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翻盤

作者:醉時眠
沒人說話。

  包括之前那個一張嘴就罵罵咧咧的女人,居然也一聲不吭。

  竹瑜看了那個領導模樣的男人一眼,皺了皺眉頭。

  “我不想鬧事,也願意配合你們的工作,但這件事對我爸的人格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他兢兢業業教書三十年,就換來這樣的對待,這難道不是教育界的悲哀嗎?”

  說完,竹瑜又看向那女人。

  “我爸爸今年快六十歲了,你的父母應該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如果今天是你的爸爸被一羣十幾歲的孩子圍毆,你的態度絕對不會比我現在的更好!”

  女人動了動嘴脣,沒有說話。

  “那個,竹小姐,我能體會你的情緒,你先冷靜一下。”

  中年男人客氣地安撫道。

  “我沒有不冷靜,只是有人居然還想反咬一口。”

  竹瑜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不過一個小時而已,對方的氣焰倒是不見了,這令竹瑜有些意外。

  她正暗暗地想着,從樓上走下來幾個人。

  聽見聲音,竹瑜擡頭去看。

  一羣人之中,明明江權的年紀最輕,但他卻走在最前面,其餘的人反而都跟在後面。

  一張好看的臉上其實沒什麼表情,但卻讓人能夠感受得到,此刻的江權心情不佳。

  “小權,別爲這種小事生氣了,以後打個電話給我就好,何必親自跑過來呢?”

  江權身後的一個男人笑着說道,語氣裏帶着一絲親暱,應該是跟他很熟。

  “張叔叔,我說了,這不是小事,起碼對我來說,不是小事。”

  江權猛地收住腳步,回頭看向男人,目光平靜如水。

  被一個晚輩這麼盯着,男人似乎略顯不安。

  之前跟竹瑜說話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有些討好地主動解釋道:“這是張局,雲城系統一把手。”

  她這纔回神。

  小廟竟然真的請來了大佛。

  一把手來到這麼一個小地方,親自過問一宗轄區內的普通傷人案件,估計前所未有。

  很快,大領導匆匆離開,只剩下所裏的人。

  臨走之前,大領導特地把中年男人叫到了跟前,輕聲叮囑了幾句,兩個人的神色都相當嚴肅。

  “您放心,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那娘們也是欠收拾了,仗着她老公跟我有那麼一點點交情,就敢蹬鼻子上臉,看我不讓她知道知道厲害……”

  中年男人拼命表態,大領導伸手製止了他。

  他沒有給這個險些壞事的下屬繼續往下說的機會,只是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情,又朝着竹瑜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就帶人離開了。

  中年男人只覺得一頭冷汗,又暗自慶幸,自己剛纔匆匆趕來,先甩了女人一記大耳光,算是做對了。

  假如他當時真的犯糊塗,後果不堪設想。

  “江先生。”

  竹瑜已經反應過來了,原來停在門口的那輛騷包跑車,是江權的。

  她走到江權的面前,無比尷尬:“我那個……其實是……”

  竹瑜想解釋,她只是在匆忙之間忘記掛電話,而不是故意不掛掉,趁機讓江權聽見。

  當時的情況緊急,別說她根本顧不上,就是想到了,也沒精力去玩這種小心機。

  但她害怕江權是這麼覺得的。

  “什麼這個那個的,我只知道,你又欠了我一個人情。”

  江權一手插在褲袋裏,輕哼一聲。

  本來他正在會所裏跟朋友一起打牌,大家都帶了女伴隨行。

  女人們在一旁添茶點菸地陪着,反倒只有江權一人落單。

  於是,他一時興起,想逗一逗竹瑜,看她敢不敢過來。

  哪知道,最後過來的人反而是他。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叫你爸好好休息,也不用急着回學校上課,等都解決完了,再讓他回去。”

  在竹瑜回來之前,江權已經把各方面都考慮周全了。

  換句話說,他的一句話,可能比她的一百句話都有用。

  “可是……”

  竹瑜想說,她還不知道要怎麼解決。

  如果只是小懲薄戒,那些學生以後恐怕會更加猖狂。

  而且,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學校裏的其他老師、學生和家長又會怎麼看竹在山呢?

  人言可畏。

  看着竹瑜皺眉不語的樣子,江權就猜到了她在擔心什麼。

  “我說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就意味着我能把這件事解決到讓你滿意。還是說,你不相信我?”

  江權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果然,竹瑜嚇得趕緊搖了搖頭:“不是!有江先生出面,肯定可以解決。”

  看剛纔那些人的態度就知道了。

  她的回答,總算令江權稍感寬慰。

  看了一眼時間,江權打算回去。

  “會打牌嗎?”

