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還是朋友
一週後，他已經回韓國了。
昨天夢見了她，具體什麼已經不記得了，可是現在，他想看見她，不只與想見她這件事有關。
他約她在漢江邊見面，那個第一次看完電影之後來的公園。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也纔過去將近三個月，卻感覺和她度過了很長的時間，比他們認識的十幾年更多。
或許是自己的心情的關係，也或許，是他在意比做朋友的時候在意的多。
她還沒來，少有的，
一般都是提前到的。
是發生什麼了嗎？還是，她不想見他，她根本就還是生氣的，但是……
她會更生氣嗎，等會兒？
她會哭嗎？
不要哭，他會心疼的。
這一切，都是他的臆測而已，他順着月色揮灑的方向，朝着江邊小路延伸的方向看，他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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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曉是沒想遲到的，至少，在她沒有遇到那個男人之前。
一個模糊的物體，從天上掉下去，極快的速度，她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麼，
“咚！”一聲，聲音響得像爆炸了一樣。
離她不遠，她感覺有什麼濺到自己的脖子上了，像雨滴，可她沒管。
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的一攤血肉模糊的東西，是個人，跳樓自殺的人。
不知道從幾樓跳下來的，身體從腰的部位斷成兩半，腿對着他的腰，再多的……她看不下去，胃酸幾乎是一瞬間涌出來，她捂住嘴，乾嘔。
周圍瞬間涌上了很多的人，圍着，有些和林曉曉一樣，捂着嘴在一邊吐，
她根本不敢再回頭看，只是匆匆地快速離開現場。
來不及同情，其實對於她來說，死人也是見過的，各式各樣的，畢竟上次是個護士，可是從來沒見過有人在自己面前跳樓自殺的，
那“咚”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振聾發聵，這一定是她見過最恐怖的事情。
直面跳樓，她的腦子懵懵地，精神都被抽走了，這得有多疼啊？
坐在路邊很久很久……
她想象不到，就算她經歷過很多次死亡，她還是想象不到。
低頭往下看，衣領粘上了幾滴血，應該是他的。
一個人到底有多絕望，纔會自殺，她是懂得的，那個人遭遇過怎樣的故事，怎樣的痛苦，怎樣的挫折，怎樣的一切……她不知道，可她知道那種絕望的心情，像，
第一次站在大橋邊一樣，
是解脫。
可他解脫了嗎？他，現在解脫了嗎？她還在一個一個故事裏循環，是的，她稱之爲故事，因爲，只有她記得，只有她在編寫這個故事。
她現在沒再交過朋友，因爲她與他們發生過的回憶，從來都只是她記得的，他們不記得。
可就算是這樣，那個男人自殺了，也沒解脫。
他只是意識消失在這個世界了而已，可他遺留下的東西，不管是好是壞，總是有人記得的，那就不算得解脫。
可她呢？
就這麼執着的，想要結束這個困局，這個故事嗎？結束了之後，就一定會是她想要的自由嗎？
誰知道呢？沒人給過她承諾，那個冷漠的系統，也從來沒和她說過怎樣的結果。
那她爲什麼還要擺脫這個故事？
林曉曉仰頭，雙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膝蓋，霓虹燈很亮，城市很喧囂，她忽然明白，
或許這是一種罪，在懲罰她枉顧生命的罪。
她的心裏真正的放鬆了，上天是仁慈的，別人記不得她，那纔是真正的解脫。
她不知道自己會在哪個世界崩壞，或許這個，或許下個，或許……
未知的東西交給未來，她不想在意了，所有內心的糾結，全源自自己的在意，人都是明白不在意會快樂許多的這個道理的，可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呢？
從出生到已有的時間裏，他們就總是被一把名爲“世俗”的鎖拴住，鑰匙被自己心肝情願地拋棄，
她也一樣，就像現在，她明白這個道理，林曉曉還是同樣會在意。
可她至少恍然大悟，既然在意，就不要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反正就算完成某個任務，她都還是不一定自由的。
那……放手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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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曉曉遲到了蠻久，鄭號錫坐在座椅上也很久了。
終於看到林曉曉出現在小路上，月亮累了，撒在她身上的光都微弱了。
“你來了？”他沒問爲什麼遲到那麼久，這本身就不應該男生來問。
“嗯。”她輕輕地回答，讓他覺得，爲什麼要這麼溫柔的讓他開不了口。
“喫飯了嗎？”他這個問題很多餘，這個時候，肯定吃了。
他知道，但是，他不想進入正題。
“喫過了，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嗎？”如果他沒有，她有。
……
“我……”半響，他就說了一個“我”字，又沉默了，林曉曉沒催他，她本來就不急的。
此刻的沉默不是拖延，而是捨不得，只有鄭號錫知道。
