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血灑奉天殿

作者:冷不棄
京都十里外,肉眼看不到的戰鬥還在持續,三峽關失守的命令已經傳回京都,整個朝堂都被這個消息震得沒了聲音,今日關閉許久的奉天殿殿門打開,所有的朝臣依次站於兩側。

  自從土木堡之後,這座大殿就再未開啓過,往日裏朱祁鈺總是在殿外舉行朝事,這座大殿在百姓口中還有另一個俗稱,那就是金鑾寶殿。

  “三峽關破了,說說吧!怎麼辦?”朱祁鈺斜臥在龍椅上,一隻腳還踩在上面,那樣子就像是歷朝歷代中所傳之昏君,可下面的朝臣卻彷彿看不到一般。

  “陛下,如此形象實在有失天子威嚴,損我大明國威,望陛下能夠..”督察院第一個跳了出來,身爲言官,他們不得不站出來指責朱祁鈺此時的舉止儀態。

  “拉出去,砍了。”朱祁鈺慵懶的聲音傳出,守在門外的大漢將軍立刻衝入殿內,不顧其大放其詞,拖着就把其拉向殿外。

  “陛下,有明以來,還未有一位言官因言獲罪,陛下此舉實乃昏庸至極,難道今後吾等言官都要變爲阿諛奉承之輩,今日臣要血灑朝堂,以表吾等對大明之忠心。”

  “砰。”

  龍柱上鮮血四濺,周圍所有朝臣卻彷彿看不見一般,朱祁鈺仍舊面帶笑意,眼中彷彿在等着看好戲。

  “陛下,吾等願以死明志,望陛下能夠誠心改過,莫要做昏庸、亡國之君吶!”又是兩位言官走出,慷慨激昂的說完後,抱着視死如歸的決心,撞在那五人環抱的龍柱之上。

  “還有沒有?朕等着看呢!”朱祁鈺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督察院左都御史慕文博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氣憤,腳下一動就要上前,卻被人死死的拉住無法爭奪,正想呵斥就看到前排有人站了出來。

  “望陛下息怒。”于謙跪倒在地,對着上方的朱祁鈺跪下,身後的朝臣跟着跪倒一片,口中高呼:“望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朕有何怒?這朝堂之上,百餘位臣公,每個都這麼盡心盡忠,恪盡職守,我有何怒可言?”朱祁鈺放下自己高跨的腳,雙手扶着膝蓋身體前傾,臉色卻已經變得鐵青。

  “念。”

  “督察院左僉都御史,薛弘文,卯時出門,前往督察院,一日無事,戌時離開,亥時入紅樓坊,點歌姬舞姬數人,晝夜廝混,丑時喬裝離開。”

  “督察院右僉都御史,傅博,卯時出門,前往督察院,一炷香後離開,前往各坊巡視,午時於一品樓雅閣用食,花費十五兩,未付,丑時入香暖閣,點花魁入房,寅時從後門離開。”

  “督察院左副都御史..”

  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寒意四散,一些心虛的身子已經開始顫抖不已,左都御史慕文博的身子同樣在顫抖,可卻並非心虛,而是在壓抑着心中的憤怒。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同僚竟然是如此之人,隨着興安的聲音傳出的一樁樁、一件件的事,讓他這個督察院左都御史羞紅了臉的同時,不禁有些悲哀。

  言官、言官,本就要直言誎諫,規諫皇帝,左右言路,彈劾、糾察百司、百官,巡視、按察地方吏治,權利之大可以說古今未有。

  從朝堂到地方的各級衙門,從皇帝到百姓,再從國家大事到百姓生活,都在言官的監察和言事範圍,但正因爲如此,纔要以身作則,嚴以律己,正己守道。

  “這,就是朕的言官,監察整個大明的言官,實乃可笑之極。”興安手中的白紙被朱祁鈺扔向殿下,在空中散開飛落,衆人把頭壓的更低了幾分。

  同時,所有人都知道,言官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發生了這樣的事,哪怕僅僅是偶然,可言官剛正不阿,兩袖清風,嚴律己身的神話已被打破。

  “昨日,懷慶、平陽相繼告急,韃靼前軍直奔懷慶而去,朕的御史們竟然還在花天酒地,與那卑賤的歌姬舞姬廝混整夜,好,真是好啊!”

  朱祁鈺怒極反笑,反身再次坐於金鑾之上,氣急的聲音傳出殿外:“現在,懷慶已破,整個中原腹地暴露在那些蠻夷的蹄鐵之下,你們告訴朕,該當如何?”

  “竟然還有臉血灑朝堂,來人,其上所記載之人,革去官職,抄沒家產,所有族人發配西北,永世不得錄用。”朱祁鈺咆哮的聲音漸漸消散,朝堂上三具淌血的屍首還放在那裏。

  “陛下。”

  嘶啞無力的聲音響起,左都御史慕文博老態龍鍾的身影緩緩站起,因爲心中的悲憤,顯得有些顫顫嗦嗦,卻還是堅持着站了起來。

  “陛下,臣,監察不利,竟讓督察院中混入此等無恥之徒,實屬大罪,望陛下治罪。”于謙用眼角掃過慕文博那鬆弛的雙頰,心下有些淒涼。

  這位剛正不阿,毫無私慾,一生恪盡職守,從未在禮法教義上有過半步逾越的御史,此刻徹底“死”了,他的心,死了。

  朱祁鈺陰沉着臉並未說話,對於這位老臣,他心中是敬佩的,可是想要消減言官權利的心,同樣是不可動搖的。

  “臣,願已死謝罪。”拼勁全身力氣,慕文博步履蹣跚但又堅定無比的衝向一旁的龍柱,有幾位不忍的大臣想要站起,卻已是晚了。

  “砰。”慕文博的雙眼看向殿外,第一縷陽光緩緩的照入殿內,灑在身上有種暖洋洋的感覺,雙眼越來越沉重,整個人混沉沉的,瞪大的雙眼不願閉合,慕文博只希望朱祁鈺能看在他的份上,對督察院從輕處置。

  “從即日起,督察院不得議論朝政,今後只有諫言民生之責。”朱祁鈺的聲音在朝堂迴盪,慕文博那瞪大的雙眼中彷彿帶着無窮的悲慼,死不瞑目的樣子卻已經無人關注。

  “改日,我會再來討教。”整整三日兩夜,曹仙人這才退卻身影,向着遠方飄然而去,劉啓隆心中掛念戰事,也就任由其離開,但眼中強烈的殺意無疑表明了他對待玉虛山的態度。

  “如何!”身影出現在城樓上的令兵身旁,得到的消息卻讓劉啓隆更加狂怒,視線投向百里之外玉虛山的方向,嘴角上,一絲殘忍的笑意已然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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