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哭鬧
見對方咋咋呼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男人不禁蹙眉,“這價錢沒講,如果你覺得接受不了,那我先走了。”
認爲對方也算是半個親戚應該能好說話,李英趕緊攔人,“這位兄弟,價錢還能不能少點兒,看在苗苗的份上通融一下吧。”
男人沉思一瞬,又說了個數兒,“四十五最少了。”
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底線了。
李英只想給十塊錢,於是她比出一個“1”字,問:“十塊行嗎?”
“……”聽到她的報價,男人氣得臉上脹紅,終於不再磨嘰下去轉身就走。
李英見狀也沒再追,因爲十塊就是她能出的最高價,談不攏也沒辦法。
無比氣憤的她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小聲罵道:“還親戚呢,我呸!”
另一頭,趙桃花和趙正西沒有先回家,而是來到趙老大家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當他們聽到後都挺驚訝,畢竟廠裏的財務部門可沒那麼好進。
王秀枝回過神後眼珠兒一轉,笑吟吟地說道:“等你來廠裏上班了,就搬到這裏來住吧,這樣我和你大伯還能照顧你的飲食起居,比你住職工宿舍強。”
“不用,謝謝大伯孃,我住宿舍就行。”趙正西是個靦腆的性子,住在別人家裏只會讓他渾身不自在,所以他才能這麼幹脆的拒絕。
王秀枝還想繼續勸說卻被趙老大出聲制止了,“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咱們隨他去吧。”
見自家男人發話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趙桃花他們在這裏喫過午飯纔回屯子。
回到家中,趙家上下都爲趙正西而感到高興,錢寶茹以爲是大兒子的功勞,心想等他下次回來,一定要再獎賞他一個橘子纔行。
喫過晚飯,趙桃花如往常那樣來到秦家打算陪秦秋香玩一會兒。
剛進門就聽見一陣狗吠聲,怕秦秋香出事,她趕緊往屋子裏跑,只見當事人正和小黑狗爭搶着什麼,屋子裏亂糟糟的,簡直可以用雞飛狗跳來形容眼前的畫面。
見趙桃花來了,秦秋香眼裏含淚,指着小狗告狀道:“它搶我東西,壞狗。”
趙桃花忍住笑連忙走過去拉架,就見一雙破舊的棉手套在他們之間拉扯着,她立刻抱起小狗,並從狗嘴裏救下棉手套還給了對方。
秦秋香像抱寶貝一樣抱着失而復得的手套,癟着嘴委屈極了,明明已經四十歲的年齡,看起來就像個孩童。
“快看看手套壞沒壞?這狗子太淘氣了,我幫你收拾它。”趙桃花擺弄着懷裏的小狗,餘光在注意秦秋香的情緒,就怕她情緒激動而犯病。
她聽話地看了看手裏的棉手套,嘴裏不禁嘟囔道:“這是寶根送給我的,如果讓他知道手套壞了會生氣的。”
聽到她這麼說,趙桃花驚詫地擡起眼,忙打鐵趁熱道:“誰是寶根啊?”
他們屯沒有叫寶根的。
像上次那樣,秦秋香見她提問立馬閉緊嘴巴不再說話了,眼裏還流露出一絲警惕。
這讓趙桃花感覺很氣餒,她搞不懂那個渣男到底給秦秋香下了什麼迷魂湯才能讓她在如此瘋癲的情況下也可以做到守口如瓶。
寶根?看來應該不是他們屯子的人……
見實在套不出來其它信息,趙桃花只能轉移她注意力,“秦姐,你快把手套收起來吧,咱們一起跟進寶玩遊戲好不好?”
聽到可以玩遊戲,秦秋香立馬收起眼底的警惕,又恢復了平時嘻嘻哈哈的模樣。
……
幾天之後,趙正西被機械廠錄用爲臨時工的事傳遍了整個冬山屯。
大多人都十分羨慕他的好運氣,只有幾少數人一個勁兒的唱衰,說他性格太悶不懂人情世故早晚會被廠裏趕出來。
李英在得知趙正西被錄取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想不通,明明她兒子腦瓜零活會說話,怎麼就比不上趙正西呢?
因爲這個,她和趙老二哭訴半天,最後認定是趙老大暗中幫忙,才讓趙正西得到這麼好的工作。
趙老二聽她這麼說,只覺得這人怕不是瘋了竟說胡話。
“我大哥爲人正直,咋可能幹那種見不得光的事情?人家正西被錄用說明人家有本事,你看不慣可以,但少在那裏胡咧咧。”
如果換作平時,李英見他生氣早就不吱聲了,可今天她所受的刺激太大,膽子也就比以往大了許多,“我咋胡咧咧了?我說的是事實!一定是你娘讓他這麼幹的!老太太那心眼偏得厲害,就你傻呵呵地還不知道咋回事!”
趙老二被氣得額頭青筋暴露,梗着脖子吼道:“我一天天是不是給你臉了?我娘是容你這麼埋汰的嗎?你要是覺得委屈,咱倆就離婚!我趙老二可不是個怕媳婦的孬種!”
李英本來就覺得委屈,聽到“離婚”兩個字瞬間就崩潰了,她的眼淚噼裏啪啦地往下掉,最後一咬牙一跺腳,轉身朝隔壁院子奔去。
趙老二見狀就想攔人,可她執意要去怎麼攔都攔不住,他又是個不打女人的男人,就只能看着她衝進了錢寶茹所住的屋子。
兩家牆薄不隔音,錢寶茹早就聽到了他們的爭吵聲,見李英怒氣衝衝地進來,便猜到她這是想幹嘛。
“娘,您說實話,趙正西能進機械廠是不是你求我大哥幫忙的?”
