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激戰 2 1
他轉頭向着塔樓下:“呂歸塵!去找葉正舒!殺了他!”
一瞬間,葉瑾和男人的臉色都變了。
“看來我猜的沒錯,”息衍冷冷地笑了,“還來得及!”
“呂歸塵!快!”他再次大吼。
呂歸塵愣了一下,返身向着自己的驪龍駒飛奔。
男人低吼着想要突進,卻被白毅幾乎同時發動的突進姿勢而震懾。雙方依舊只能對峙。大雨滂沱,雷電裂開天空,照着每個人溼漉漉的臉,無不神色猙獰。角落裏的一個影子忽地躍起,翻出了欄杆急速地墜落。那是葉瑾,她的袖甲裏藏了一根柔韌的絲,帶着鉤子。她早已把鉤子埋進了腳下的木板裏,藉着這根細絲延緩下墜。可她墜得還是太急太快了,細絲在空中崩斷,她重重地摔在泥濘裏,翻了一個身,狂奔着衝入雨幕中。
息衍看到那根絲線,怔了一下:“天羅?”
他太熟悉這些絲線了,雖然不是足以切斷金屬的蜘蛛絲,可是如此善於使用絲線的只有天羅。也只有這個組織不斷以驚人的價格向河洛購買祕製的金屬材料,用以製造各種用途複雜的絲絃。
“來吧。”白毅逼上一步,“以神使的血肉和俗子的血肉,看看誰是勝家。”
男人狂吼了一聲,張開雙臂就要撲上。他強烈的攻勢讓白毅也謹慎地收刀,不敢與之對衝。可男人卻沒有衝向他,男人一轉身,和葉瑾一樣翻出了欄杆。他沒有絲線減速,即便有也沒有用,他巨大的身體和葉瑾的矯健輕盈無法相比。他如同一塊巨石那樣下墜,沉重地落地,濺起一人高的泥水。他藉着餘勢向前滾身,竟然重又站了起來,向着呂歸塵的背影直撲而去。
他的速度快逾奔馬,幾個軍士想要上前阻擋,都被驚呆在原地。呂歸塵奮力狂奔,可是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泥水直濺到他後心。
“不要回頭!跑!”息衍在塔樓上大喊。
可是呂歸塵不敢再跑了,馬就在他面前,可是敵人太近了,就在他的背後,可能再一瞬間對方的武器就能夠觸到他的後心。他吸氣一沉,想要拔刀。
羽箭尖利地呼嘯而來,瞬間撕裂了雨幕。男人的眼裏只有急於上馬的呂歸塵,毫無防備偷襲的箭。那一箭準確貫入了他的右眼,足足三寸的箭桿貫入,大約已經傷到了腦顱內。
“誰射的箭?”男人憤怒地咆哮。
“這是回報給你的,那天隱藏在喪屍中攻擊我的人是你,喪屍不會使用弓箭!”古月衣的聲音遙遙傳來。
呂歸塵驚出一身冷汗,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翻身上馬。他這才醒悟白毅和息衍在這個怪物面前需要面對多大的壓力,這是個屍武士,他不是一個人。
不可能是一個人!
呂歸塵和古月衣兩騎戰馬帶着輕騎們急速離去。男人用力拔出了箭,箭上帶着他的眼珠,他看也不看把箭扔在一邊,飛奔着去追逐呂歸塵和古月衣。
“你這個蠢才!已經是第二個人從你所謂的死地裏逃掉了!你這個自大成狂的傢伙,除了知道充英雄,還懂什麼?你就長了一個英雄的木瓜腦袋!”息衍對着白毅破口大罵。
心急如焚,他壓不住本性了,多年之前他就是這麼對着白毅破口大罵的。後來他們各自帶領一國之軍,即便對面說話也像隔着人海人山。可現在他們又是兩個人並肩而戰了,他覺得對這個死不悔改的朋友還是隻有破口大罵。
白毅不理他,攀着欄杆想要翻出去。
“你瘋了?我們不是屍武士,從這裏跳下去,腿會斷掉的!”息衍一把拉住他。
“不能讓他逃掉!”白毅往下看了一眼,確實是可怕的高度,看着也會眼暈。這曾是他指揮若定的地方,可他平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這座熟悉的塔樓。
“說得沒錯,不過早跟你說過不要搞這些破玩意兒,要站得高,找座土山就可以!”息衍喘着粗氣。
“怎麼下去?”
