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斬首 作者:未知 “少鏢頭,跟我來一下。”江南雲伸起羊脂白玉似的小手,向林平之招了招,擰腰轉身,盈盈而去。 林平之疑惑,看了看她,轉頭望見了大師兄的目光,似笑非笑,古怪異常,不由的騰的一下,俊臉發紅。 他忙不迭的跑開,跟在了江南雲身後。 二人來到一處山崖上。 站在崖上,踏前一步,是百丈深淵,罡風凜凜,吹動着崖上的兩株蒼松。 她站在崖頭,眺望莽莽羣山,天上白雲悠悠,萬載不知憂愁。 罡風凜凜,吹得她月白羅衫飄飄蕩蕩,頭上堆雲般的鬢髮卻絲毫不亂,一絲不動。 林平之站在後面,癡癡望着她,恨不得天地在此凝住,永固此刻。 江南雲慢慢轉身,玉臉清冷,明眸淡定。 被她一望,林平之宛如頭澆清水,渙然醒來,忙道;“江姑娘,喚我來此,有什麼事麼?” 江南雲玉臉清冷,點點頭:“我要離開華山啦。” “不……不能再呆一些日子麼?”林平之遲疑一下,緊盯着她。 江南雲黛眉一動,清亮的眼波微動,在他冠玉似的俊臉盈盈一轉,微垂下臻首,輕輕搖頭:“不成的,師父有命,我不能不遵。” 林平之劍眉緊鎖,心痛如絞,她微微垂首,嫵媚的風情撲面而來,他恨不得將她擁在懷中。 只是,他頭腦仍清醒,知道江南雲並不喜歡自己,自己一廂情願罷了,一旦袒露心胸,怕是朋友也做不成。 “臨別之際,無以爲贈。……我傳你一招劍法罷。”江南雲擡頭,嫣然一笑,燦若星辰。 林平之頓時一怔。臉上涌出一股怒氣來。 江南雲明眸中波光流轉,輕聲說道:“少鏢頭,你的劍法已經很高明。足以躋身一流高手之列,可別忘了,你們要對付的是左冷禪!” “左冷禪的武功。我若不修習清虛劍法,也非對手。” “他有這般厲害?”林平之有些不信。 “全拜你林家的辟邪劍譜之賜!”江南雲抿嘴一笑。伸手壓了壓裙角:“他原本武功雖強,卻非我對手,自從習了辟邪劍法,武功突飛猛進。” “辟邪劍譜這般厲害?”林平之劍眉緊鎖,遲疑的問。 江南雲輕輕點頭:“若非如此。武林羣雄爲何個個都發了狂似的爭奪?……不過,你可不能練,否則,你林家可要絕後了!” 她輕抿嘴,略帶一絲羞澀,臉頰泛起淡淡紅暈,美得驚心動魄,令林平之目瞪口呆。 見他呆頭鵝一般模樣,江南雲輕輕一笑。正色道:“好啦。咱們言歸正傳!” 她聲音中帶着清淨心神之效,宛如佛家的天龍梵唱。可令人魂魄歸位,神清氣定。 見他回神,江南雲道:“我離開華山,萬一左冷禪真地找來,你們可制不住他。” “一個人打不過,咱們華山派一起上。”林平之哼道,下頜收緊,神情堅毅。 江南雲搖頭,不以爲然:“辟邪劍法快如鬼魅,圍攻根本無用。” “我便是拼了一條命,也會阻止左冷禪傷人。” 江南雲搖頭一笑:“莫要犯傻,左冷禪若來,你們走爲上策,據師父估計,左冷禪不久便會走火入魔。” 見林平之神情倔強,一由堅貞不屈之像,江南雲輕輕一笑,抿嘴嬌聲:“好罷,你不想跑,那隻能學我這一招劍法嘍。” 林平之無奈的點頭,他也非迂腐之人,若是別人傳他劍法,他求之不得,只是由江南雲傳,他心中實在不願。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一招劍法之後,自己心底深處地期盼便會粉碎,化爲雲煙,再難奢望。 由不得他再猶豫,江南雲纖指摸上劍柄,玉臂一舒,寒霜劍出鞘,寒氣撲面。 “看好嘍,這一式很簡單。”江南雲輕叱一聲,人隨劍走,寒光閃過,施展了一招劍法。 