“我們……分手吧。”
他說，她看着他。
江面泛着波光，照亮鄭號錫的眼睛，她有些晃神，好像回到幾個月前，她剛清醒的時候，他說“那就在一起吧”的那個場面，不過此刻，他的眼神裏已經沒有了那時候的疲憊與迷茫。
她有些很正常的失落感，畢竟相處的三個月她也投入了感情的。
很好，雙方都很體面地分開。
她只是發呆了一會兒，很快清晰，“好，分手吧。”
林曉曉回答地很輕鬆也沒有哭，鄭號錫的心裏有些堵，這是男人的劣根性。
甚至於，她連爲什麼都沒有問。
沉默地待了一會兒，“我們還是朋友吧？”他問。
“是的。”當然是朋友，其實他一直是個很好的人，儘管對她會有些自私，可他很善良，從來沒想着傷害她，仔細想想談戀愛的時候該做的都做的挺好的。
朋友是很方便的，誰知道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出現什麼靈異事件呢，倒不如，做朋友，不遠不近的距離，很安全。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打taxi很方便的。”
“我的車在旁邊，也很方便。”
“不用了，不方便。”
……
“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們是朋友，但你的身份讓我會有負擔，萬一被拍到了，說不清楚。”她覺得，自己是很貼心的，貼心得全面。
鄭號錫無話可說。他們的愛情已經結束，好像很正常，又好像改變了很多東西。
他看林曉曉的背影，和其他人一樣，但是他能一眼看出來，是她。
好像，好像……她真正地離開了。
月光把林曉曉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一直延伸到江裏，延伸到好遠好遠，她不會回頭了。
沒關係，他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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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宿舍，大家應該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沒在客廳，他去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嗯，沒什麼不一樣。就只是把自己的生活拉回正軌了而已，三個月的時間，是他出格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都結束了。
可爲什麼，他的腦子裏還是茫茫的，沒覺得清晰。他是有些喜歡她的沒錯，現在深切的感受到了。
“號錫哥，你去幹嘛了？”泰亨穿着拖鞋，“噠噠噠”地走進來，還是像以前一樣活潑。
他去幹嘛了，“出去散了散步。”
“你一個人嗎？”金泰亨邊打開冰箱邊問。
“嗯，一個人。”
金泰亨悄悄轉頭看一眼哥哥，覺得無奈，鄭號錫心情不好，這可以看出來，嘴是標準地塌了下去，儘管他語氣和平時沒有什麼不一樣。
鄭號錫不想說，他便不會再問下去，儘管感情像家人一樣親密，但分寸感與個人隱私是相處的安全線。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上去了。”他拿着冰箱裏的牛奶上樓。
留下鄭號錫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金泰亨輕輕帶上門，把牛奶遞給田柾國，
田柾國頭也不回地感謝他哥，“康桑哈密達。”單手打開蓋子，直接仰頭喝了一口，眼睛還盯着遊戲界面，如果阿米在的話，一定會尖叫感嘆他的帥氣。
可只有金泰亨在。
他搭上田柾國座椅後面，“號錫哥心情不好。”
田柾國快速瞥了一眼，“怎麼了？”遊戲是不可能放棄的，但是他可以一心二用。
“不知道，沒問，他就說他去散了個步，再多的，你懂的。”
“那擔心什麼，最多幾天就好了。”低落的情緒在這個行業是常有的事情，就算是被哥哥們保護得很好的他，也總是會有難過的。
但是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金泰亨想，也是，擔心什麼，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只是今天他總感覺有哪點不一樣吧。
唉，還是打遊戲吧，“你讓開點，我也要玩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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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有打taxi回家，而是，去了剛剛那個男人跳樓自殺的地方，
地下一片被沖洗過的痕跡，沒有血了，也沒有碎掉的屍體了，更沒有大片的人羣。
行人還是不少，他的死只是短暫的引起了轟動，又快速地恢復了正常。
她盯着那片水漬，輕輕的一個鞠躬，這就是她能做的全部了。
過不了多久，她也會淡忘這件事，或許，他能去到一個快樂的世界，或許，就這樣消泯在維度裏，
但不管怎樣，此刻，她虔誠地祝願他，一路走好。這無關他是不是個好人或者壞人，她敬畏的是生命。
她愛自由，
那就請隨意吧，
這才應該是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