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晉江獨發
晉江文學城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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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驕傲的人總是相互排斥的,喬頌一直看沈弋哪兒都不順眼,再結合自己好姐妹的遭遇,看到那條朋友圈第一反應就是——呸!狗男人!
姜予漾站起身來,用紙巾擦拭完額角的汗珠。
她今天穿了件吊帶上衣,窄窄的兩條帶子交錯在脖頸,外罩一件開衫,薄的清涼,隨之動作外翻,露出的鎖骨丘壑分明。
在身材上,姜予漾一直是很有骨感的女孩子,但也不是瘦的清湯寡水,該豐腴的地方豐腴,一眼瞥去很有美感。
她拿起手機,視線停留在他發風景照配的四個字上面。
[江南無雪。]
那天,兩人從局上出來後,她就被他送到酒店安置,後面的很多記憶像是熱水裏沸騰的泡泡,一戳破就無影無蹤。
可她始終清楚地記得,早晨惺忪着醒來時,窗外飄雪了。
京城一下雪,勢頭就不小,晶瑩的、潔白的、勝似吳鹽,落滿了長安街街道的每一棵樹,覆蓋了歷史悠久的故宮,就連什剎海的表面也凝結成冰層。
只要她側過頭,就能看見窗外壯美的雪景。
他鉗制着她下巴,銳利的眼神讓她根本無暇顧及外頭的景色如何。
“分神了。”沈弋笑的明朗,在這事上他從不藏着掖着。
一點明,氣氛就窘迫起來。
她窘的不行,聲音輕的像漂浮在池塘上的柳絮:“下雪了......”
“很稀奇?”沈弋生在京城,長在京城,面對每年下好幾場的雪基本無動於衷。
比起銀色的雪,還是身下的小姑娘雙頰酡紅的色澤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姜予漾不知道怎麼回,只知道意識逐漸飄離,心下的沉靜被打破。
迷迷糊糊中,窗外的雪肯定更厚了。
好半天沒聽見她的話聲,他那點作亂的心思又涌上來,除了一番輾轉流連,脣邊還掛着痞痞的笑:“姜予漾,說話。”
她難以承受這種戲-謔,輕哼出幾個字:“江南無雪......”
蘇鎮的冬天很是寒涼,每下一場冬雨,天氣就要變冷一分,一年到頭,很少見到純粹的雪,即使有,雪籽落到地面也化成水了。
現在這種情形,他發這四個字又是什麼意思呢?
姜予漾不想深思,她遠赴巴黎,想開啓一段新的人生,也爲了能在這個領域裏做出點自己的成績。
比起沈弋又從哪兒談完項目欣賞風景,她更關心這個椅子怎麼樣才能組裝成功。
[小喬,這個椅子怎麼組裝啊TvT幫幫忙,江湖救急哇……]
[圖片]
喬頌對着那張圖橫看豎看,居然沒有半點頭緒,發了個罵罵咧咧的小貓咪表情包。
[這真的是給人設計的嗎?撓頭。]
[不過你別慌,我朋友圈工科男多,肯定有人會。]
接着,她就把這個疑問求助於萬能的朋友圈了。
五分鐘後,喬頌得到了一張圖,還是手繪的。
沈弋:[按照圖上的步驟,不懂再問。]
喬頌:[?]
這狗男人是不是成心的?平時可沒見他這麼殷勤。
她的小腦瓜子轉了轉,頓時有了結果,沈弋是知道她跟姜予漾之間關係好,想先通過她打入內部,接着慢慢把她的漾崽騙走!
一定是這樣!
沈弋:[哪裏不對嗎?]
喬頌:[我他媽謝謝你啊。]
說的極其口吐芬芳、陰陽怪氣。
沈弋:[......]
他坐在公司的旋轉椅上,表情凝重,又簽了一份合同。
雖然是沈弋發來的,但喬頌清楚,沈弋不怎麼用功都要在成績上碾壓自己幾分,方法肯定不會有錯。
由此,她心虛地將圖傳給了姜予漾,字裏行間支支吾吾的:[組裝的圖是有了,就是......]
[沒事,是沈弋發來的吧。]
姜予漾回的很乾脆,她點開圖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字跡,迥勁有力,張揚中又能窺見筆鋒的端倪。
喬頌捂着心口:[我想着你應該短時間內不想看見他的做作行爲。]
[無所謂了。]
話雖如此,但姜予漾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比劃了下組裝的零件準備繼續。
喬頌恍然大悟:[對哦,分都分了,狗男人當個工具人就可以了:)]
工具人沈弋突然感覺太陽穴抽疼了下,近來他的身體不斷放射出各種預警,似乎在逼着他休息。
不多時,他收了鋼筆放進筆筒裏,從旋轉椅上起身來到頂樓的落地窗前,樓下的人來人往變成無數個點、交錯的線。
銀杏樹葉黃橙橙的,秋風一掃,散落在地面。
短短几日之間,京城就入秋了。
紀隨之被沈弋約出來時還挺稀奇,這位主難道失戀後不當工作狂了?!