她動作曼妙,如舞如蹈,林平之強攝心神,凝神觀看。 他沒有練過清心訣,可沒有江南雲的資質,用心的記憶,也僅是記住了前半式,還似是而非。 江南雲耐下心來,一一糾正,費了半天地功夫,這一招初具雛形,讓她大鬆了口氣。 最爲精微的是心法,御劍心法方是這招劍法之玄妙所在,林平之用心記住。 在心中數次,他用力點頭,示意已經記住了。 江南雲退後一步,站在崖邊,看他完整的施展這式劍法。 林平之所學心法,與江南雲同出一源,雖遠不如她地精妙奧妙,卻也是蕭氏心傳,故內力也能驅動清虛劍法。 林平之橫劍胸前,凝神斂氣,心念若一,與劍相合,心中能夠感受到天地之脈搏。 值此之境,乃是天人合一之妙境,精氣神俱達巔峯,他重重吐氣,身形一動,清虛劍法第一式施展開來。 跨步,刺出,身形驀的變得模糊,彷彿踏入霧氣之中,僅見一團模糊地光影,難以看清真容。 這道光影瞬間出現在江南雲身前,江南雲肩頭一動,不見拔見,寒霜劍已然出鞘,豎在胸前,雙手各抵一端。 “叮”一聲脆響,林平之的光影撞上她,寒霜劍彎曲,朝內形成一個圓弧,幾乎要貼以她胸口。 江南雲右足一點地,不退反進,寒霜劍彎得更厲害,林平之卻被抵得後退。 “嗡”的一聲,宛如箭離弦,弓弦顫抖的聲音,寒霜劍恢復原狀,歸入鞘中。 林平之踉蹌後退兩步,顯出身形。直接雙手按着膝蓋,大口的呼吸,粗重如風箱。 “少鏢頭。不錯!”江南雲嘉許點頭。 林平之苦笑,額頭大汗淋漓,只是大口地喘息。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後,他調息一番,喘息均勻下來。苦笑道:“這一劍,果然極爲耗力。” 他現在終於明白。爲何每次江南雲施展一套劍法之後,總是香汗淋漓,筋疲力盡,彷彿激鬥一場。 這一劍施出,天地間驀然一緩。罡風吹動着她的衣裙,擺動得緩慢,像是在水中一般。 但自己卻並沒有慢下來,一切依舊如常,劍速、步速、身法,還有呼吸,一切如常。 如此狀態之下,他感覺一切都跟不上自己,生殺予奪。易如反掌。 此時。內力沸騰起來,如同山洪暴發。兇猛的灌入長劍之上,長劍彷彿變成了吞噬一切的怪物,又彷彿大海上的巨大漩渦,周身內力席捲一空,點滴不剩。 “你如今地功力,這一式已經施展得出,”江南雲欣慰點頭,柔聲道:“少鏢頭,平日裏莫要練得太苦,一張一弛,文武之道,……欲速不達,適得其反。” 見林平之不以爲然,江南雲輕哼道:“這可是師父所說,讓我勸一勸你的。” 林平之正色,點點頭:“好罷,我會注意的,蕭鏢頭有心了!” 對於蕭月生,他感激之極,但心底深處,卻有一絲淡淡地嫉妒。 他如今地心極敏感,一顆心全在江南雲身上,她地一顰一笑,一眨眼一蹙眉,皆牽動其 故此,他能感覺得出,江南雲心裏已經有了別人,所以,纔對世上地男人不縈於懷,她地萬種風情,僅爲一個人綻放,而這個人,應該就是蕭鏢頭! 雖知這個想法狂妄而冒失,驚世駭俗,但他心中確實如此感覺,越是仔細觀察,越覺自己的正確。 他心中悲哀之際,又涌出一絲絲地心疼,愛錯了人,註定終生痛苦,蕭鏢頭是師父,她是弟子,這樣的情,世間難容,註定無果,必將讓她莫大地痛苦! 每想到此,想到她受的苦,對於蕭月生,他便有一絲嫉妒。 “想什麼呢,這般專心?!”江南雲糯軟如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笑靨如花。“沒什麼。”他神情索然,轉身便走。 