“最簡單的辦法,白大將軍,一個男人還是孩子的時候就該學會的,爬樹!”息衍把靜都回鞘,翻出欄杆,又像猴子一樣攀在木柱上,向下挪動。
白毅咬了咬牙,把沉重的斬馬刀扔了下去,也像息衍一樣雙手抱柱,難看地往下爬。
戰馬踏着泥漿飛馳在兵道上,岡無畏長刀上掛着粘稠的血全力揮下。前方那個揮舞長槍想要把他打下馬背的喪屍被他這一刀連槍桿帶着胳膊一起斬斷,岡無畏再補一刀縱劈,把那個喪屍的頭顱從正中開劈爲兩半。
他身後是帶傷的五名輕騎,本來有五十個人和他從合圍喪屍的工事裏衝出來,現在僅剩一成。岡無畏放馬前衝,這匹馬已經熟悉了喪屍的氣味,不再畏懼。它裝備着沉重的馬甲,喪屍的武器難以真正傷到它。前衝的巨大力量把攔路的幾名喪屍撞飛出去。戰馬噴着白色的氣息,口邊都是白沫。它已經快到極限了。
岡無畏橫刀四望,不知道要去哪裏。他所守的工事已經被破了,此時殤陽關中幾十處工事不知道還有多少倖存。喊殺聲似乎已經低落下去可又連綿不絕,他這一路逃殺,出來還沒有看見其他倖存的軍士,不由得懷疑是否自己所帶的隊伍是這裏的最後一支小隊。雨水打在他的鎧甲上,從甲縫裏滲透進去,全身已經溼透,體溫把溼透的裏衣加熱,鎧甲裏悶得像是蒸籠。
更多的黑影在前方出現,向着他大步狂奔。
岡無畏猛地咬牙,用刀敲在馬臀上。
喪屍的隊伍忽地被衝散,對面的馬蹄聲來得極爲迅猛。幾匹戰馬從街角轉了出來,猝不及防,爲首的人兩柄馬刀連環斬擊,劈中一名喪屍兩道,均劈在胸口要害。可是喪屍只是搖晃了一下,沒有摔倒。領先的那匹戰馬和岡無畏的戰馬狠狠撞在一起。馬背上的人都翻滾着落地,岡無畏不知自己的腰是不是已經被摔斷了,他還是撐着身體爬了起來。他的戰馬和對方的戰馬都趴在泥濘裏爬不起來了,這兩個可憐的活物哀鳴了兩聲,就有旁邊閃出來的喪屍撲上去把兵器從它們的眼睛裏刺進去。
岡無畏狂怒地躍起,手中的刀惡狠狠地斬向喪屍的脖子。他沒有防備背後撲來的黑影,身材高大的喪屍如山一樣壓向他,雙手倒持鋒利的長矛。和岡無畏相撞的那個騎兵忽地也站了起來,擋在岡無畏背後,他的馬刀自下而上撩起,一刀把那個喪屍的心臟刺穿。
“何人?”岡無畏回身喝問。對方穿着和他一樣的全套風虎騎兵鎧,頭盔遮住了整張臉。
“我!”程奎狠狠地掀起面甲,搖頭甩去臉上的雨水。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轉身,後背緊貼,他們周圍是漸漸組成包圍的喪屍,兩人所帶的騎兵也在他們旁邊組成防禦的陣形。兩個人此時都能感覺到背後傳來的有規律的撞擊,那是對方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程奎雙手刀如翼展開,暴雨沖刷着刀上的血跡,岡無畏緩緩地刀尖垂地,緊緊地按着刀柄。
“這麼說程將軍的工事也守不住了。”岡無畏用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太多了!他媽的太多了!殺不完的!”程奎大喝。
“你殺了多少?”