沈弋把邁巴赫車窗下降,口吻冷淡:“上車。”
“噢噢噢。”紀隨之愣頭愣腦地上車了,“沈哥,你這是痛改前非了?!”
“紀隨之,這個詞送給你比較合適。”沈弋對紀隨之的語文水平不抱希望,但真的不希望他將一些奇奇怪怪的成語強加在自己頭上。
紀隨之撐着胳膊,笑意不減:“那咱們今天是個什麼玩法啊?”
“沈哥,我知道一地兒特不錯,新開的pub,據說鋼管舞特別吸人眼球——”
沈弋咬着牙關,一個眼神都沒給:“你要是不想我半道給你丟下去,就乖乖坐好。”
紀隨之聳了聳肩,得,他算是知道姜予漾一走,沈弋的脾氣跟個炸-藥-桶一樣,看上去是兩人分開之後的後遺症。
邁巴赫一路疾馳,很快到了目的地。
沈弋帶他來的是一茶莊,店面古色古香,剛踏足門口,茶香就順着空氣四溢,浸潤心脾。
牆壁上裱着“悅來客滿是茶香”的書法,伴着絲竹管絃之樂,很能消解人心中的煩悶。
紀隨之算是有些明白了,近期沈弋是做好了無慾無求的打算。
恐怕再這樣下去,就要到普陀山歸隱了。
紀隨之不懂茶道,只能看着沈弋洗茶、泡茶,在嫋嫋的煙霧彌散時,端起熱茶一飲而盡。
他看不過去,一語點破說:“沈哥,既然予漾妹妹對你而言這麼重要,你當初幹嘛欺負人家啊?”
沈弋拿茶杯的手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我什麼時候欺負過她了?”
“就那回你帶她來我場子的時候啊。”紀隨之嘆息着:“我都看出來了她不高興,你不會真沒感覺吧?”
沈弋淺飲着上好的大紅袍,舌尖似乎被熱茶潑了一道。
原來她的情緒從打檯球就開始了麼?
紀隨之乾脆好人做到底:“沈哥,人予漾妹妹跟你在一起,看樣子恐怕從來沒主動開口要過什麼禮物吧?這樣的女孩兒,你放眼整個京城,恐怕都難找到幾個。”
沈弋曾給過姜予漾一張黑卡,裏面的錢絕對能保證她享受各類奢靡優渥,可她走之前將這張卡留在了房子的茶几上。
餘額顯示一分都沒有少。
他喉頭滾動:“我知道了。”
上電梯回到泛海國際後,沈弋的眸子愈發黯淡。
他一時間想起了很多事,比如姜予漾跟他剛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她正逢大學畢業,事情多的要命,除了論文還得去各個公司投簡歷面試。
小姑娘坐在他的書桌前,荷葉剪裁的袖子露出小巧的肩頭,眉頭縮着,看上去像在解決什麼難題。
明知道她很累,可他還是沒把持住地將人折騰了一遭。
漸漸的,喉頭涌上喝茶後彌留的苦澀,席捲整個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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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還是老樣子,不冷不熱。
搬到新住處幾天,姜予漾覺得自己差不多適應了周圍的環境,睡眠質量也踏實下來。
對着全身鏡,她仔細挑選着上班第一天的着裝打扮。
在E-mail裏,那位副主編溫圖爾只說穿着符合《ICON》的風格就行,但風格這個詞太過寬泛,還需要她自己來拿捏。
一身衣服色系搭配相宜,不至於太奪目,但也能看出來用心。
從住所到大樓需要花的時間大概是二十分鐘,但以防萬一,姜予漾還是早早地出門。
溫圖爾在業內的聲譽很高,時尚雜誌裏,《ICON》被奉爲“聖經”,他算是捧着“聖經”閱讀的男人。
只有他無需跟着風向走,因爲他就是創造的風向的人。
這些功課她在京城就做好,但一想到今天能見到真人,心情還是相當的緊張。
跟前臺負責接待的人員用法語交流好後,姜予漾就跟着他的步子進入到這裏平常辦公的地方。
格子間整齊且有序,每個人都在忙碌手頭的事情,根本無暇顧及是不是來了新同事。
陽光灑滿室內,在這裏,她驚奇地發現有一個窗臺上也擺了仙人掌,綠意勃發,生生不息。
但願,她往後的日子也難如此。
姜予漾勾脣笑了笑,蹬着雙綁帶的高跟鞋走到溫圖爾的辦公室門口。
辦公室四周全是磨砂玻璃,隔着一道門,能看見金髮男子正在辦公,他很專注,聽見敲門聲也無動於衷。
