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巧克力不是煤球

作者:鍾淵懷宇
祁瑾年一臉黑沉地坐上了回祁家的車,途中身上散發的冷氣使得整個車廂氣氛都非常凝固。

  助理坐在副駕駛上,小心翼翼地從後視鏡打量着他的老闆。

  臉色難看,眉頭緊鎖,時不時還有些惱意。

  他還是第一次見他老闆有這樣豐富的表情。

  以前一直以爲他老闆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儒雅笑面虎,可以八風不動的那種,最後還是可以改變嘛。

  助理的眼神不加掩飾,很快就被祁瑾年注意到,男人瞬間恢復以往表情,天生上翹的脣看似有些笑意。

  實則眼裏冰涼,“看什麼?”

  助理猛得收回視線,被祁瑾年嚇得一抖。

  “沒什麼,不好意思老闆。”助理猛得低頭,語氣緊張道。

  祁瑾年臉色冰冷地轉了視線,心中有些煩躁,他瞟了眼手指上的傷口,更加煩躁了。

  醫院離祁家別墅不遠,很快車就停在了門口。

  祁瑾年快速下車,直奔葉冰的書房去。

  走到一半時,卻突然被叫住。

  “大哥?你怎麼突然回來了?”祁未淵站在客廳裏一臉詫異地看着祁瑾年。

  “有事找母親,一會再說。”祁瑾年腳步不停,繼續往樓上走。

  祁未淵蹙起眉心,疑惑地看着祁瑾年身上有些凌亂的西裝,他大哥可是有潔癖的。

  而且,祁未淵神色古怪,他竟然在他大哥手上看到了紗布,還有血跡。

  很像打完人的樣子。

  祁未淵自嘲一聲,想多了吧,怎麼可能。

  少年撓了撓頭,他現在最煩的是他二哥的事。

  祁未淵抿了抿脣,他一想起今天上午的事,就很煩躁。

  他真的沒想到他那個軟包子二哥可以一點都不在乎他了。

  想到這,少年的心有些梗塞。

  不在乎

  怎麼能不在乎我呢,祁未淵神色有些恍惚,明明總是關心我的,怎麼可能說不在乎就不在乎呢

  但一想起,男孩面不改色地無視他,對着其他人說出那句明明獨屬於他的關心時,他的心裏就像被針扎一般,刺刺的痛。

  少年臉色難看,表情和他大哥如出一轍地臭。

  他瞟到後面的後花園,突然想到過去半年,男孩總是每天待在後花園裏澆花。

  不知是什麼驅使少年。

  祁未淵鬼使神差地往他以前懶得去的後花園。

  祁家別墅自帶的後花園,自身是被擴大一倍的,加上有專門的人照料,所以各種花都被照顧的爭奇鬥豔,即使在夜裏也很漂亮。

  花叢的一邊還有一張木質雕花的長椅,和花園的氛圍很搭。

  祁未淵怔愣地看了會兒,然後默不作聲地走到長椅那,小心翼翼地坐下,想象着男孩過去是不是也像他現在這樣看花,但總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着呢。

  花園裏偶有幾聲蟲鳴,還有幾縷清風襲來,將花叢吹的發出搖曳的聲響,除此以外,便沒什麼動靜了。

  這樣靜謐,祁未淵還是第一次體驗到。

  少年閉了閉眼,雙腳挪了下位置,卻不小心踢到了什麼,軟軟的。

  同時還伴隨着一聲嗚咽,像是小動物的叫聲。

  祁未淵一驚。

  猛得站起身,然後又蹲下去,仔細去查看自己剛纔踢到的不明物體。

  少年小心地將長椅下的草叢撥開,看到了一隻全身都是黑色的小東西,正團着小身體,背對着他。

  祁未淵一愣,伸手把那坨黑不溜秋的小東西提溜起來,放在眼前一看。

  竟然是隻小狗。

  全身烏黑,皮毛很短,兩隻耳朵是垂下來的,可憐兮兮耷拉下來,脖子上還掛着一個狗牌,上面刻着巧克力,應該是他的名字。

  這黑不溜球的小狗被捏住了後頸也是乖乖的,睜着烏溜的大眼瞅着祁未淵。

  祁未淵愣愣地看着這隻狗,思緒轉了許久,最後發現這個小東西有點眼熟。

  是前段時間,他和祁瑜鬧了矛盾,不,應該說他單方面欺負男孩的主要原因。

  本來這隻小狗是躺在一個破紙箱裏,就這麼放在了別墅區的門口,險些和垃圾混在一起。

  但是男孩注意到,就把小狗給撿了回來。

  祁未淵當時其實沒什麼想法的,想着男孩願意養就養吧。

  但是看到男孩用同病相憐的眼神看這隻同樣是孤兒,從小就被拋棄的狗時。

  祁未淵莫名就像犯病了一樣不舒服。

  他不喜歡那個眼神,但不知道爲什麼不喜歡。

  但他一向任性。

  所以他對男孩說,“我對動物毛過敏,你把他扔掉。”

  他現在還記得男孩聽到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錯愕與不捨。

  男孩還在求他,“小淵,我養在我房間裏好不好,我不讓他出去,他現在太小了,會死的”

  “不可以,而且他很髒。”

  男孩臉色白了白,攏着小狗的手都顫了顫。

  “沒有很髒的”說這句話時,男孩低下了頭,不知是在說小狗不髒,還是在說自己不髒

  “嘖,快扔掉,不然你別進來了。”祁未淵惡劣,一點也不在意他二哥的感受。

  祁未淵神色越發恍惚,看着自己手裏還在打着呵欠,比先前大了一倍身體的小狗,有些難以發出聲音。

  他已經有些忘記了,當時男孩是怎麼進來的,也許臉色慘白,眼眶裏全是淚吧。

  祁未淵張了張嘴,頹然地坐回了長椅上,心中的疼痛翻涌起來,讓少年臉上的血色都散掉了。

  一旁的小狗蹭了蹭少年掌心,然後舔了舔他的手指,像是無聲的安慰。

  祁未淵手指一顫,突然眼睛有些發酸。

  他第一次感覺到後悔,難過

  祁未淵把小狗捧到自己懷裏,劇烈的情感在少年心中翻涌着。

  “對不起”

  少年垂下頭,聲音有些沙啞。

  小狗嗚咽着,發出一聲聲含糊的叫聲。

  祁未淵摸了摸小狗的腦袋,“他不要你了,你知道嗎?”

  小狗不知道,他只是追着少年的手指嗅聞,像個呆呆的小傻子。

  和那個悄悄離開的男孩一樣,又呆又傻,明知道他們冷心冷肺,還要貼上去,想讓自己的熱去溫暖他們。

  祁未淵慘笑一聲,“和個煤球一樣”

  “小煤球他不要你了。”

  “也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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