不早,不如現在開始吧。”蕭月生春風化雨般的溫和微笑誰人也無法拒絕。 郭靖點了點頭,剛纔只是氣往上冒,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在衆人面前,還是得顧忌女婿的顏面的,畢竟女婿神通廣大,是有身份的人。 “嗯,陸雲,你們練給觀瀾看看吧。”郭靖見身邊的陸雲滿臉興奮,雙目放光的望着蕭月生,不由有些好笑,沉下聲音開口,將其驚醒。 陸雲四人加上燕塵風,輕輕一縱,落地時已變成了梅花般的站位,身法輕妙,顯然輕功皆是不俗。 “開始!”郭靖重重一拍雙掌,斷喝一聲。 “嗆——!”五柄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閃電,倏然出鞘,聲音彷彿龍吟,其劍亦非凡劍。 隨着郭靖開始的聲音響起,五人如同轉輪,腳下如御風,輕盈無比的奔走揮劍,在明媚的陽光下,劍光森冷,成了道圓帶,將他們籠罩其中,密不透風,眩目之極,在場的衆人看着皆是自豪不已。 蕭月生苦笑着搖了搖頭,對郭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不必再演練,已找到問題癥結。 所謂差之毫釐,廖之千里,問題所在,僅是他們出劍的順序罷了,他們依照往常的陣法,一動俱動,牽一髮而動全部,而五丁陣卻是動靜有序,前一人出劍之後,後一人方能開始出劍,依次輪流,循環往復,形成綿綿不絕之勢。 其中關竅,看似是薄如蟬翼,實際卻是厚出城牆。 校武場上,五丁陣重新開始運轉,郭府四傑與燕塵風結陣,除了蕭月生,其餘之人皆圍而攻之。 開始之時,他們尚不留有餘地,到了後來見到他們五人守得滴水不漏,遊刃有餘,不由漸漸加力。 除去郭靖,四大客卿與丐幫四長老已是毫不留手,一時之間,場上刀光劍影,打狗棒嘯聲懾人,聲勢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