江南雲看了看他,笑着搖搖頭,隨即雀躍,滿臉歡頎,終於能夠回到山莊,重回師父身邊了! 正氣堂中,嶽不羣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手拿書卷,一手撫髯,搖頭晃腦,輕輕吟哦,冠玉般的臉上一片歡喜。 經過稟報,江南雲進得正氣堂,襝衽一禮。 “江姑娘,可是有事情?”嶽不羣放下書卷,溫和地望向江南雲,親切隨和。 江南雲嫣然微笑:“嶽掌門,我來辭行的!” “哦?”嶽不羣撫髯的手一頓,強自一笑:“呆得好好的,爲何驟然離開?” “師父飛鴿傳說,遣我去做事,完後便直接返回山莊。”江南雲正色說道。 嶽不羣撫髯,沉吟片刻,慨然一笑:“既然蕭先生有令,嶽某也不敢強留,……今晚我設宴,爲姑娘餞行!” 江南雲臻首微搖:“嶽掌門,不必麻煩了,我須得馬上出發,事情緊張,容不得耽擱。” “這麼急?”嶽不羣驚愕的問:“究竟出了什麼大事,有沒有華山可以效勞之處?” “不用,雖然急了一些,卻不是什麼大事。”江南雲搖頭輕笑。 “那好罷,我也不勉強了。”嶽不羣點頭,笑道:“讓大夥兒一起送你下山。” 江南雲仍搖頭,低聲道:“不成,我悄悄的走,最好不讓他們知曉,就說我閉關了,過一陣子,再放出消息。” 嶽不羣一愣,隨即恍然,苦笑道:“有勞姑娘費心了!” “嶽掌門毋須客氣,我走啦。”江南雲嫣然一笑,襝衽一禮。轉身便走。 在武林之中,山西楊家並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門派,只是一方雄豪。坐鎮一方而已。 自然,他們的家主之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但楊家家主之死。卻是蹊蹺得很,他是死於家中臥室,被人一劍刺中眉心。安然而亡。 楊家再怎麼說,也是一方大豪。家勢宣赫,被人在屋中無聲無息的刺殺,委實太過驚人。 這對於楊家地威勢而言,是一次重大地打擊,若是不能報仇。再也無法擡頭。 而且,楊家家主的桌子上,留下了幾個劍刻地字,寫着觀雲山莊所四個字。 觀雲山莊這四個字一出,武林中人紛紛提起精神,關注起來。 觀雲山莊地莊主,乃驚鴻一劍蕭一寒,是天下間一流的劍客,出道以來。未遇敵手。 他爲何刺殺楊家的楊主。讓衆人大感興趣。 很快地,他們便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落雪神劍何雪晴,在中原北面聲名顯赫,乃後起之秀,崛起之速極驚人。 據說,落雪神劍的劍法,美輪美奐,殺人於無形,曼妙如欣賞舞蹈,死在這種劍法之下,乃是一種享受。 這僅是人們地美言而已,面對死亡,縱使再曼妙的劍法,也不會覺得美妙。 頓時,人們的興趣被提起來,據說,落雪神劍美貌無比,是罕見地大美人兒,驚鴻一劍,落雪神劍,他們二人攪到了一起,究竟會發生什麼好事兒?! 觀雲山莊 夕陽落下,暮色藹藹,山莊內華燈初上,整個山莊籠罩在柔和的光芒之中。 向問天一身白衣,繞着山莊周圍巡視一圈,免得有什麼地方不妥,或是有人暗自藏身。 巡視一週過後,放下心來,一切如常,很少有人敢來觀雲山莊放肆,驚鴻一劍地大名,天下轟傳。 站在山莊前,他望着筆直的林間大道,心中一片寧靜,已經深深喜歡上了如今的生活,平靜,安寧。 忽然,他耳朵一動,聽到了聲響,凝神觀看。 樹林夾着的大道上,一人一馬奔馳而來,奔騰極快,轉眼之間,已經來到了山莊之前。 “小姐!”