引路的接待人員無奈地笑笑:“他就是這樣,一工作就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沒關係,我可以等。”她態度很誠懇,即使高跟鞋蹬的腳底痠疼也沒開口抱怨。
終於,溫圖爾朝她給了個眼神,看樣子是結束了手頭的工作。
溫圖爾的目光掃過她今天的穿着,內心似是有了判斷,滿意地笑了笑,然後試圖用中文喊她的名字:“漾漾。”
“歡迎你來巴黎,期待你的表現。”
很蹩腳,但還算聽的懂。
溫圖爾給她的職位是助理,但在她之前,他已經有了一個很得力的助理,那位助理跟了溫圖爾三年,凡事親力親爲,基本與溫圖爾形影不離。
怎麼看,她就像是個花瓶擺設。
姜予漾還是給了個落落大方的笑容,用一口流暢的法語向他說了自我介紹。
兩人簡單交流完,溫圖爾就離開了座椅,看樣子是要去出席什麼重要活動,走之前把身邊那位助理也帶上了。
溫圖爾戴上墨鏡,直接進了門口那輛加長版的轎車。
她明白溫圖爾的顧慮,一個從分部調來的新手,能力如何還得考量。
凡事都得一步一步做起,她並不爲此沮喪。
姜予漾則是回到格子間,在掌聲與歡呼中加入到這個大家庭。
同事都特別友善,坐在她旁邊的是個身材苗條的小姐姐,長卷發,似是對她之前的經歷特別感興趣。
中午的時候,他們弄了個聚餐,點的全是肉。
法國人的口味就是如此,他們的午餐大多數逃離不了那幾樣。
她抿了口紅酒,胃口很小地動了兩筷子。
有人問她怎麼不多喫一點,是不是要保持身材。
姜予漾只能撒了個謊承認,不得不說,在國外一個人生活,不會做飯可能是要餓肚子的。
下班後,她慣常到街邊的咖啡廳,等待時,熟悉的少年音色在身後響起:“姐姐,請你喝杯咖啡?”
姜予漾訝異道:“這麼巧。”
這種感覺很神奇,之前在京城見過的人,這回異國重逢,無論如何都是溫暖的。
由於是在法國,陸朝野並沒有戴口罩,漁夫帽壓低後,他的眉眼輪廓依舊清晰。
早聽說過,他要到巴黎求學一年,但巴黎這麼大,能相遇也是種意外的緣分了。
陸朝野點了杯卡布奇諾,在京城他連喝個咖啡都要受限制,到巴黎後倒是無拘無束了。
兩人坐在一張桌前,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不像熒幕上的大明星,跟鄰居弟弟的形象差不離。
陸朝野好奇地問道:“姐姐,你來巴黎工作啊?”
“算是一次歷練吧。”她屏聲靜氣,說的誠懇:“希望一切順利。”
陸朝野點點頭,笑的時候氣質少了份桀驁,很是溫暖:“我就在附近的大學,有時間一起喝咖啡。”
兩人講話時間很短,她現在專心在工作上,生不出其他心思,沒有聽他的建議,自己偷偷將咖啡的賬結了。
陸朝野背了把吉他,黑色的吉他包抵着他筆挺的背脊,他說自己要去當地的一家酒吧試試當駐唱,問她要不要過去看看。
她知道陸朝野一直是創作型歌手,每一首歌的詞曲都是他原創的,一經上線,就是各大音樂平臺的火爆推薦。
既然選擇到巴黎留學,想必是爲了學習到更多的音樂知識。
就是在酒吧當駐唱這事兒要是被他粉絲知道了,還不得瘋掉?!
姜予漾以回家有事拒絕了陸朝野的好意,跟一位國內自帶流量的藝人相處,像是每時每刻都有雙眼睛盯過來,她並不覺得自在。
在夕陽西下時,兩人分道揚鑣。
當然,姜予漾不知道就這麼一幕還能被陸朝野在巴黎的粉絲拍到並上傳社交網絡,成爲營銷號們的炒作之流。
沈弋看着紀隨之發來的熱搜截圖,將手機甩到辦公桌上,神色冷峻。
呵,什麼野男人也敢跟他相提並論?!
助理推門進來,探了個腦袋:“沈總,有事?”
“我沒事。”他鬆了鬆領帶,眸色沉的跟寒冰一樣:“召集各部門開會,之前不是有個法國的項目麼?”
助理點點腦袋,倒抽了聲涼氣:“可是您一個月之前將這個項目給斃了。”
沈弋頓了半晌:“是我給斃掉的?”
他對不上心的項目不怎麼考慮,基本匆匆瞥過一眼就讓助理給回絕了。
助理莫名其妙地承認說:“是,您親自斃的。”
“不過,您要是覺得可以重新啓用,我這裏還留着他們的項目設計ppt,要不然您過目一下再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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