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獻祭的小羔羊(17)
他鮮少有這樣極具攻擊性的時候,即使是笑着,也有股莫名的侵略性,眼角有點緋紅,是上挑着的,他的眼睛很漂亮,即使這樣看着人,也有種惑力。他就那樣看着這羣學生,嘴脣微彎,有些譏諷的意思:“爲什麼啊?我都說了,只要自己犧牲就可以拯救大家啊,爲什麼不聽呢。”
他似乎是真的不理解,歪了歪頭,看着他們的眼神也帶上了涼意。
學生們愣了一拍。
他們印象裏的池意晚一貫是勢利的,只願意去討好富貴學生的,怯弱的,什麼都不管的那個人,即便是學生打架時不小心誤傷了他,他也會抿着嘴巴怯生生地說“沒關係,大家不要打架了”。他們看不慣他,沒把他當回事,一口一個“池老師”也只是戲謔地調侃。
更甚,這次旅行很多人都不想來,這是學校下達的要求,只要他們都不參與,第二年池意晚就不能評優。池意晚求了許久纔將人求來,甚至有人說只要池意晚跪下去求他他就來。
池意晚沒有跪,只是瞥了他一眼,可是……
那個人還是來了。
還第一個喂進了魚的肚子。
他們驀然想起第一個被魚喫掉的學生就是餘小小,那個讓池意晚下跪的學生。
餘小小本身就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然而在池意晚出現後,大家的注意似乎都傾給了這個勢力惹人厭的輔導員,憑藉着辱罵輔導員,餘小小的人緣莫名好了許多,於是他在池意晚提出去遊玩時故意說“只要你給我下跪我就去”的言論,雖然池意晚沒有真的跪,但還是口頭給他道了歉,又求他去,餘小小覺得自己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黃哥也拍了下他的肩,笑着調侃:“不錯啊,小小。”
“搞人有一套啊。”
餘小小覺得自己的虛榮心開始膨脹起來,挺起了胸膛,怪自豪的:“那當然了,黃哥,以後這傢伙再煩人就來找我,我有辦法。”
然後……
然後餘小小就死了。
明明餘小小是黃哥他們逼着跳下去的,其他人也是冷眼旁觀着,池意晚什麼都沒做,只是那樣看着他們,但回想起這些,學生們卻覺得他恐怖,覺得他蓄謀已久。
他們想了許久,終於回過神來,有個膀大腰圓長得很粗壯的男生一下站出來,對着池意晚怒目而視:“媽的,你他媽是故意的!”那男人的胳膊幾乎和池意晚大腿一樣粗了,十分蠻橫的模樣。
其他人也都怪異瞪大眼,他們似乎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言竟然成了催命符。
“你是故意帶我們來這裏的?”幾個學生覺得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憑什麼……
“嗯?”池意晚彷彿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輕笑一聲,反問道:“什麼都沒做嗎?”
“覺得自己很無辜嗎?”
“對啊!”他們理直氣壯起來,或許是覺得軟柿子好捏,又或許是覺得他們這麼多人對付一個池意晚綽綽有餘,那隻鬼算什麼,不就只能對付一個人,更何況他們這些人都是被魚啃咬而死的,還沒有被鬼弄死的,於是每個人都大膽起來,想着:我跟大家一起,那隻鬼憑什麼先殺我?
不就被掐嗎?他們先把池意晚弄死,就能出去了!
這麼想着,他們看着池意晚的眼睛漸漸地亮了起來。
好像有些癲狂的模樣,他們的嘴角大大地咧起,勾到耳根處,如同裂口一樣,嘴脣紅得鮮豔,像是用血塗上的,臉色卻白得過分,他們直勾勾地盯着池意晚,想着:弄死他,他們就得救了!
唯一清醒的三個人冷冷地看着他們的動作,李子洋覺得可笑,冷哼一聲。但他們什麼也未說,只是靜默地看着
“啊咦。”池意晚說,“又來了。”
“自私的人好像永遠都不會覺得自己自私。”
“可怖的人也永遠會用藉口把責任推給其他人。”
學生們如同聽到了咒符,動作愣怔一瞬,沒懂池意晚在說什麼。
他們還覺得自己是正義的。
“被別人推出去的犧牲不能稱之爲英雄,自己主動站出來的纔是光榮。”池意晚又開始唸叨着什麼。
[……草,晚晚怎麼神神叨叨的,有點像神婆?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比喻笑死我了,所以晚晚是重要npc對吧?