  他忽然開口問道。

  竹瑜愣了愣,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不會。”

  她是真的不會。

  不僅是打牌,就連鬥地主都不會。

  “會倒水嗎?”

  江權眯着眼睛,耐心地問道。

  竹瑜要是再說不會,那就是缺心眼了。

  她趕緊低了低頭,小聲說道:“會。”

  “行,會倒水就行,打牌的時候最容易口乾舌燥。”

  江權好像在自言自語,說完,他擡腿就走,沒有再看竹瑜。

  她猶豫了一下,把心一橫,快步跟上。

  之前節目出問題,是江權幫忙出面解決的。

  今天竹在山被打一事,最後也是江權動用了關係。

  竹瑜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更不是有心去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她索性想看看江權到底要什麼。

  也許,等他對自己沒了好奇心,也就失了興味。

  出了派出所,竹瑜剛一坐上那輛十分拉風的跑車,江權就一腳油門踩下去。

  推開包房房門,衆人一見到江權回來了,頓時一陣歡呼。

  “江少,我輸了好多。”

  一個女人滿臉抱歉地說道,趕緊起身讓座。

  很明顯,因爲江權臨時有事離開,三缺一太掃興,只好讓她頂替。

  “無所謂。”

  江權重新坐下。

  回頭一看,他發現竹瑜還站在門口。

  順着江權的目光,其他人這纔看見,他居然帶着一個女人回來了。

  “呼——好像哪裏有點不一樣了,景媛這是又去動了臉嗎?”

  坐在江權對面的男人吹了一聲口哨,語氣輕佻。

  也難怪他會認錯,包房裏的燈光有些昏暗,竹瑜又站在陰影投射的地方。

  “睜大你的狗眼,她不是景媛。”

  江權微微慍怒地呵斥道。

  被當衆罵了一句,男人居然也不生氣,只是悻悻地掀起眼皮,將目光從麻將牌上移到門口,仔仔細細地又看向竹瑜。

  他纔看兩眼,冷不防又被江權給罵了:“你的狗眼亂瞥什麼呢?”

  男人終於急了:“不是你讓我睜大狗眼嗎?”

  江權也笑了:“滾你丫的。”

  男人氣哼哼地捏了捏身邊女人的屁股,打出一張牌。

  江權不給面子:“碰。”

  長指一動,推倒兩張牌。

  “你一來就帶喫帶碰。”

  旁邊有人笑道。

  江權回頭衝着竹瑜招了招手:“過來,站着幹嘛。”

  語氣可比剛纔溫柔不少,引得衆人都難免又多看了竹瑜兩眼。

  只是這一次大家都學聰明瞭,光看不說。

  牌桌上煙霧繚繞,四個男人就沒有一個是不抽菸的,包括江權,竹瑜剛一走近,就被嗆得想打噴嚏。

  她趕緊用手捂着鼻子,稍微背身。

  厲擎東偶爾也會吸,但不上癮,除非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他纔會來一根。

  所以,公寓裏幾乎聞不到什麼煙味。

  此時此刻,竹瑜乍一嗅到這股辛辣的菸草味道,感覺連肺腔都在灼痛。

  “不會打,就坐着看。”

  江權絲毫沒有理會她的不適,一把拖住竹瑜的手腕,將她拉在自己的身邊。

  聞言,竹瑜只好小心翼翼地坐在江權旁邊的那把椅子上。

  她看了半天,隱約明白了一些規則。

  “打哪個?”

  正想着,耳邊傳來江權的聲音。

  竹瑜連忙坐直身體,小聲回答道:“我不懂。”

  她真的不懂,而且也不知道這些人玩的是多大的牌,也許輸一把就是一輛車,一套房,誰敢多嘴?

  江權輕笑:“隨便選,你說打哪個我就打哪個。”

  竹瑜猶豫了半天,眼睛在面前那些牌上看了又看,最後才指了指一張“五餅”。

  江權又笑,果然聽她的,直接打了出去。

  一看到是這張牌,坐在江權左邊的男人不禁嘬了嘬牙花子,脫口說道:“怎麼打五餅?你不是單吊……”

  哄太子讀書,江權的牌技不算差,但能跟他做牌友的,肯定也是能讓他心情好的聰明人。

  江權一眼飛過去,男人不說話了。

  竹瑜再傻,也知道自己打錯了。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無措地看向江權。

  “不能拿回來吧?”

