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
簡塵的印象,還停留在最初見到兩個小機器人的時候，那時候別墅的一樓坍塌，自己摔落到地下室,見到了被葉斯廷藏在地下室的小熊貓，還有負責照顧它的兩隻可愛的小機器人。
後來，他們一起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被豺狼警官闖入動物園,強行被格式化的小機器人b被a先生扛走，回到廠家後面臨着清除記憶,並恢復出廠設置的命運。
簡塵爲此還一度失落了很久。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再次的重逢，竟然是在這樣荒的情況下。
這裏可是班奈特統治的墓靈星啊。
而且如果仔細看，兩隻小機器人與原本的模樣截然不同，明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比如原本的機械身體散發出紫色的微光,身形小小的，身上如同掛着黑色披風,尾部是波浪和碎影,在夜色裏行動自如,彷彿是飄飛中的……小幽靈。
但不會引起人的恐懼。
簡塵在黑暗中與兩隻小傢伙對視了有好幾秒，屏住呼吸，終於，眼前的僵局就此打破，人類說話了。
“你是a先生。”
他指向其中一個小幽靈。
那個被指着的小幽靈身形一僵，像是無比震驚,無措地看着青年。
“……”
但在它身旁的那隻小機器人炸毛了。
它一下就跳到牀面上,擋住小機器人a的身影,如同披風般的尾巴飄曳着,滿眼期待地看着簡塵。
簡塵茫然地看着小機器人a，詢問:“這位是……？”
小機器人b:“？！”
a先生沉默了下，似乎隱約察覺到人類的意圖，它搖了搖頭:“不認識。”
小機器人b:“？？？”
小幽靈的眼睛很快就溼潤了。
然後，簡塵聽到了它的聲音，着急地呼喚他:“簡塵……簡塵！”
雖然偏近機械音，但音色生澀而透露着委屈。
青年眼看着小機器人踩着柔軟的被褥，朝他跑過來，咻的一下，鑽到了簡塵懷中被窩裏。
簡塵佯裝疑惑，目光落在懷裏的小幽靈身上。
“我有點記不清你是誰了，可以自我介紹一下嗎？”人類說。
小機器人怔住，呆愣許久，才支支吾吾地向青年重新介紹自己:“我是負責照顧墩墩的小機器人，和a先生一起，我是……b先生啊。”
“我們的名字也是你起的。”
小機器人專注的看着簡塵，淚眼朦朧地問
“簡塵，你不記得我了嗎？”
簡塵:“記得。”
小機器人b:“？？”
“我還以爲，你被格式化了。”
簡塵笑了一下，揉了揉小幽靈的腦袋，朝兩個小傢伙張開手臂:“所以想試探一下，看看我的小機器人還記不記得我。”
“看來還記得？”
兩隻小幽靈停頓了一下。
遠處的小機器人a忽然三步並作兩步，跳入了簡塵的懷裏。
當然記得。
它們在班奈特帶着簡塵進入墓靈星時，就感受到了人類的磁場和電波，只是首領並沒讓簡塵在星球內露面，而是徑直把人類帶回了城堡裏，連一根頭髮絲都沒給他們看到。
但它們還是尋着氣息，找到了青年的臥室。
本來是想淺淺地看青年一眼，便馬上離開，誰知小機器人b不小心碰到了竹竿，讓人類驚醒。
簡塵收緊手臂，把兩個小幽靈抱進了懷裏。
小機器人們久違感受到人類溫暖的體溫和懷抱，一瞬間，竟有種想哭的衝動。
當初，簡塵讓它們第一次覺醒了自我意識，也讓它們有了‘家’的意識。
但它們離開家太久太久，以至於兩隻小機器人都不確定，簡塵是否還把他們當做家人。
而剛纔，即使如此大的變化，青年竟也一眼認出了它們。
死靈種族一旦哭就會漏電，只有首領才能抑制，但人類是承受不了這種電流的，於是兩隻小傢伙生生忍住了。
重逢的喜悅過後，簡塵忍不住問出了剛纔他就疑惑的問題:“你們不是離開去廠家重啓了嗎？怎麼去了那麼久，而現在又出現在了墓靈星？”
小機器人們:“……”
兩隻小傢伙同時陷入了沉默。
說，出賣了首領。
不說，面對監護人的提問，它們編不出任何理由。
不管怎麼樣，還是應該由首領自己去和簡塵坦白。
