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不平
沈娉婷的嫁妝一箱箱的從賓客面前擡過,這一顯擺便是足足一個時辰,師攸寧站的腳發麻,又因着來了月事,蹭啊蹭的靠着寧宴清纔算捱過去。
其實,像她與寧宴清這等身份,乃是能撈着座的,可大家都抻着脖子瞧,她也不好大辣辣的坐在廳堂裏頭,否則不免顯的太拿大。
開席後,男客和女客便分走了不同兩邊。
師攸寧在女眷中算是身份很高的,便由周國公夫人親自引到了花廳坐了,言語間極是客氣。
師攸寧明白,這客氣對着的乃是自己丞相夫人的身份,周國公夫人的態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周國公的對丞相府的態度。
簡略用了些席面,說了些祝福新人的話,師攸寧便準備告辭了,外頭哪裏有自家府裏呆着自在,至於寧宴清,若是應酬起來必定很消磨時間,倒是不能一道回去了。
見師攸寧要走,周國公夫人便着忙留客,便提起了看新娘子的事。
按道理,能見着沈娉婷這個新娘子的,無不是周、沈兩家的親眷,即使有些無特殊干係的人家,那也是極受尊貴的女性,爲的是往新房去一趟,給新人添些喜氣。
周國公夫人用的藉口,自然是最後一種。
師攸寧在心中嘆息,也不知寧宴清在朝堂上怎麼着周國公了,弄得人家府裏這般示好。
吐槽歸吐槽,在這等喜慶的日子裏,周國公夫人與她都是一品誥命,人家都將身段放的這般低了,若是再一味拒絕,那便真是有些打人臉了。
“小姐,老夫人請了丞相夫人過來給您添福呢。”露珠回稟道。
原本坐在喜牀上閉目養神的沈娉婷睜開眼,步安歌
她怕不是來添堵的
“是丞相夫人自己要來的”沈娉婷問露珠。
她自問也是在現代受過高等教育的,平日裏也很關注朝堂上的事,如今徐長庚以丞相之尊還掌了兵權,說是權傾朝野也不爲過,連公公周國公都有避其鋒芒的意思,更不要說她嫁的只是周國公的兒子。
如此,這親事雖說是沈娉婷自己當初精心挑選的,可如今便有那麼幾分不大情願。
露珠跟着沈娉婷這個聰明主子,腦子自然也不笨,便很小心的回道:“小姐,奴婢從前院的小丫頭處打聽了,丞相夫人原本是要告辭是,是老夫人”
言語未完,院子裏便傳來歡聲笑語,顯然是周國公夫人一行人過來了,露珠趕忙退在了一邊,餘光掃過自家小姐於膝蓋上交疊的纖纖十指,乃是個狠狠攥了一瞬才又鬆開得模樣。
露珠可惜的想,自家小姐才貌家室俱不在步安歌之下,若是當初嫁給了徐公子,如今也是丞相夫人了,上頭還沒有公婆壓着,豈不是更好。
入了喜房,師攸寧應景兒的說了一籮筐祝福的話,反正也不費什麼勁,倒是對牡丹拿出來贈給新人的一對寓意多子多福的玉石榴頗爲心痛。
這東西雖然早備下,可卻不過是有備無患的物件,若不是周國公夫人非要請她走這一遭,也不必破這財。
“娉婷,還不快謝過丞相夫人。”周國公夫人雖然上了年紀,可乃是個頗有手腕的中年美婦人,對賓客寒暄照顧的周到,在沈娉婷這個兒媳婦面前,乃是端着正正經經的長輩架子。
向步安歌卑躬屈膝的道謝
沈娉婷恨不能嘔出一口血來,到底起身盈盈一拜:“多謝丞相夫人的厚愛。”
隔着蓋頭,師攸寧並不知沈娉婷向自己道謝有多不甘願,端着知書達理的態度笑道:“知道新娘子這一日辛苦,我便不叨擾了。”
可她才轉了身要出門,身後的沈娉婷倒是又開了口:“步妹妹,今日姐姐成親,聽聞你和丞相感情極恩愛,姐姐很是羨慕,不如在這新房中飲上一回酒,也算是對姐姐的祝福。”
說着,素手微揭喜帕,已露出一半兒白皙的面容,在一身大紅色喜服的襯托下,當真是身姿如柳容顏嬌媚。
這姐姐、妹妹的話一出,喜房中便是一靜,一道兒過來的夫人們目光便不由的在年輕的丞相夫人與着喜服的世子夫人身上打轉。
兩位昔日的京城雙姝,一個柔美多情,一個知書達理,還真是春蘭秋菊各有勝處,只是比起新娘子來,丞相夫人溫雅可親,倒更讓人喜歡。
再者,昔日閨中再如何,如今丞相夫人已是一品誥命,是與新娘子的婆母平起平坐之人,新娘子竟稱一品誥命爲妹妹,也着實太拿大了些。
師攸寧不知沈娉婷喫錯了什麼藥,她也不接沈娉婷的話茬,只看向周國公夫人,也不如何不滿,只一雙靈動的眼眸輕輕一曬,周國公夫人的面色便難堪起來。
