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鹿山(14)

作者: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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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禾花家午宴正要開席,偌大圓桌前,許母正在與蔣禾花奶奶聊天,看見周險和許棠進來了,鼻子裏低哼一聲,別過臉去,只問蔣奶奶,“這橙子還行吧?要不我再給您剝一個?”

  蔣禾花弟弟快滿十歲,小小年紀,能幹得很,將周險與許棠迎到桌上,又倒了兩杯熱茶。蔣禾花又端上兩盤菜,插上電磁爐,笑說:“別坐着了,開始喫吧。”

  許母衝着廚房喊了一聲,“弟妹,別做菜了,趕緊出來喫飯!”

  廚房裏蔣母笑道:“還有最後一個小菜,炒完就來,你們先喫。”

  蔣父去架子上拿了瓶白酒,笑看着許棠,“許棠,你喝不喝?”

  許棠笑答,“叔叔,我鼻子上傷還沒好,暫時不能喝酒,以後有機會再陪您喝一杯。”

  “好咧!”蔣父轉向周險,面色稍有幾分古怪,仍是笑道:“這位就是……”

  “我男朋友。”許棠笑了笑,話音剛落,聽見一旁的許母又“哼”了一聲。

  “哦,好好,”蔣父笑答,替周險斟上酒,“辦喜酒的日子定了沒?”

  許棠愣了一下,不由朝許母看去。許母將最後一瓣橙子餵給蔣奶奶,輕描淡寫道:“看看下個月有什麼好日子。”

  蔣父呵呵笑道:“那敢情好,也是好久沒辦過這麼大的喜事了。”

  許棠簡直不敢相信進展如此順利,奉子成婚這一招經久不衰,果真是原因的。

  喫過中飯,許母陪着蔣奶奶坐了一會兒,起身回家,許棠和周險趕緊屁顛兒屁顛兒跟上去。

  到了家裏,許母先從抽屜裏翻出本黃曆,見許棠和周險腦袋挨在一塊兒竊竊私語,不由輕咳一聲,“站着幹什麼,還不趕緊過來幫忙看看日子!”

  許棠趕緊狗腿地湊過去。

  結婚是大事,倉促不得,但又不能拖得太久,不然許棠月份大了,肚子顯出來不方便,而且穿婚紗也會不好看。

  許楊學校正月十二開學,他走之後,就讓方舉頂上來幫忙籌備婚禮。

  許母第一次見到方舉,嫌棄得不行,只問他:“你就是搶了禾花三百塊錢的那個人?”

  方舉也不惱,嘻嘻一笑:“那時候年輕不懂事,阿姨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計較。”

  但沒過幾天,方舉就取得了許母信任,許母不管做什麼都要叫上他,倒顯得許棠和周險成了外人。

  有一次,許棠甚至聽見許母這樣跟方舉說:“可惜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不然肯定是要你當我女婿的。”

  許棠哭笑不得。

  婚禮籌備繁瑣複雜,樣樣都需考驗耐心。但許棠有孕在身,參與不多,和周險去縣裏拍完婚紗照之外,就只幫忙挑一挑賀卡樣式,確定婚宴菜單等等。

  一晃半個多月過去,離陰曆二月二十六的婚期越來越近,賓客名單要做最後的確認。幾人坐在燈下,斟酌最初擬定的單子。

  周險先開口道:“我這邊沒問題,都會來。”

  許棠看了看自己這方的親戚,“媽,畫圈的這些人,是來還是不來?”

  “我哪知道,打了幾通電話,都說還要看情況,”許母將筆一扔,“十幾年的人情往來,這時候來這出是什麼意思!”

  “媽,沒事的,即便不來,客也夠多了。”

  “你懂什麼,”許母瞪她一眼,“紅事白事,各家往來都要掛人情,好比這家,”她手指在單子上指了指,“前年娶媳婦兒,去年孩子做滿月,家裏又去了個老人,上千的人情,你結婚他們要是不來,這錢不就打水漂了嗎?”

  “媽,”許棠趕緊寬慰她,“咱們不至於缺這點錢,要是他們不來,今後再有什麼事,你也不去,不就省了很多工夫嗎?”

