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滋生
出事之後，唯一相信母親是清白的人，就只有厲晴西。
就連厲峯都在私下問過翁嫺，是不是一時失手，纔不小心把葉夢雲給推下去了。
或許，他也覺得難以置信吧，畢竟是那麼溫柔膽小的一個人，怎麼會蓄謀殺人呢？
“但凡你相信她，她也不會那麼絕望！”
厲晴西大聲吼道。
多少個夜晚，他的母親一個人默默垂淚，枯坐到天亮。
葉夢雲昏迷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心裏愧疚，又或者害怕別人說閒話，厲峯也很少再去看望他們母子了。
逢年過節，他倒是會安排魏紹鈞帶着錢物去看看，自己則輕易不露面。
一開始，翁嫺總會做好厲峯愛喫的菜，包好餃子，期待他的到來。
滿滿一桌子菜，熱了涼，涼了熱，但那個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這樣的場景，厲晴西不記得自己看了多少次。
直到某一年除夕，他憤怒地掀翻了餐桌，朝着翁嫺大吼：“你做這些菜給誰喫？他不會來了，他要去醫院守着那個醒不過來的女人！他不稀罕你，也不稀罕我！”
十幾個盤子摔在地上，厲晴西一腳一腳地踩過去，他用足了力氣，彷佛踩的不是雞鴨魚肉，而是厲峯。
從那以後，翁嫺再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甚至也不再等待着厲峯的到來，好像這輩子從未遇到過他。
“是啊，我應該相信她……”
厲峯啞着嗓子，表情失神地看着遠處。
“晚了，她已經死了。”
看着他蒼老憔悴的面容，厲晴西的確有一瞬間的心軟，但一想到母親這輩子的悲慘遭遇，他又再次狠下心來。
“我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
片刻之後，厲峯又恢復了正常。
他坐直身體，臉色威嚴：“說吧，把當時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厲晴西譏笑一聲：“我剛纔已經說了，就是我想殺了他，正好手邊有一把劍，難道不行嗎？”
搖了搖頭，厲峯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你和你媽媽一樣，都是善良的人，我相信，阿嫺教出來的兒子不會做這種事。我猜，是他誘騙你拿起那把劍，然後故意劃傷自己，栽贓到你的頭上吧？”
儘管沒有親眼看到，但稍微思考一下，厲峯也猜測出了當時的情景。
“至於竹瑜，她其實也沒有撒謊，只是人都有先入爲主的習慣，她以爲自己聽見的和看見的都是真的，再加上關心則亂，害怕擎東出事，所以才認定是你想殺人。”
薑還是老的辣，只不過用了三言兩語，厲峯就把真實的情況給分析得七七八八。
厲晴西先是愣了愣，然後才點點頭。
他沒有想到，厲峯不僅相信自己是無辜的，還把整個事情的經過都猜對了。
“我這個兒子，什麼都好，就是心事太重。這一點，倒是跟他媽媽一模一樣……”
嘆了一口氣，厲峯煩躁地用手捏了捏酸脹的眉心。
兒子像媽，厲擎東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情，大多遺傳自葉夢雲。
所以，他纔有了一副好皮囊，但也從小就容易鑽牛角尖，多思多慮。
“擎東怨恨你們母子，我早就知道，只是我沒想到，他居然會拿自己冒險，寧可受傷，也要拖你下水……”
厲峯生平第一次感到後悔。
年輕時候欠下的債，到老了，終於要還了。
兩個兒子堪比仇敵，沒有人比做父親的更加痛苦。
“也可能是你準備讓我進董事會這件事刺激到了他。”
厲晴西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沒想過跟厲擎東鬥，但那是以前。
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是堤壩上的一個缺口，它只有一點點大，但受不住巨流的衝擊。
厲晴西覺得，他的心臟正蠢蠢欲動，好像滋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
想要變得強大，想要讓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全部臣服在他的腳邊，對他頂禮膜拜！
那種感覺，就像是那一年的除夕，把一盤盤菜踩在腳下。
他也想把厲擎東那樣的人踩在腳下！
“只是一個替補董事的位置，如果他真的這麼在意，不如就算了……”
厲峯到底還是心疼厲擎東受了傷，就算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好歹也要做一做表面文章。
更何況，反正厲晴西一直都對公司的事情不冷不熱。
所以，他準備順水推舟，暫時先按下這件事。
想不到，厲晴西竟然搶先一步，打斷了厲峯還沒有說完的話。
“我想試試。”
他表情嚴肅，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不是對公司的事情不感興趣嗎？”
厲峯愣了一下，這才追問道。
“就算不感興趣，也改變不了我姓厲的事實，我早晚要承擔起自己應盡的責任，還不如儘快去適應。”
厲晴西吁了一口氣，似乎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如果你真的想要好好學到東西，我會讓紹鈞去教你。”
儘管感到一絲詫異，但對厲峯來說，能有一個兒子願意接手他辛勤打拼大半生的事業，還是一件幸事。
“好，我會用心學習的。”
厲晴西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知道，今天這起意外，應該到此爲止了。
果然，厲峯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至於擎東那邊，我會再找他單獨談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頓了頓，厲峯又叮囑着厲晴西：“女人嘛，硬起心腸比男人還狠。對於不屬於你的女人，要麼徹底佔有，要麼完全忘記，就是千萬不能黏黏糊糊，糾纏不休，你懂了嗎？”
他指的是竹瑜。
經過今天這件事，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清楚，她的心裏只有厲擎東一個人。
“我……我知道了。”
厲晴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都在突突地跳。
一想到竹瑜那張臉上全是對厲擎東的擔憂，對自己的厭惡，厲晴西就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她爲什麼就不能相信他？
她爲什麼就不能屬於他？
是不是因爲……他還不夠強？
要是再強一點就好了，再強一點，超過厲擎東，或許，她的目光就會只落在自己一個人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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