周國公夫人怎麼能不難堪呢,丞相夫人雖年輕,可自己這個婆母與其也不得不平輩論處,才嫁進門來的兒媳婦倒越過自己提要求,還隱約帶着要挾的意思,這是瘋魔了嗎
沈娉婷在孃家的時候向來自在慣了的,對周國公夫人臉色的難看,雖然心頭覺得不大妥當,可卻並不當一回事,她出身的宣平侯府比國公府也不差什麼,倒是步安歌在她成親之日來喜房端長輩架子,實在是令人咽不下氣去。
至於提起飲酒的事,她可是知道步安歌沾酒便醉的,到時候出了什麼醜,那也怨不得自己。
“瞧瞧,才說新娘子累呢,這便說起胡話來了,哪裏有新娘子勸客人酒的。”周國公夫人對師攸寧笑笑,按着心底的火氣圓場道:“娉婷,客人們也見過你這新娘妝了,還不將蓋頭遮了。”
“娘,安歌妹妹不是外人,昔日在閨中的時候我們要好着呢,雖然如今身份有別,可兒媳還是想將舊情拾一拾。”沈娉婷含笑道,態度軟和極了,可言語卻將周國公夫人這個婆母乾脆的頂了回去。
她轉而又看向師攸寧,依舊不屈不撓的道:“安歌妹妹,你會祝福姐姐的,對嗎”
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好像自己和周疏臨有什麼一般,師攸寧肚子悶痛,想來今日站的久了防不住月例來的便比以往的多。
如此,她心情便不大順暢,不要說喝酒了,便是瓊漿玉液,誰也不能勉強自己沾一沾脣。
哦,想起來了。
先前師攸寧被沈娉婷巧舌如簧的驚了一會兒,如今倒是記起,宿主是個一滴倒,最耐不得酒水,便是被酒糟子薰一薰都會暈乎乎,便是昔年與寧宴清成親的時候,那洞房裏的交杯酒,也是提前換成白水的。
須臾之間琢磨明白了,師攸寧心底冷嘲一聲,想看自己醉酒出醜的樣子,沈娉婷倒是做的好大一個美夢
她淡淡一笑,目光往才擺在桌上不久的玉石榴上瓊巡一圈道:“本夫人的祝福,不都是在那石榴裏了麼,世子夫人不必着急,該有的都會有呢。”
一同過來湊趣兒的夫人也各有顯赫出身,聽師攸寧自稱“本夫人”,又稱呼新娘子爲世子夫人,疏離之意簡直不要太明顯,心下便不由轉了幾圈,新娘子怕是以往與丞相夫人不睦的,如今發了難,卻是被人家乾脆利落的點了出來。
沈娉婷見師攸寧竟絲毫不懼的撕開了兩人不睦的裏子,心頭倒是吃了一驚,步安歌性子軟和,極少給人難堪,如今怎變的這般硬氣
她這念頭也好笑,感情瞧着人軟和倒愈加欺負。
沈娉婷還待再說,卻見師攸寧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心底便不由的期待起來。
師攸寧捏着酒杯,微湊上去聞了聞,不過是一般的果子酒,她若是喝了想必薰醉是有的,不過還不至於像烈酒那般暈過去,若是再有龍鳳冊從旁輔助,千杯不醉也是不難的。
可是,沈娉婷憑什麼要讓自己給她這個面子呢
在沈娉婷藏着得意的目光中,師攸寧施施然的又將酒杯放下了,頗失望的看了沈娉婷一眼,轉而對周國公夫人歉意道:“夫人勿怪,我從小便近不得酒氣,更飲不得酒,否則頃刻間昏睡不醒也是有的。”
所以,新娘子前腳還說與丞相夫人情同姐妹,這後腳卻是連人家不近酒氣都不知,幾個世家夫人看着沈娉婷這個新娘子的目光便冷淡起來,成親這等重要的日子都要鬧騰一回,也忒不安分了些。
至於沈娉婷對師攸寧不友好的理由,世家夫人們都已經想好了,無外乎閨閣時兩姝相爭,如今瞧人家夫君已經是丞相,心氣兒不平罷了。
至於周國公夫人,心底裏已經醞釀着明日敬過父母茶後,該讓沈娉婷這個不聽管教的兒媳抄佛經還是背女戒了。
沈娉婷還能如何,強忍着額角的抽痛,很是“誠懇”的向師攸寧道了歉,只說自己忙糊塗,竟將這般緊要的事都忘記了。
至於有沒有人相信她這話,那就見仁見智了。
人出了府,師攸寧卻留下了龍鳳冊蹲守在喜房,她瞧周國公夫人是個忍不得氣的,說不準自己離開後便有沈娉婷的掛落喫,讓龍鳳冊聽幾耳朵,回頭自己也開心開心。
如此,心情頗改善幾分的師攸寧,頓時覺得作怪的小腹似乎也沒那麼痛了,掀開簾子便上了馬車。
可她才躬身往裏頭探了個腦袋,人已經被攥住手扯了進去。
師攸寧吃了一驚,糊里糊塗的方要掙扎,熟悉的皁角香已經縈繞在鼻端,是寧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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