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獻祭的小羔羊(19)
看不過眼的先前上扔的都差不多了,剩下的學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說話,似乎剩下的人都沒有那麼窮兇惡極,也沒有那麼罪不可恕,他們能夠藉此“行使正義”的底氣也就少了一點。
忽然,在長久的沉默後,有個男生先發問了,他轉向時依依,似乎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眯起眼睛問:“依依,班長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
“怎麼可能?”時依依下意識說道。
“她明明是自己自殺的!”
說完這句話,她才發覺其他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她這裏,他們沉默着,一句話都不說,似乎在耐心地等她解釋,可目光裏卻隱隱地有些期待,這讓時依依感到害怕。她乾笑一聲,問:“你們不會覺得是我害死了她吧?”
“難道不是嗎?”有個一直比較沉默的男生此刻卻突然發聲,他戴着眼鏡,留着長長的劉海,穿着格子襯衫,表情有些悲傷,“不是你騙她和你上/牀的嗎?”
時依依轉過眼,見到是他,嗤笑了聲:“李龍宇,你不是吧,我又沒玩成,再說當初嫌棄班長髒提分手的不是你嗎?”
“我……”男生低垂下頭,很無辜的樣子,“我以爲她出軌了。”
“可你明明知道她是被騙的,是清白的,沒和任何人上牀,對吧?她和你說了那麼多次,你卻相信別人,呵,真蠢。”時依依嘲笑着這些人,“我有問題,你們這些散佈謠言的難道就很無辜?”
在她身後的一個打扮潮流打着脣釘的男生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了,果然,時依依直接提到了他:“我騙班長是不對,可給她下藥,想要玩3p,最後卻失敗的你又無辜到了哪裏?”
“你們這些嘲諷她,造謠她的人又好到了哪裏?”時依依嘴脣微抿,“做人不能太雙標吧。”
……
沉默。
無盡的沉默。
班長在死前沒有受到任何人身傷害,但男朋友分手、被朋友背叛以及忽然傳起來的流言蜚語就足以讓她喘不過氣來了。她的死亡,在座的所有人確實都有原因,他們或許覺得那種聽信謠言故意排擠的行爲沒有錯,他們或許覺得他們只是遠離了一個自己討厭的人,而事實上,對於班長而言,這是一座壓在她身上的大山。
她不是不可以接受被人厭惡所以遠離,一個人註定不會討所有人的喜歡,遠離自己討厭的人很正常,她只是不能接受,每次當她進入班級時,其他人放在她身上的怪異目光以及對於她私生活的竊竊私語。
她受不了。
每個人都有罪。他們恍然一瞬,覺得自己確實沒有什麼理由讓別人去犧牲。
“……餓一天,大概也沒什麼關係吧。”過了很久,纔有一個啞着嗓子的聲音說話,是李龍宇,那個戴着眼睛的看上去很斯文的男生,他承認自己有罪,他也不好意思再去嘗用以別人身軀換來的魚肉。
他嚥了口口水,緩着步子進了房間。走之前,他朝時依依看了一眼,才踱步回去。
“少活動一點吧,不容易餓。”
“對。”有人附和着,“我們睡覺吧,睡着了就不會餓了。”
這才中午,大半的人又回去睡覺了,彷彿變成了一種機械的生物,除了喫魚,其他別無所求,他們似乎已經忘記自己是因爲什麼在這個地方了,活着,成了一種最本能的需求。
時依依咬咬牙,轉身上了二樓,敲響池意晚的房門。
“有事?”池意晚不喜歡這個女孩,嬌縱,惡毒,和第一個遊戲裏他的人設有得一拼。
時依依卻說:“池老師,讓我上個廁所好不好,一樓的房間都被佔了。”她雖然不及沈笑蕭明豔,可也長了一張小白花的嬌俏臉蛋,即使臉頰兩邊長出了魚鱗,朝池意晚粲然一笑時也是漂亮的。
池意晚盯着她,沒說話,時依依心裏便沒由來地發慌。
許久,他讓開身子:“進來吧。”
時依依快步進了廁所,池意晚的手腕卻被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似乎在喫醋,他安撫性地拍了拍,笑道:“我想看看她要做什麼。”
時依依居然真只借了廁所,其他什麼都沒做,臨走前,又朝池意晚清純地笑了笑。
“池老師,謝謝你,再見啦。”池意晚看見,在女孩帶着笑意的眼眸後是藏不住的惡意。
“還有喫的嗎?”沈笑蕭他們三人一直沒喫魚肉,其他人吃了魚肉以後也看不上那點物資了,不過物資太少,導致他們體力完全跟不上,唐風影算是混的最好的,晚上時不時從商城裏兌換一點營養液喝,不至於活不下去。
不過這個副本太費錢了,幾乎已經將唐風影一半的積分用完了。他只能在直播的時候將鏡頭多對準池意晚,希望觀衆們能給點打賞。
“沒了。”李子洋皺着眉。
大廳裏此時只有他們三人,明明應該是晌午時分,大廳裏卻透不出一點光,人一走,就更安靜了。
“到底怎麼才能出去?”
他們昨晚又找到一些筆記,上面的筆跡均有所不同,足以證明是不同批的人在這裏居住時寫下的文字。文字無一例外的都是被獻祭出去,後面他們的精神就已經開始失常了。
“池意晚究竟有什麼目的?”李子洋手指拈了一下書頁,不小心扯出一條縫口,嘶拉一下,又將書頁撕得更碎了。
“這是什麼?”書頁中居然還有一層!難怪每一頁都這麼厚!上面的字與外頁的字跡又有所不同,很顯然,這本筆記是這棟古堡的原有物,並不是這些外來者帶進來的。
他們三人迅速將每一頁的中心都撕開,果然,每一頁裏面都有一層,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像是什麼祕籍。
“讓邪神重生的方法——獻祭活人。”當李子洋一字一句地將這句話念出來,其他兩人的動作瞬間停止,將他包圍起來,問:“是池意晚用的方法嗎?”