“大概有一百個了,不知道,”程奎搖着頭,“數不清。殺倒的,還會自己站起來,鬼知道是多少個。”
“那現在從頭數,看看誰殺得多?”岡無畏說。
程奎呆呆地看着這個老頭子,他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想這個老東西一定是瘋了。他出徵之前屬下對他說休國岡無畏乃數十年名將,威武有大將之風,中正而慎言。他想要麼這個情報錯了,怎麼在他面前的會是這麼一個老東西?
“年輕人,都快死了,就豁出去好了。”岡無畏揭開頭盔的覆面,花白的鬍鬚張開,露出一絲笑來,作爲一個老人,那笑容堪稱狂野放肆。
程奎忽然嘿嘿地笑了起來,他笑得越來越大聲,到最後幾乎要把自己嗆死似的。
他重新合上覆面:“看來是情報錯誤,不過錯得很好!”
淳國和休國的主帥同時背心一彈,殺入了喪屍的隊形中。
此時,驪龍駒狂奔在漆黑的兵道中,呂歸塵用力甩頭,把臉上的雨水甩開。天上地上都是雨,什麼都看不清,要在這裏尋找一個人,等於要瞎子在一百步外一箭命中靶心。古月衣就在他的身後,此外再沒有其他人。那個奔跑起來如駿馬的男人一直在追逐他們,他就像長着獵狗的鼻子,每次分開幾名輕騎去堵截他,很快他又跟了上來。而黑夜裏只傳來遠處那幾名輕騎的嚎叫聲,就此沒有聲息。
那個腳步聲又逼近了,驪龍駒和古月衣的戰馬都雄駿,也累得氣喘吁吁。
呂歸塵想這個所謂信奉神的男人完全是條蠢豬,就跟息衍說的一樣。他們根本找不到葉正舒,不知道那個瘋老人在哪裏。而這個男人似乎認定了他們知道。呂歸塵現在不在乎那個男人是不是連他們也殺掉,他寧願如那個男人所想的,他們知道葉正舒在哪裏。這樣就算讓他轉身和那個男人拼出死活,也算有了價值。
時間越來越少,每一刻殤陽關裏都在死人,一個接着一個的工事崩潰,困住喪屍的陷阱已經開始失效了。
“我拖住他!”古月衣大喊,“你不要停!”
“不能停!”呂歸塵也大喊。
他聽到那個可怕的腳步聲了,就在他們的馬後,也許十丈,也許五丈,甚至更近。他沒有把握古月衣能夠抵擋那個東西,古月衣只有一人,而那個東西是白毅的巨刀也不能殺死的。
可古月衣已經狠狠拉住了戰馬,戰馬立起來的瞬間,他從腰間拔了佩刀,看也不看甩刀回身一斬。刀斬中了,卻是斬中金屬的聲音,古月衣還未來得及閃避,對方沉重的身軀以奔馬般的速度撞上了古月衣的馬。戰馬在直立中無法保持平衡,被狠狠地撞翻,古月衣像是斷線的風箏那樣飛了出去,滾在泥濘中,站也站不起來了。
“不能停!”古月衣拼盡力氣吼叫。
男人雙臂一揮,撲向地上的古月衣。
馬蹄聲從他背後傳來,一黑一白兩匹戰馬從大雨中馳出,馬背上的人武器齊出,從男人兩側馳過的瞬間,準確地擊中他的後背。男人被巨大的力量衝擊,向前撲出,卻艱難地穩住了身形。
“好硬的背甲!”息衍讚歎,對着遠處的呂歸塵大喊,“走!傳令各處,去找葉正舒!”
他想要下馬,步戰是他所長。可是那個男人已經撲到了他馬後,息衍聽見了聲音,和古月衣一樣揮劍向後橫掃,以求逼退他。那個男人不敢正對靜都的劍鋒,矮身閃過,雙手抓住墨雪的後蹄用力一拉。墨雪也受不住這樣的力量,硬被拉倒在地。
息衍從馬背上滾落,沒有受古月衣那樣的傷。他舉劍過頂,剛要轉身劈斬,已經被抓中了後腰。男人用了和襲擊葉瑾時同樣的一招,他的速度太快了。息衍大驚,他奮力扭過上身,在男人發力之前,用力一拳砸在男人受傷的眼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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