於是，小機器人b一隻手悄悄伸出，戳了戳簡塵身邊熟睡的小熊貓屁股。
墩墩扭了一下身體，它打了個哈欠，露出粉嫩的舌頭尖，翹起後爪，把腦袋轉向了小爸這邊。
隨後，伸着懶腰的它，看到了兩股詭異的紫色光芒。
小熊貓的爪子僵住了。
三秒後，小熊貓滾到了地上。
發出了厚實的悶響，還翻滾了三圈，四爪朝天。
簡塵:“！！！”
小爸連忙下牀，把自家崽抱回牀上，給它介紹兩隻小幽靈:“墩墩，這是當初在地下室照顧你的兩隻小機器人，認出來了嗎？”
墩墩停在了原地。
兩隻前爪撐在簡塵的膝蓋上，側着腦袋看向對面只比它大一點的陌生物種，淺淺‘嚶’了一聲，明顯有些質疑。
接着，小機器人a狠狠敲了一下b的頭。
“把墩墩摔壞了怎麼辦！”
b迅速捂住腦袋:“我知道它膽小，但沒想到能到這種程度。”
小熊貓目光凝滯在那個敲頭的動作。
很快，墩墩的黑眼圈忽然清明:“嚶！”
——穩重理智的a和總捱打的b！
簡塵甚是欣慰。
竟然能這麼快認出來，墩墩越來越有熊樣了。
簡塵徹底清醒，於是從揹包裏找來植物探測器，乾脆在夜裏就把菟絲子都收集好，早點出發前往蟲星。
只是，按照班奈特所說，菟絲子在城堡的頂層。
但等到指針穩定，簡塵發現，它並未往上指去，而是朝向了城堡外的遠處。
簡塵有些詫異:“你們知道菟絲子的位置嗎？”
兩隻小機器人面面相覷，甚至明顯不知道菟絲子是什麼。
簡塵決定出門看看，讓兩個小傢伙幫他引路。
只是剛要出門，墩墩也狂奔着跟了上來，被簡塵抱起，背在後面。
揹帶這次高了一點，讓小熊貓能透過小爸肩膀，看到前方的景物。
他們悄咪咪地來到了樓下，簡塵一邊低頭看着指針，一邊朝着那個方向出發。
城堡位於郊區地帶，以簡塵的視角來看，遠處閃動的光影纔是這座星球真正的繁華之地。
小機器人a一邊做，一邊給人類透露出一點真相:“簡塵，其實我們接受了改造，這個星球上的所有生物，以前都是小機器人。”
“但我們現在更像是裝載了死靈的機械軀殼，你可以理解成外星生物……也可以把我們當做幽靈。”
小機器人a擔心道:“所以你要過去的地方，有着無數跟我們一樣的死靈，侵染能力更強，可能會嚇到你的。”
簡塵詫異道:“侵染力？”
b點點頭:“意志力不堅定的人，很容易被控制。”
簡塵忽然就想起那艘飛船上，試圖劫走雷加財寶的那羣人，他頓了下:“所以被侵染之後，眼睛會變成藍色？”
兩隻機器人同時愣住，不約而同地點頭。
簡塵怎麼會知道！？
很快，一人揹着一熊，在兩隻小機器人的引領下，來到了簡塵在星球之外看到的那絢爛而壯觀的光點之處。
簡塵睜大了眼睛。
——這是一座由光和機械構成的世界。
那發亮的方塊便是小機器人充電的地方，死靈們有序地充電，排隊，再轉頭離開，而建築和城鎮如同拔地而起，被死靈們井井有條地配合、經營，完美地運行，是簡塵想象中那種繁華的未來都市的模樣。
聽到a如同導遊般細緻的介紹，簡塵意識到，似乎每個機械幽靈都有着各自的使命，並用顏色區分，比如藍色的是戰士，綠色的是電池搬運工，紫色的是秩序管理者，紅色的是報廢傷員……
如同燦爛而有序的機械帝國。
大多數的死靈們通身黑色，還沒誕生出自己的光芒。
簡塵驚歎於眼前震撼而浩大的場景。
班奈特就是這羣死靈的首領嗎？
他的崽太厲害了吧。
很快，擺動的指針提醒着簡塵，要快點前往眼前這片繁華的市區之中。
簡塵終於明白小機器人a擔心自己嚇到的問題了。
一個普通人類進入這樣一個特別的城鎮，混雜於成羣的死靈之中，誰能不慌？
不產生應激恐懼就不錯了。
簡塵忽然意識到，這就是班奈特不想讓自己看到星球全景的原因。
但有a和b兩隻秩序管理員跟隨自己，簡塵多少安慰一點，取完菟絲子就走，不會引起任何波瀾。
簡塵轉頭看向墩墩。
幸好，小熊貓順着了，腦袋軟乎乎地躺在自己的肩膀上，儼然已經進入夢鄉。
否則讓小熊貓看到這幅場景，準得嚇到懷疑熊生。
簡塵拿起指針，進入了閃爍着光影的城鎮之中。
一開始還一切如常。