  “不缺這點錢?”許母聲音陡然擡高几分,“你當自己是多大的家底?再有錢過日子不得精打細算……”她頓了頓,“我看他們就是瞧着你爸走了,當我們許家好欺負……”聲音漸低,卻是陡然紅了眼眶,“你爸也是……你結婚他都看不上一眼……”

  許棠鼻子也跟着一酸,“媽,您別說這樣的話……”

  一旁的方舉忙道:“阿姨,叔叔在天上肯定看着呢!要您怕他忘了這事兒,我明天去給我哥燒紙,請他給叔叔捎句話,讓叔叔明晚就託夢給您!”

  許母撲哧一笑。

  周險拿過名單,將打了圈的人全都劃掉,“阿姨,這些人要真這麼精於算計,您跟他們來往也沒什麼必要,遇到什麼事,還是指靠不上。”

  方舉點頭,“對,您凡事想開點。嫂子和險哥結婚這是多大的喜事啊,您現在估計是有點婚前憂鬱症……”

  “方舉,”許棠聽不下去了,“有丈母孃得婚前憂鬱症的嗎?”

  “怎麼不能得?自己親閨女就要出嫁了,當媽的憂鬱一下,合情合理嘛!”他一挽袖子,接着跟許母分析,“阿姨您看,險哥這邊來的人呢,雖然不多,但是個頂個的有派頭,到時候奔馳啊寶馬啊瑪莎拉蒂啊……一溜兒名車往酒店門口一停,光這陣仗,以前鎮上就沒見過吧?再看我們訂的酒店,鎮上最好的,樓上樓下統共兩層,四十桌,一桌酒菜就要好幾千,全是魚翅鮑魚,龍蝦熊掌……他們不來,是他們的損失!”

  許母聽樂了。

  “再說嫂子結婚當天要穿的兩套婚紗,還有您要穿的那件禮服,請的是市裏最有名的服裝設計師,爲你們量身訂做,加班加點趕製出來的,全是手工縫製,一點不含糊!”

  許母一直以爲自己上回試的那件綢緞的禮服是四十一天租的,聽方舉這麼一說,嚇了一跳,“那豈不是有點貴?”

  方舉一擺手,“結婚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一生就這麼一次,貴點算什麼?即便您想穿得樸素一點,嫂子也捨不得啊!”

  幾句話說得許母心花怒放,許棠也不由咋舌,早知道一開始就該讓方舉來當說客,說不定還能省了周險挨的那一頓打。

  第二天,周險和方舉就將請柬一一發出去了,接下來要做的事,就等房子裝修完畢之後開始擺置傢俱。

  早在婚期定下以後,許棠就和許母決定了房子的裝修風格。許棠和周險以後在渡河鎮的日子不多,而許棠自家的房子年久失修,便徵求許母的意見,讓她住進去,房子裝修,自然也是按照許母的喜好。

  好在許母審美靠譜得多,看中的東西雖離時下流行還有些距離,但端得上臺面,不像方舉那暴發戶般的喜好一樣慘不忍睹。

  事情一樣一樣執行,不知不覺離婚期便只剩下兩天。許棠這時候才覺得緊張,好像總有幾分不真實。夜裏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就是合不了眼。

  她掏出手機,給周險打電話。

  那邊接得很快,笑了一聲,“你怎麼還不睡?”

  許棠從牀上爬起來,走到窗邊,朝天上看了一眼,沒有月亮,倒能看見漫天的星斗,夜空清朗,似是有人打翻了一匣子的水鑽。

  “睡不着,”許棠找出耳機插上,將手機放進睡衣口袋裏,一邊跟周險說話,一邊拉開抽屜,“你不也沒睡嗎?”緊急通知:本站啓用新域名(鬥破啦),望書友收藏以免失聯,全新UI設計,增加會員書架,閱讀記錄等功能,更好的閱讀體驗,精彩不容錯過。

  “我也睡不着。”

  抽屜十分鈍澀,許棠低頭往裏看了一眼,似有什麼東西卡在了裏面,“你爲什麼睡不着?”