瞧着她那要喫人的樣兒,錢寶茹冷冷地看向她,忽然發現這女人最近這一年越來越能作了。
“趙正西是憑本事考上的,跟我沒關係,你現在鬧這出是在埋怨我嗎?”
之前她確實報着走後門的心思求了大兒子,但人家正西是憑腦瓜好使自己考上的,這一點她說得理直氣壯氣不虛。
迎上老太太那犀利的眼神,李英不自在地嚥了下口水,但態度依然強硬沒有退縮的意思,“我就是問問,因爲我實在想不通憑啥趙正西能考上,而我家向進卻考不上,其中要是沒有啥貓膩怎麼可能是這樣?”
錢寶茹把她的理所當然看在眼裏,冷嗤一聲說:“向進考不上只能說他能力不行,別一天跟得了紅眼病似的緊盯着別人家的日子不放,如果覺得憋屈,只能說明你人品不行。”
說完,她對門口站着趙老二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等人到了跟前,她拿起炕上的掃把照着趙老二的後背就是一下,“挺大個男人,最首要就是家和萬事興,家都管不好,你能幹啥行?帶着你媳婦趕緊給我滾,你娘我活不了多久,就讓我省省心吧。”
趙老二垂下頭,只覺得後背火辣辣得疼,他心裏運着氣,拽住李英的胳膊就往外走,“有事回家說,如果再作,咱們就真離婚。”
李英擡眼瞪向他,咬牙切齒地反駁道:“離就離!這種日子我過夠了!”
“……”趙老二沒想到她能做出這樣的反抗,只能強硬地把人拉走讓其回家在鬧。
他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周明瀾在旁觀看着,有些搞不懂李英到底是咋想的?
她兒子沒被錄用,憑啥正西也不能被錄用?
這是哪來的王法?實在是太霸道了!
從趙老四家出來,李英怒氣衝衝地收拾好衣服準備去趙苗苗那裏呆幾天,趙老二在一旁看着也被阻止,這讓她更加堅定了離開這個家的決心。
此時,在縣裏機械廠。
趙正西坐在整潔明亮的辦公室裏,成爲了一名出納員。他仍覺得腳底有些發飄,在一個星期前他根本不敢做這樣夢,如今卻莫名其妙地實現了。
他發誓以後一定會好好工作,努力適應這裏的環境,決不辜負家人對他的殷切期望!
這天傍晚,當趙苗苗看見李英大包小裹來沈家時整個人都懵了,不只她發懵,沈家三口人也都是一頭霧水。
李英知道自己這麼做會打擾到女兒的生活,但她也是實在沒辦法,她沒有孃家,倆兒子還都沒結婚,就只能來女兒家了。
趙苗苗把她拉進自己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娘,你這是幹嘛呀?跟我爹吵架了?”
“你爹他不是人,我要跟他離婚,這事兒你不用勸我,我是不會聽的。”
見她扭過頭不願意多談,趙苗苗是又氣又心累,“那你打算在這兒住幾天?這個家畢竟是姓沈不姓趙。”
“這我知道,我兜裏有錢,等過幾天我去縣裏找你二姨就打擾你了。”
“……”趙苗苗知道她性格執拗勸不了,只能讓她住下來,等過幾天再說。
屋外,沈天柏一直守在門口就想知道現在是怎麼一回事,見趙苗苗出來了,他忙走上前問:“你娘這是咋了?怎麼會來咱家?”
“和我爹拌嘴了,呆兩天就走。”難得他主動和自己說話,趙苗苗動動嘴脣本想再多說兩句,就見沈天柏只“嗯”了一聲,便轉身走了……
她抿起脣望向他的背影,只覺得心底發涼。
……
如今趙家幾兄弟都有了掙錢的能力,屬周明瀾是最得意的。
溫飽問題已經解決了,她又開始操心孩子們的婚姻大事。
老大老二婚姻幸福不用管,老三剛離婚可以緩緩再說,只剩下老四和桃花還有着落,於是這一天她找到趙正北,就想問問他有沒有相中的姑娘,打算啥時候結婚?
畢竟男人和女人都一樣,過了一定的年齡段就不好找對象了。
此時,趙正北坐在寫字檯前擺弄着他新做出來的鞋墊,語氣淡淡道:“娘,我暫時還不想結婚,不如你去問問桃花吧,估計她能比我快。”
“你爲啥不想結啊?好幾個屯子的姑娘加一起就沒一個你能相中的?”如果不是閒着無聊她也不會操心這事,誰讓她最近無事可做呢?
“娘,我真沒時間考慮這個,你看我手裏還有一堆活沒幹呢。”說着他舉起手裏未縫完的鞋墊,眼底盡是無奈。
比起娶媳婦,目前還是掙錢要緊,周明瀾立刻收回要說的話,笑呵呵地退出房間讓他繼續幹活。
隨着“砰”得一聲房門關上,趙正北這才頹下肩膀放下了手裏的鞋墊。
比起那柴米油鹽的婚姻生活,他更向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日子,而首先就必須有足夠的錢,這也是他天天干活的動力。
想到很久沒去隔壁屯賣東西了,他挑出一些新縫製的鞋墊和零錢包,準備去推銷一圈試試水。
管它能不能賣出去,至少讓自己忙碌起來纔行。
最近冬山屯接連下了好幾場雪,周圍都是白茫茫一片,踩在雪上會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
趙正北低着頭沿雪路徑直向前走,突然不遠處的樹林中傳來一聲驚叫,他聞聲擡起頭,只愣怔一瞬便朝樹林的方向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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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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