因爲簡塵發現，這羣機械幽靈並不會對自己的出現產生任何異樣，彷彿自己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遊客，甚至和他們屬於同樣的物種。
總之，自己沒被視作任何威脅，輕鬆融入了這座幽靈都市。
前面的兩隻小機器人似乎也鬆了一口氣。
看來沒有經過首領的同意，就擅自帶着簡塵來到了死靈地帶，原本還捏了一把汗，但現在一切如常，它們也慢慢放鬆了警惕。
但很快，簡塵發現了一點點不對勁。
原本他用來尋找菟絲子的植物探測器，從一開始的穩定指向一個方向，到漸漸的，指針開始晃動。
從細微到不可察覺，到瘋狂擺動，幾乎到了右側的頂格，又倏然向左。
讓正在行走的一行人停住腳步，摸不着頭腦。
簡塵舉起指針，茫然道:“菟絲子……不是固定生長的植物嗎？它爲什麼會動？”
小機器人b聽聞，猜測:“是不是被誰拿走了？”
a搖了搖頭:“不會的，這個星球上都是死靈，沒人會對一團植物感興趣的。”
簡塵略略皺眉:“剛纔班奈特跟我說，菟絲子在城堡的頂層，他不會騙我。”
“那現在，無論是別人帶走、還是它自己在移動，菟絲子是在……躲着我嗎？”
兩隻小機器人同時點了點頭:“非常有可能，簡塵。”
簡塵:“……”
抓了兩次，沒想到對方被抓出了警惕性。
簡塵反而開始燃起了鬥志。
他半捧起探測器，讓指針就在自己的眼下，走在了前面，轉頭對兩隻小機器人說:“跟我來。”
a和b使勁點點頭。
只是，這三個字話音剛落。
空氣忽然安靜了幾秒。
不僅是兩隻小機器人，就連簡塵都感受到了，他剛走出幾步，又不自覺地停住。
簡塵警惕而茫然地轉身，他的視線憑着本能，看向這股異常的來源。
隨後，人類呼吸隨之一緊。
因爲太過安靜，甚至能聽見心臟砰砰直跳。
所有正在運作中的機械幽靈，都停住了動作，如同被按了暫停鍵。
——卻齊刷刷地看向了自己。
這種恐懼而又讓人陌生的感覺，甚至讓人類覺得，整座星球的視線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
這是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
簡塵嚥了一下口水，而小機器人a和b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它們茫然而無措地看着四周，輕聲道:“怎……怎麼了？”
但很快，簡塵就無法淡定了。
因爲，此刻所有看向自己的小小機械幽靈們，開始有了動作。
它們紛紛放下了手頭的事情，比如充電、比如搬磚、比如療傷、比如發呆。
取而代之，它們如同幽靈的披風漂浮着，黑色的身軀微微俯衝，竟不約而同地朝自己的方向追了過來！！
簡塵:“！！！！”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了！？？
人類還沒來得及思考眼前的情況，腿已經比腦先動了起來，他勒緊了揹帶，頭也不回地跑了起來，兩隻腿捯飭得飛快。
身後緊跟着無數的、視覺近乎壯觀的黑色小幽靈們。
墩墩也在小爸奔跑的顛簸中，朦朧地醒來。
一轉頭，就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
墓靈星內，傳來了小熊貓魂飛魄散的嚶叫。
如同殺熊。
小機器人a在遠處，呆愣了幾秒，隨即恍然大悟。
b還不明白，但因爲擔心簡塵，邊跑邊問問:“怎麼回事？……現在怎麼辦，它們都在追簡塵！”
a大聲道:“因爲簡塵剛纔說了那句話！”
b眨了眨眼睛:“什麼話？”
……
‘跟我來。’
現在，正在發生一件極其詭異的事。
儘管用科學難以解釋，
但在墓靈星上，所有的機械幽靈們，似乎都對簡塵的話言聽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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