  周險笑了一聲,“想你,當然睡不着。”

  許棠將抽屜使勁往外一拉,“天天見面,有什麼好想的。”

  “見得着喫不着,所以得靠想的。”

  許棠面色一熱,“……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還不正經?”周險笑道,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爲了咱們兒子,我都憋瘋了。”

  “你……你不會自力更生啊?”許棠繼續跟抽屜較勁,手伸進去,將卡着的東西往外一扯,似乎是一個布袋的一角。

  “飲鴆止渴,懂嗎?”

  許棠悶聲一笑,“你居然還知道飲鴆止渴這個詞。”

  “……許海棠,皮癢了是不是?”

  許棠將布袋拿出來,有幾分沉,黑色,絨布,上方拿繩子緊緊綁着。她將繩結解開,打開布袋,頓時一愣——裏面裝着的,是幾年前周險抵給她的那隻鐲子,還有自己沒有銷燬的欠條。

  耳畔周險聲音再次響起:“睡着了,怎麼不說話?”

  “沒……”許棠趕緊說道,將欠條仔細疊好,放入衣服口袋,又拿出鐲子,套上自己手腕。鐲子有些年份了,銀質的表面有些暗淡,但是沉甸甸涼津津的,似將幾十載的舊日時光都纏在了腕上。

  “生氣了?”

  “要是這就生氣,我早被你氣死八百回了。”從他第一次說出“交.配”這詞時,許棠就知道千萬不能跟這麼一個臭流氓較真。

  周險哈哈一笑。

  許棠將早先方舉要去做視頻的相冊放進抽屜,關好,然而走到對面,拉開了衣櫃門。

  “許海棠,你在幹什麼壞事,怎麼那麼多雜音。”

  許棠翻找着櫃底的一堆衣服,“沒有啊,也許是信號不好呢。”

  “……咱倆不到五百米,你告訴我信號不好?”

  許棠嘿嘿笑了一聲,手伸進櫃子深處,用力一扯,扯出一件黑色的t恤,是當年始終未來得及還給周險的那件。放了好幾年,上面一股黴味,混合着樟腦丸的味道。

  許棠皺了皺眉,關上衣櫃門,將衣服扔到椅子上,打算明天去洗。

  “周險,你一定不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好東西。”

  “什麼?”

  許棠嘻嘻一笑,“不告訴你,求我啊。”

  周險那邊似是喘了口氣,“……許海棠,千萬別讓我逮着你。”

  許棠坐回牀上,“你來逮試試看,我等着。”

  “好,你等着。”

  話音剛落,便聽見有什麼砸上了玻璃。許棠眼皮一跳,立即起身走到窗前,耳畔傳來周險帶着粗喘的笑聲,“出來。”

  “……你怎麼這麼快?!”

  “傻,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出門了。”

  許棠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靜靜悄悄打開了大門,虛虛掩上,往前走了幾步,便看見周險的身影。

  明明每天都在見面,白天還爲了婚宴上要不要加個求婚儀式小吵了一架,可此刻再見他,卻又似回到了那年生日,他站在巷口等她,她心口鼓漲,雀躍卻又酸澀不已。

  許棠掛了電話,幾步跑到他跟前,伸手將他緊緊抱住。

  周險手掌撫在她背上,低沉的笑聲貼着她的耳廓,“慢點,我會等你的。”

  “周險。”

  “嗯?”

  “周險。”

  “嗯?”

  “周險……”

  “……許海棠,你逗老子玩是不是?”

  “周險,我愛你。”

  周險手掌更用力,靜了數秒,“嗯,我知道。”

  “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給我打過欠條。”

  “……我最後不是還你錢了嗎?”

  許棠笑了一聲,從周險懷中掙開,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白條,塞入他手裏,“欠條還在,我可不認。”

  周險瞥了一眼,目光落在許棠的白皙的腕上,笑了笑,“許海棠,你知不知道這鐲子的來歷?”

  許棠低頭看了看,“我猜,是你媽媽戴過的?”

  周險靜了數秒,忽猛地伸手將許棠再次攬入懷中,低頭在她嘴上親了一口,“許海棠,這鐲子我媽讓我傳給她兒媳婦。”

  灼熱呼吸拂起鬢邊碎髮,夜風微涼,吹得他低沉聲音似酒微醺,一陣陣迴盪在耳中,擲地有聲:

  “我早將一輩子賠給你了,你認不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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