  竹瑜囁嚅着,她不會打牌,但落子無悔,想必打牌跟下棋一樣,沒有打出去再收回來的道理。

  江權但笑不語,似乎並不生氣。

  “嘿嘿,我等你這張牌可是好久了。小權子,今天我是小紅手,風水輪流轉……”

  對面的男人爆笑一聲,高興得嘎嘎直叫。

  他伸長手臂,拿起“五餅”,也不嫌髒,放在嘴邊先啵啵兩口,這才把自己面前倒扣的一排麻將牌給一個個翻過來。

  竹瑜忍不住伸長脖子,眯眼看去。

  敢情是就等着“五餅”呢!

  她不會算番數,但看對方高興的樣子,能猜到一二。

  “只剩一圈牌,算上之前那些,我不信你今天還能翻盤。”

  男人高興得扭來扭去,還拉着身邊的女伴,在桌旁跳了幾步探戈。

  忽然想起什麼,他一把推開女伴,眼睛灼灼地看向竹瑜。

  “美女,真是謝謝你!我叫傅晟雍,一會兒請你宵夜,一定要賞臉啊!”

  男人喜滋滋地說道。

  竹瑜尷尬得都想鑽進地縫裏去了,連忙說不必了。

  “放心好了,她不是我女朋友,不會喫醋。”

  男人還以爲竹瑜擔心這個,伸手又捏了捏女伴的腰,毫不介意地說道。

  “誰會帶女朋友來打牌呀,切。來,我給你鬆鬆骨。”

  女伴完全不生氣,也捏了回去。

  另外幾個女人效仿着,又是揉肩又是捶腿。

  一時間,牌桌上倒是風光一片。

  竹瑜看着眼前的一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無視她的窘境,江權將輸掉的籌碼拋過去,然後按下洗牌鍵,任由桌上嘩啦啦響起來。

  接下來,他好像開了掛一樣,把把贏,還都是大的。

  最後一把,更是直接摟了三家。

  不用算也知道,江權已經把之前輸掉的那些都贏回來了。

  算一算,他還小賺了不少。

  “今晚的宵夜還是免了吧,留着肚子裝別的。”

  江權起身,活動着脖子,笑吟吟地說道。

  聞言,其他人的表情都不太好,尤其是之前還跟竹瑜說過話的那個,叫傅晟雍的男人,更是一臉菜色。

  “能不能先欠着?”

  傅晟雍腆着帥臉問道。

  “你說呢?”

  江權似笑非笑:“我要是輸了,你能讓我先欠着?”

  傅晟雍都快擠出眼淚了,他帶着哭腔說道:“那不能……問題是你他媽從來也沒輸過啊?”

  在場的人好像都懂,只有竹瑜一個人還精神恍惚,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江權拿起房間裏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低聲交代了幾句什麼。

  很快,有服務生推車過來了。

  “江先生,東西準備好了。”

  服務生放下就走了。

  竹瑜定睛一看,不禁啞然——

  送來這麼多瓶裝的酸奶幹嘛?

  “慢慢喝,喝完記得拍給我看。”

  江權拍了拍傅晟雍的肩膀,又對另外兩個人說道:“他五十瓶,你倆一人三十,自己數着。”

  說完,他又歪頭想了想:“我下週還有空,咱們繼續啊!”

  衆人:“……”

  到了這一刻,竹瑜纔算明白,原來他們賭的不是錢,是……

  輸了的人喝酸奶……

  一瓶200毫升,五十瓶就是……

  她扶額。

  願賭服輸,如果都喝下去,估計他們三個人以後這輩子都不想再提“酸奶”這兩個字了。

  “走吧,讓他們慢慢喝。”

  江權看上去心情不錯,十分紳士地幫竹瑜拿起了東西,帶她離開。

  到了走廊,竹瑜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不喜歡煙味?”

  他斜眼看她。

  竹瑜照實說道:“太嗆人了,聞多了對喉嚨不好。”

  江權想起她的職業,對竹瑜來說,喉嚨算是喫飯的本錢之一。

  他這才點點頭:“也對。”

  竹瑜回頭看了一眼,想到那一堆酸奶,忍不住好奇心:“你們打牌居然不玩錢?”

  “玩錢多沒意思。”

  一想到傅晟雍接下來的衰樣,江權也彎了彎眉眼。

  誰讓他敢在自己的面前顯擺牌技?

  五十瓶酸奶,算是對他高擡貴手了,畢竟是發小嘛,不能太狠。

  一扭頭,江權看見竹瑜一臉驚訝地看着自己。

  “江先生,你……你和我之前聽說的……不太一樣。”

  竹瑜期期艾艾地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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