[好可愛,高貴冷豔晚晚也好可愛。
“什麼玩意?”還是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生先問,他暗罵了句“傻逼”。
“你們不是覺得是我把你們帶到這個地方的嗎?那如果我說,是你們自作自受呢?”
“在別人受到□□時不出手不是你的錯,可你們在座的所有人都參與過施暴吧,並不僅僅只是旁觀者吧?”池意晚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粗壯的高大的男人,盯着他問,“你也參與過,對吧?”
他此時的狀態很不對勁,只是處於癲狂中的學生們毫不在意,唯有那三個學生注意到了。
“這是什麼意思?”李子洋挑挑眉,“所以不是獻祭,是懲罰嗎?”
唐風影並不知道這所謂的施暴、懲罰究竟是指什麼,他看了眼李子洋和沈笑蕭,這兩人雖然又狂又傲,但爲人其實還可以,尤其是李子洋,總是口是心非,明明很在意池意晚,卻總是不說,對其他同學也是這樣,別人求他的他總會去做,但言語間門總有種不屑和狂傲,唐風影並不覺得他們會做什麼校園暴力的事情,頂多是紛爭罷了。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那兩人的臉上沒什麼意外的表情。
反而是坦然。
好似已經承認了。
他再望向池意晚,池意晚手裏把玩着小刀,嘴角噙着笑,絲毫不在意正在靠近着的暴怒的學生們。
其實他剛剛的質問讓在最前面的男學生愣了幾秒。
男學生承認,但他並不覺得自己該死。他此刻的目光都專注在池意晚身上,唯一的想法就是: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不止他一個。
接二連三的學生們都一點點過來了,他們的姿勢很奇怪,明明腳在地上,卻不像常人一樣走過來,而是一點一點,腳不離地地移過來,如同魚一樣游過來,池意晚垂眸看了眼他們似乎被黏在地上的腳。
忽然將自己手上的小刀飛了出去。
小刀被他轉出了花,飛起恍惚了人眼,手起刀出,一下猛扎入最前面學生的腳背上,狠狠地插了進去,刀尖正中他的右腳腳背,一股藍色的液體涌了出來,過後纔是紅色的鮮血,把刀似乎都要淹沒了。
那男生好似感覺不到疼痛,還要往前走,但奇怪的是,明明被扎中的是右腳,他卻扭着身體,兩隻腳在原地蠕動,怎麼都前進不了,這時他才注意到扎入自己腳背的刀尖,懵懵地盯着刀把,而後才慢慢瞪大了眼睛。
後面的學生們彷彿被以儆效尤般被震懾住了。
不敢前進。
不知何時,池意晚手上又把玩起另一把小刀,他擡起眼眸,銀色的刀光閃出他的側臉,很漂亮。
他環視一遍這羣學生們,忽然親吻了一下泛着冷光的刀背,問:“怎麼不繼續了?”
其他學生們還是不敢動。
明明是想好了犧牲一個人或者幾個人殺了池意晚也是值得的,可是看見插在最前面學生腳背上的刀,就腳疼、腿軟,怎麼都走不動了。
“可是,”有一個女孩有點委屈,“我沒有幫助那些被校園暴力的學生是我的問題,我不應該做旁觀者,可憑什麼我就該死?”
池意晚記得這個女孩,愛穿jk短裙,喜歡打扮,不是很高,嬌嬌小小的像只小兔子,很可愛很小巧,追她的人也有很多,有男有女,如果池意晚沒有記錯,這個女生人緣也很好。
總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樣。
他問:“是嗎?”
“我說了,在座的所有人,沒有旁觀者。你們都是施暴者。”
“怎麼……”怎麼可能。
她還沒有將疑問說出口,池意晚忽然噓了一聲,示意她安靜。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話說大家都不奇怪嗎?”
“明明出來玩多了一個人,大家都沒發現嗎?”
其他人猛然擡頭看他。
多了一個人?多了誰?
池意晚嗎?
池意晚微笑着,自言自語道:“我們班,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班長啦。”
“你們忘了嗎?”
他們忘了。
他們確實忘了,他們沒有班長有一段時間門了。
班長在一個月前已經跳樓自殺了。
他們還沒來得及選新班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