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戒

作者:未知
人雖然內力深厚,但猝不及防之下,撞得結結實實,冒,頭暈目眩,身子不停的晃動。 半晌過後,他們方纔恢復過來,大眼瞪小眼,轉頭瞧着蕭月生,眼光古怪。 “大哥,他使的是什麼武功?”其中一人問道。 另一人拍着手,盯着蕭月生瞧,嘻嘻笑道:“古怪,真是古怪,好玩得很!” “喂,蕭一寒,你使的究竟是什麼武功啊,可一點兒也不比咱們差!”其中一人直接問道。 “三哥,咱們的武功比不過他的。”又有一人道。 “胡說,他與咱們是不分上下,半斤八兩!”其中一人大聲反駁,幾人又要吵成一團。 蕭月生粗重的眉頭一軒,沉聲道:“住嘴!” 聲音中蘊着內力,宛如驚雷炸響,他們耳中嗡的一聲,頭腦昏沉,氣血翻涌,無法說出話來。 劉菁忙望向丈夫,生怕他發難。 蕭月生緊抿着嘴,淡淡望着他們,過了一會兒,道:“莫要再廢話,我與你們去見儀琳妹子便是。” 六人望向蕭月生,眼睛裏露出一抹懼色,他們雖然天真爛漫,不通世事,但利害卻也分得清楚,知道蕭月生武功高明,他們遠非敵手,若是硬來,只是自討苦喫,便乖乖的住嘴不說。 “菁兒,小心總鏢頭那裏,該出手時莫要猶豫。”蕭月生轉身叮囑劉菁。聲音溫和。 “大哥放心,我自會護林總鏢頭他們周全。”劉菁點頭,輕輕說道,瞥了那六人一眼,看他們眼睛一下不眨地盯着這邊。不由嬌羞,臉頰紅雲升起,嬌豔動人。 劉菁如今的武功已頗是高明,林震南與王元霸遠非敵手,尋常的高手,也不在話下。 她又低聲道:“大哥,別爲難他們了。” “嗯,放心。不會與他們一般計較。”蕭月生點頭微笑,大手握上她的柔荑,然後轉身望向六人,道:“請先行一步吧!” 那六人互相瞧了瞧,嘴皮微動。卻沒有再說,怕他再發火,紛紛起身縱起,飄出水榭,在湖面上輕掠而過,動作優美舒展。與他們醜陋的容貌形成強烈地對比。 蕭月生握着她的小手,殷殷叮囑:“菁兒,小心帶着玉符,遇到危難,捏碎了它。” “知道了,大哥,快去快回!”劉菁點頭,明眸脈脈含情,依依不捨。令蕭月生心頭大軟,恨不得一刻不離。 好在他意志堅強,抵住誘惑,身子轉開,一晃之間,消失無蹤,一步跨出,已是十幾丈開外。 蕭月生沒有等那六人,身形一晃幾十丈。六人的身法奇快,迅如鬼魅。卻無法與蕭月生相比,幾個起落之間,已經不見了蕭月生的身影,無論他們如何拼命,無濟於事。 ********************************************************* 恆山腳下,一處山谷之中,陽光明媚,照着谷中的輕霧,水潭清澈如鏡,將藍天與白雲倒映其中。 水潭邊上,擺放着一座長榻,乃是松木製成,樣式古樸而簡單,卻極是舒適。 此時,明媚的陽光下,榻上坐着一個妙齡女尼,雙腿垂下,輕輕打着晃,身上一襲寬大衣,越發顯得嬌小玲瓏。 她肌膚似雪,容貌清麗,宛如明珠玉露,惹人萬分疼惜,忍不住要呵護關懷,不忍傷害,正是恆山派白雲庵的弟子儀琳。 她手中捏着一段兒柳樹枝,白玉似的小手正輕輕地摘着柳枝上的長葉,扔到清澈的潭水中,一邊扔,一邊默默數着。 “單葉是大哥不會來,雙葉會來。”她歪起腦袋,明眸眨了眨,低聲說道,一邊說着,一邊往裏面投柳,默默計數。 隨着柳葉的減少,她數得越來越慢:“單葉,雙葉,單……葉,……雙……葉……” 柳葉越來越少,只剩下了幾片,她看着樹枝,白皙如玉的臉龐似是要哭出來一般,僅有幾片,一眼看上去,最終會是單葉,她盯着樹枝瞧,恨不得柳枝能再生出一片葉子來。 她地動作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盯着柳枝,一動不動的瞧着,不想數下去。 “妹子……”清朗的聲音驀的響起,彷彿在耳邊,她急忙轉身,看看是否是真的。 蕭月生笑吟吟的望着她,目光溫潤如玉,柔和而關切,儀琳頓覺一喜,喜悅彷彿噴泉一般噴出,彷彿要自胸膛裏炸開。 “大哥……”儀琳無語凝噎,緊緊盯着蕭月生地臉,明眸泛紅,霧氣升起,似要大哭。 “好妹子,莫哭莫哭。”蕭月生忙伸手輕拍她香肩,柔聲安慰。 儀琳極力忍住哭泣,狠狠瞪他一眼,嬌聲責問:“大哥,爲何離開這麼久,一直不來看我?!” 見她快要哭出來,蕭月生有些慌神,忙道:“好妹子,實在對不住,我這一陣子實在忙得焦頭爛額。” “是不是忙着成親呢?”儀琳歪着小腦袋,斜睨着他。 “……妹子你知道了?”蕭月生一怔,呵呵笑問。 “哼!若我不知,還不知什麼時候纔會告訴我!”儀琳頗是難得的諷刺起了人,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般。 蕭月生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沒想到,儀琳妹子口齒也這般尖利,實在難得得很。 儀琳生了一會兒悶氣,半晌之後,抹了抹眼角,嬌聲問道:“大哥,她是哪家?” “衡山派的劉正風,如今是大哥地岳父了。”蕭月生溫聲道。伸手輕輕抹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珠,心中疼惜,目光柔和。 儀琳怔了怔:“原來是劉姐姐……” 她曾去過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禮,見過劉菁的模樣,也是一個美人兒。儀態端莊。 她雙掌合什,明眸微闔,心中默唸南無觀世音菩薩,去除自己心中的嫉妒之念。 “妹子,這一陣子你過得可好,沒挨師父地責罵吧?”蕭月生笑吟吟的問,順勢坐到了松木榻上,與她肩挨着肩。 “師父才疼我呢!”儀琳睜開明眸。輕哼道。 她在旁人面前,天真爛漫,性子柔和,與人爲善,極爲懂事。但到了蕭月生面前,卻是恢復了小女兒性子,極會撒嬌,也會鬧脾氣。 “那師姐她們沒欺負你?”蕭月生呵呵笑問。 “師姐她們也很疼我。”儀琳嬌哼道。 蕭月生呵呵笑道,帶着寵溺的語氣:“那爲何派人喚大哥過來啊?” 儀琳忽然嬌笑起來:“……嘻嘻,我遇到六個人。叫桃谷六仙,他們很有趣,……我們打賭,贏了他們,他們非要替我做一件事,我想不出,恰好,師父提起大哥了,便讓他們去尋大哥你嘍。” “這六個人。確實有趣。”蕭月生點頭。 “他們呢?”儀琳瞧了瞧他身後,方纔發覺沒有桃谷六仙。 “被我甩在身後,得一陣子才能過來罷。”蕭月生擺了擺手,正色說道:“這六個人危險得很,你還是少與他們接近爲妙!” “不會啊,他們很有趣,並不是壞人。”儀琳搖頭替他們辯解道。 蕭月生瞪了她一眼,沉聲道:“他們雖不是壞人,卻也分不清好壞。武功不低,下手卻沒有輕重。太容易傷人了。” 儀琳默然不語,垂下臻首,一聲不吭,心知大哥所說不錯,無法反駁,只是心中頗是親近這六個人,天真爛漫,沒有心機。 蕭月生看她沉着小臉,一幅不樂意的模樣,搖頭笑了笑,道:“妹子,是不是你師父想見我?” 儀琳登時擡頭,睜大明眸,露出驚奇之色,目光中一幅“你怎麼知道”的神情。 蕭月生呵呵一笑,也不多說,道:“我這便去見她罷。” 他與儀琳相處雖不久,但已摸透了她的性子,若是思念自己,絕不可能讓人知道。 ********************************************************* 白雲庵 齋堂之中,檀香嫋嫋,若有若無,令人聞之心神寧靜。 