“讓邪神重生?指的就是謝無時?”
“應該。”李子洋繼續往後念——
“邪神重生需要一定的靈魂。人數需大於五人。將祭品送給大海里的生物,再讓最後一人喫下所有的魚肉將靈魂困在其中,最後將這一人獻給邪神,便能達到讓邪神重生,成爲正常人的目的。”
“聽起來挺簡單的。”沈笑蕭說。
“只要五個人嗎?那不是夠了?”唐風影鬆了口氣。
“可是,”沈笑蕭提出疑問,“既然只要五個人,那爲什麼會有這麼多批祭品?難不成每一批都不成功?”
“也可能是每一批都成功了,而後謝無時再一次變爲邪神。池意晚便一次又一次地將他重生。”李子洋垂着眼眸,看着手上的資料,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好像有點羨慕謝無時,羨慕池意晚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記住他,復活他,將他變成與自己同一個世界的人。
或許是之前的看輕,又或許是這一次池意晚的質問,其他人對於校園暴力的反應,李子洋忽然覺得自己活該。
他明明之前是有可能與池意晚和平相處的,可爲什麼他曾經每一次見到池意晚,都會冷嘲熱諷,罵他土包子,朋友圈裏公開說他多管閒事,甚至……
甚至他還縱容自己的朋友造謠誹謗侮辱池意晚。
李子洋真覺得他自己挺活該,挺傻逼的。
“不管怎麼樣,至少獻祭方法我們發現了。”沈笑蕭把這頁紙小心翼翼地折起來,“接下來就是破解它。”
是夜。
一道人影逐漸從二樓樓梯飄上去,那人似乎是很小心,每一步都慢慢穩穩的,靠近池意晚的房間。
池意晚房間居中,他拿出鑰匙,小心翼翼地插了進去,動作很輕,開鎖的聲音“咔噠”一下,像是鬧鐘指針在轉、聲音很小,但在空寂的夜裏卻格外明顯。於是那人又放輕了動作。
門開了。他推門進去。
牀上鼓鼓囊囊的一大團,像是池意晚蜷縮着睡了,這樣子很乖,應該是沒有聽見開鎖和開門的聲音,牀上的人睡得很安穩,那人一點一點靠近,他手上逮着一把餐刀,在夜色裏卻隱匿的幾乎看不見,他就慢慢滑步往前,手裏的刀也逐漸舉了起來。
“刷”地一聲,是刀劃破空氣的聲音,而後刀直直地插入被褥裏,似乎是入肉了,只有刀逐漸刺入的悶聲,再無其他聲響。
鮮紅色的液體從被褥裏滲了一點出來。
成功了。那人不敢相信自己這麼輕易地就成功了,不可置信地望着手裏的刀,猶豫着要不要將被子掀開看一下。
“掀啊。”身後卻傳來男人的低笑。
他的動作愣住了,手裏的刀卻是徹骨的涼,手開始劇烈的抖動,完全握不住刀把。
“怎麼不確認一下就直接刺進來呢?萬一不小心殺了你最在乎的人呢?”
沒錯!他剛剛是聽見了刀刺入肉裏的聲音,這絕對沒錯!但如果被褥下的不是池意晚,他愣怔了一會兒,忽然將被子掀開——
居然是時依依!
顯然,刀插入了她的大腿,血跡就是從那裏涌出的,一點一點從被子裏滲出來,她被堵住嘴,淚眼漣漣地看着男生。可是,怎麼會是依依?他明明和時依依說自己一定會帶她出去,一定要永遠在一起,怎麼會是她?
不是說好了時依依給池意晚在水裏下迷藥,他偷到鑰匙,晚上潛進池意晚的房間,讓他死!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手卻被突如其來的小刀飛旋着插入,接着便是刺骨鑽心的疼痛。
不知道池意晚用了多大的力氣,他的手如同捏碎一般,完全癱軟下來,上面插着刀,他也沒有力氣去拔,只是恨恨地,瞪着池意晚:“你如果今天沒殺我,我一定會殺死你的。”
池意晚卻如同聽見了什麼驚天的笑話那樣,展開笑顏,他笑得很漂亮,眉眼彎起來,飽滿的嘴脣像爆汁一樣咧開,帶着笑意與愉悅,他問:“是誰給你的自信我今天一定不會殺你?”
“嗯?”
他這句“嗯”好像撒嬌,嘴巴有些微嘟,似乎在索吻,實則卻在向男生求要一個答案。
他在嘲笑他的自大狂妄。
接着,又是一把刀從池意晚的手上飛出,飛旋着插入男生的大腿,男生臉色蒼白,一下子癱坐在地上,血汩汩地從傷口流出,像是插到了大動脈。
“唔,好像還不夠。”池意晚歪頭看了看,像是還沒被滿足的孩子那樣肆意評判着,覺得不夠愉快。
男生的臉更蒼白了幾分。
“宋枝芷,你說呢?”
男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見那個熟悉的臉上帶着仇恨與不屑的女生從黑暗處、池意晚的後面走到光亮處,他的面前。
她,她不是死了嗎?
宋枝芷,也就是班長輕蔑地看着他,手上把玩着刀,似乎想要一片一片從男生的身上將肉剜下,她說:
“還真會倒打一耙啊,說我出軌,覺得我噁心,難道先和我的好閨蜜出軌的人不是你嗎?”
“我可真覺得你噁心。”
“李龍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