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司法管轄
按照正常的司法管轄範圍以及司法處置流程，京城地界上的案件一般由宛平大興兩縣，按照轄區屬地原則來分別進行辦理。
涉及到旗人的刑事類案件，應當交由步軍統領衙門來進行相關辦理。
兩縣辦理完成或者無法辦理的案件，均應移交順天府衙門來做進一步處理。
而步軍統領衙門和順天府裁決的比較重大的案件，或者無法裁決的案件，都會上交刑部進行備案，或者進一步辦理。
正常來講，這條線的終點，一般就掌握在刑部的手裏。
除非是涉及人命的案件，最終一定是需要皇帝的御筆勾決。
在刑部進行最後的裁決之後，督察院和大理寺進行重大案件的最後審理和複覈。
以避免在案件辦理過程中，可能涉及到的司法腐敗行爲，以及可能出現的誤判行爲。
當然，這些都是理論上的制度安排。
在執行的層面出現偏差，幾乎是一種必然。
有一句在官場中流傳甚廣的話，能夠非常鮮明的體現出這些特點。
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
雖是戲謔之言，大抵也可以計算一下，宛平和大興兩個知縣的心理陰影面積。
首先是順天府尹以及九門提督這兩個職位，都有由江湖地位比較高的大佬來擔任。
天子腳下，首善之地，除了資歷意外，最重要的就是和皇帝的關係的親密程度。
而且這兩人都有直接上奏康熙的權限，所以對於轄區內比較敏感的事情或者案件，一般都會繞過刑部，選擇越級上報。
這樣就直接導致，刑部對於京城案件實際管轄權的缺位。
刑部尚書在明清時期，江湖地位也是逐步提高。
從唐朝剛開始設置時候的正三品，升到了明朝的正二品，到了清朝之後升爲從一品。
而大理寺卿，作爲三法司之一的部門長官，只是個正三品。
因此刑部尚書的江湖地位，一般是高於大理寺卿，所以案件複覈在很多時候都變成了走程序。
胤禛想要把京城裏的這點事兒辦踏實、辦透徹，就必須要整合這三個部門的辦事流程。
以刑部作爲上級領導部門，負責督辦和監察。
以步軍統領衙門和順天府作爲下級執行部門，負責一線任務的完成。
兩人做了沒多久，就有筆貼式通報，凱音布和錢晉錫已經來到刑部大堂外。
又是一番見禮之後，胤禛道：“皇阿瑪的旨意，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我就不再重複了。”
“這次大規模的處理京城的非法高利貸頑疾，需要大家勠力同心，共同辦理。”
“蒙皇阿瑪不棄，讓我來負責督辦此事。”
“希望你們能夠積極主動配合，事成之後我向皇阿瑪爲你們請功。”
三人聽完之後，趕忙起身行禮，又是一番保證。
無論到最後能執行到什麼程度，目前看來，這次會面還是比較成功的。
重新落座之後，胤禛道：“這其他的案子還比較好說，但是涉及到旗人以及一些宗室王公，就有點麻煩。”
“凱音布，關於這一點你要把好關，務必做到不錯殺，不放過。”
“要是有什麼把握不住的地方，可以隨時來找傅大人和我。”
在凱音布起身應下之後，胤禛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放下茶盞之後，道：“你們有什麼想法，以及有什麼顧慮，該說的都可以說出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先開口。
胤禛無奈，只得準備開始點名發言。
這場景像極了大學課堂，早上最早的一節課，同學們都還沒緩過來神。
對於老師的提問，大家都置若罔聞。
與之不同的是，這個課堂比較小，不用抽查。
瞥了一眼三人之後，胤禛道：“傅大人，這裏你級別最高，不如先來說說有什麼想法。”
傅臘塔趕忙要起身答話，胤禛擡手了一下，道：“坐着答話就可以了，放鬆點。”
謝過之後，傅臘塔到：“啓稟四爺，這事兒皇上已然下了決心，那就不難辦。”
“關鍵是四爺您準備把這事兒，具體辦到什麼程度？”
雖然胤禛已經說過下不設限，上不封頂，以及暫時排除晉商。
但這些話明顯是一種態度的問題，而非實際的操作標準。
這些滿人做官，雖然是身居高位，但終究還是奴僕心態佔了上風。
乾脆就差直接問出來，四爺你準備辦誰，奴才給你辦了。
胤禛沉吟了一下道：“這次查辦的目的，主要有兩個。”
“其一，是要整頓京城的治安環境，尤其是這些高利貸導致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類似的現象短期內不允許再發生。”
“其二，是要整頓錢莊票號這個行當，參考四大恆，對於一些單純靠着放高利貸爲生的商號，要統統封掉，不允許再開。”
“最終的目標已經交代給你們了，具體過程就自己把握吧。”
傅臘塔答道：“這樣的話，奴才心裏就有數了。”
隨即藉着胤禛的勢頭，轉向凱音布和錢晉錫，道：“依照四爺的意思，咱們需要首先把最近三年內，涉及到的命案，人口失蹤等相關重大刑事案件，整理出來。”
“然後進行篩選，就可以按圖索驥。”
“至於這京城地面上的錢莊票號，想必兩位大人也都是心中有數的。”
雖然傅臘塔是從左都御史任上調任刑部尚書一職，對於如何辦案自然是門外漢。
但是，作爲一個宦海沉浮的老官僚，如何尋找時機，準確切入。
這其中的火候與功力的把握，傅臘塔還是比較老練的。
先說傅臘塔的第二條，已經明確點出了凱音布和錢晉錫，與京城內錢莊票號的關係。
在京城這個地面上混飯喫，無外乎兩種情況。
一種是後臺非常硬的產業，比如內務府的產業，或者頂級權貴的產業，如莊親王、簡親王府，或者索佟二府之類的。
這些人不需要專門討好步軍統領衙門和順天府，只需要面上過得去就可以了。
當然，後者也沒必要專門去開罪他們。
另一種是後臺不怎麼硬的，就需要專門打點這兩大地頭蛇。
否則的話，無論是內城還是外城，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傅臘塔的明示，幾乎就是指着鼻子告訴凱音布和錢晉錫，四爺的意思就是無論涉及到誰，都是要辦的。
所以那些孝敬你們的也好，還是你們需要孝敬的也好，心裏有點數，一個都跑不掉。
錢莊和票號肯定是不能按照以前的路子幹下去了，想要發展就抓緊學學四大恆。
提前操作的空間，已經留給你們了，千萬不要給臉不要臉，想着對抗。
否則話，你們兩個人也同樣逃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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