佛像之前,定逸師太高大的身材坐在蒲團上,身着灰色僧衣,微闔雙眼,面色藹然,手中是一串佛珠,一邊轉動,一邊低聲唸誦經文。 忽然,她睜開眼,望向門外,緩緩道:“儀清,什麼事?” “啓稟師父,蕭先生到了,便在山下。”儀清恭聲稟報道。 “哦——?”定逸師太手中佛珠一停,點點頭,道:“那就請他進來罷。” “是。”儀琳應了一聲,腳步聲漸漸遠去。 定逸師太停下誦經,捏着佛珠怔怔出神,對於這個蕭一寒,心中實在好奇得緊。 沒有多久的功夫,他便從一個默默無聞地小鏢師,變成了聞名天下地驚鴻一劍,一躍成爲頂尖的高手,實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之勢。 難不成,他真是因爲修習了辟邪劍譜?況且,他心狠手辣,一口氣廢了那麼多人地武功,實在有些驚人。 她想見一見蕭一寒,問問清楚,看看是不是因爲修習辟邪劍譜,心性也變了。 若非他是儀琳的結義大哥,定逸師太也懶得管那麼多。 “弟子蕭一寒,拜見師太。”蕭月生清朗地聲音響起,緩緩而道。 “師父。”儀琳也嬌聲道。 定逸師太回過神來,微微色變,這個蕭一寒,果然內力深厚,進境極快,已然不遜於自己,竟聽不到他的接近。 她擡了擡眉毛,揚聲道:“蕭先生快請進罷,……儀琳,你先去練功,待會兒再過來。” “……是。”儀琳看了一眼大哥。慢慢退下。 蕭月生衝她笑了笑,示意不必擔心,邁步推門,進了齋堂,轉身關上門。向定逸師太抱拳一禮。 “蕭先生,請坐罷。”定逸師太藹聲道,伸了伸手。 蕭月生毫不虛套,他愛屋及烏,定逸師太雖然面惡,他也帶着幾分親切之感。 “師太召弟子前來,定是有事相詢吧?”蕭月生甫一坐下,便笑吟吟問道。 定逸師太慢慢點頭。道:“這一陣子,辟邪劍譜鬧得更兇,……你在洛陽城外擺下大陣,讓天下英雄破陣取譜,此事不假吧?” 蕭月生笑着點頭。 ********************************************************* 儀琳便呆在齋堂地不遠處。小心的瞧着這裏,豎着耳朵,生怕大哥與師父吵起來。 師父的脾氣火暴,而大哥也容不得別人的冒犯,兩人一言不合,很容易便鬧翻。故她心中惴惴,極是不安。 “儀琳,在這裏幹什麼呢,鬼鬼樂樂地?”儀清師太出現在她身後,隱隱帶着笑意。 儀琳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頭,瞧是儀清師 了口氣,拍拍胸脯。剛要責備,猛的想起這裏離齋指於脣前,輕“噓”一聲,示意小點兒聲。 儀清笑了笑,走到她身邊,低聲道:“怎麼了?” “我大哥正在同師父說話呢。”儀琳悄悄說道。 “別胡思亂想,師父與你大哥吵不起來的。”儀清低聲笑道,儀琳的心思根本瞞不住人。況且,她們生活在一起。極爲熟悉,儀清自是一眼便能看穿她的擔憂。 “真的不會吵起來嗎?”儀琳轉頭問,明眸泛着喜意。 儀清點點頭,笑道:“你大哥如今可是了不得,驚鴻一劍蕭一寒威名赫赫,師父是不會慢怠他的。” 儀琳吁了口氣,點頭道:“這樣最好不過。” 儀清拉着儀琳的小手,往外面走,師父地功力不俗,站在這裏,很容易被她發覺。 一邊走,儀清一片笑問:“儀琳,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如今的威名,可不比咱們師父差了?!” “真的麼?”儀琳歪頭問,隨即搖頭道:“我真不曉得呢。” “你呀,一天到晚,迷迷糊糊,做完晚課,便不見了影子,怎能聽到消息?!”儀清白了她一眼。 儀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一做完晚課,便跑到山谷裏,坐在那裏,心裏格外的寧靜與愉悅,山谷裏彷彿還有大哥地氣息。 “大哥的名氣真的很大嗎?”儀琳好奇的問。 儀清重重點頭,笑道:“驚鴻一劍蕭一寒,如今可是尚無敵手呢,你說名氣大不大?!” 儀琳吐了吐舌頭,笑靨如花:“大哥地武功確實很厲害的。” “他武功如此厲害,沒傳你兩招?”儀清笑道。 儀琳搖頭:“咱們恆山派地劍法更厲害呢。” 隨即一怔,想到了蕭月生往日傳於自己的一些好玩的遊戲,如何睡覺,如何走路,如今已是不知不覺遵行,難不成,這也是武功? 見儀琳面色微變,儀清笑了笑,也未追問,兩人來到路旁的一處小亭中,遠遠看着齋堂的方向。 “儀琳,儀琳……”粗豪的大喝聲響直,聲震長空,彷彿銅鐘大呂在空中嗡嗡作響。 儀清面色一變,衝儀琳笑了笑,搖頭道:“儀琳,你爹爹又來找你了,快去吧。” 儀琳忽的站起,輕輕跺了跺腳,露出嗔怪之色,瞧向山下,又轉頭向齋堂的方向,急忙道:“儀清師姐,我去去便來。” “去吧去吧。”儀清點頭,擺擺手。 儀琳跑出小亭,身形輕盈迅疾,掠着地面飄行,宛如凌波而行,儀清在後面看得點頭,知道儀琳果然是受過蕭一寒的指點,恆山派地輕功可沒有這般精妙。 儀琳沿山路疾行,轉眼間奔了下來,在半山腰上,與一個大胖和尚相遇。 這個和尚又高又大,身長七尺,身子肥壯,站在那裏,宛如鐵塔一般,直接將山路阻住。 看到儀琳奔過來,他大眼微眯,哈哈大笑,道:“琳兒,爹來瞧你了!” “爹——!”儀琳奔到他近前,嬌聲道:“下次莫要喊得那麼大聲,驚擾了師父與師姐們練功。” “好好,知道知道。”大和尚連忙笑着點頭,大手自背後伸出,猛的攤開,哈哈笑道:“瞧,爹給你帶什麼來了!” 他蒲扇般的大手上是一個彩色的泥娃娃,捏得栩栩如生,乍看上去,依稀與他有幾分相似。 儀琳接過來,瞧了瞧泥娃娃,又瞧了瞧大和尚,抿嘴微笑。 這個和尚乃是不戒和尚,是儀琳的親生父親,當初儀琳母親離家出走,他一個人無法撫養,便將儀琳送到白雲庵前,看着定逸師太收養,然後出去尋找妻子。 幾年之後,遍尋妻子不着,灰心之下便返回了恆山,在恆山上的一座寺院掛單,以便經常看望女兒儀琳。 “對了,你那個什麼大哥可來了?”不戒和尚笑呵呵的問道,每次他過來瞧儀琳,都要打聽一下。 儀琳一怔,稍一遲疑,點點頭:“大哥剛到,正與師父說話呢。” “他來了?!”不戒和尚不由大喜,一提袖子,便要往山上走,卻被儀琳拉住了寬大的袖子。 她纖細的小手拉住又肥又高地他,讓人擔心是否會將她帶倒。 不戒和尚忙停下腳步,轉頭疑惑的問:“琳兒,怎麼了?” “爹,你見大哥做甚?”儀琳細聲細氣地問道。 “我要瞧瞧,你這個大哥到底是不是好漢,值不值得我的琳兒日思夜想!”不戒和尚搓着手,恨恨道。 他卻是有些喫蕭月生的醋了,自己的女兒,寶貝一般,掌上明珠,卻一心記掛着一個臭男人,彷彿最珍貴的東西被人偷走一般,自是要找回場子的。 “爹——!”儀琳輕輕跺腳,秀臉通紅,嬌嗔道:“誰日思夜想了?!……再說,大哥已經成親了!” 說着,臻首低下,默然不語。 “什麼?!”不戒和尚大吼一聲,見儀琳投來責怪的一瞥,忙降低了聲音,臉上怒氣衝衝:“他這小子竟已經成親了?!” “前一陣子,剛成的親,……爹爹,你先下山罷。”儀琳雪白的瓜子臉滿是煩惱,看得不戒和尚心疼不已。 他已暗自決定,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臭小子,這個負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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