向問天大喜,忙上前接過繮繩,笑容滿面。 江南雲嫣然微笑,一身月白羅衫,玉臉上帶了一絲風塵之色,嬌聲笑問:“向總管,師父在家麼?!” “在,公子剛喫完飯。”向問天點頭,牽着馬進了山莊。 寒煙閣中,蕭月生身穿絲綢睡袍,拿着一支筆,正在揮毫潑墨,軒窗敞開,夜風陣陣,清涼爽人。 敲門聲響起,蕭月生仍舊筆走龍蛇,嘴裏道:“進來罷。” 江南雲玉臉肅然,邁步進屋,嬌聲道:“師父!” 蕭月生放下筆,轉過頭,上下打量她一眼,點點頭道:“嗯,看起來頗有幾分長進。” “弟子豈敢偷懶?!”江南雲明眸狠狠一剜他,顯然餘怒未消,語氣帶着不滿。 蕭月生笑了笑,一指身前的繡墩,自己坐到紫藤椅上,笑道:“若是不逼你,依你地性子,何時會用功練功?!” “哼!”江南雲重重坐下,瓊鼻一皺,重重一哼。 “見到少鏢頭的練功,你有何趕想?”蕭月生微微一笑,拿起茶盞,輕啜一口,淡淡問道。 “嗯,看到少鏢頭練功,我才知自己確實偷懶啦。”江南雲神色一正,緩緩點頭,眼前浮現出林平之練功的情形。 林平之練功,委實拼命,枯燥不但不爲苦,反而以爲樂,每天幾乎從不歇息,只有累得受不住了,方纔休息一會兒。 怪不得,他劍法精進如此之速,並非是他天賦多高,而是因爲下了苦功,拼命所致。 蕭月生放下茶盞,笑了笑,問道:“如今能夠使幾劍了?” “十一劍!”江南雲臻首低垂,有些無顏相對。 “嗯,已經不錯了。”蕭月生點點頭,道:“你如今的心法太差,還不能修習清虛訣,再加把勁兒罷。” “是。”江南雲老老實實的點頭,恭聲應是。 片刻,江南雲擡起頭,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一眼,道:“師父,關於楊家,我已經弄明白了。” “哦?怎麼回事?”蕭月生望過來。 “楊家有一門武功,名曰歸元功,乃是激發潛力的法門。”江南雲自懷中取出一張素箋,放到桌上。 蕭月生露出感興趣神色:“歸元功,激發潛力?” “據他說,這套心法乃是一個乞丐所傳,開始時,他也沒當真,胡亂練了練,卻發覺效果神奇,竟能刺激功力增長。”江南雲笑吟吟的說道,搖了搖頭,也覺得不可思議。 蕭月生拿起素箋,溫潤的目光掃了一眼,輕輕一放,飄然落回桌上,笑道:“這套心法,粗淺得很。” “雖然粗淺,但練得深了,卻也作用非凡呢。”江南雲點頭,掃了一眼桌上地歸元心法。 這套心法,若是放在武林之中,定是難得地奇功,但在她眼中,卻是不值一提。 這套心法的奧義,她在玉虛訣地第二層時,便已將其包含,在她看來,顯得膚淺而可笑。 江南雲不再理會這套心法,轉開話題,道:“師父,爲何僅是殺了楊家的家主?” “楊家與恆山派頗有幾分淵源,不宜斬盡殺絕。”蕭月生搖搖頭。 “嗯----?”江南雲好奇。 蕭月生便將楊家的一位女子,乃是恆山派的弟子說出來,雖然不知是恆山派的哪一人,卻相信確實與恆山派有關係。 “他們這些人,怕是要報仇。”江南雲黛眉輕蹙。 這些人的武功雖然尋常,但仇恨的力量,她卻知道,人的潛力無窮,說不定,真的有人會成爲心腹之患。 蕭月生微微一笑,看了看她。 “師父想必是成竹在胸呢!”江南雲眼波流轉,嫵媚動人。 蕭月生笑了笑:“這個主意,要由你來拿,回去好好想想,有何妙招,能夠消彌這件事。” “唉……”江南雲白他一眼,無奈的嘆息一聲,暗歎苦命,剛一回來,就要被師父逼着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