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守護
這懷抱帶着塵土味和血腥味,然而卻更透着讓人安心的感覺。
師攸寧怔了怔,擡起痠痛的胳膊回抱住了陸廣白的腰,腦袋忍不住在他胸口蹭了蹭,現在天有個高的頂着塌不下來,久違的安寧和踏實佔據了她提了好幾個小時的心臟,骨頭縫裏的酸和痛也同時涌了上來。
“陸廣白,你終於來了。”
悶悶的帶着點鼻音的聲音從胸口處傳來,在陸廣白的耳廓處打了個旋兒,慢慢的彌散到他的心口,泛着點酸,可彷彿又滿滿脹脹的都是慶幸。
因爲這聲音,陸廣白原本因爲殺意未平若寒潭般冷冽兇悍的氣息慢慢和緩下來,天知道他有多慶幸。
如果再來遲一步,陸廣白不敢再往下想。
沒有如果,自己的小丫頭一定會沒事,他還沒有好好照顧她,怎麼會有什麼萬一
得救的人們圍攏在擁抱的兩人周圍,經歷生死之後似乎說什麼話都是多餘的,可一雙雙飽浸着感激的眼卻本能的表達着自己的感謝。
走出樓門的葛茉茉站在臺階上觀望了幾眼,許清檀的厲害已經超出了她能理解和想象的範疇,而陸廣白竟然還會用雷電,他出現的那一刻就像是天神一樣。
此刻再想象以前那個趾高氣昂的自己,竟然帶着施捨的語氣想要這兩個人對自己臣服和諂媚,當真是可笑又可憐。
自己在他們這樣的人心中就像是小丑一樣吧,葛茉茉臉上燒的慌,慌慌張張的下了臺階跑了。
周圍現在有千百人,可是陸廣白通通都看不見也不在乎,他擁有的,想擁有的,如今盡在此刻,盡在懷中。
沒有人會不識相的去打擾這一對相擁的男女。
過了許久後,懷裏的人半點動靜也無,陸廣白低頭只能看見小丫頭已經歪向一邊的鬆散馬尾,以及露出一半的蜷縮在胸口的手。
那手灰突突的,手背上還有不知怎麼蹭破皮,如今血液合着塵土半乾涸的黑紅痕跡。
老實說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傷口,就是在末世以前,頑皮的孩子一不小心摔倒了蹭破皮也就這樣,可是陸廣白的心就像是被一根針一紮即離般,不是特別疼,可是那難受的感覺卻久久不褪無法可減。
他託着師攸寧後腦的手放開,輕輕的在那傷口的邊緣用指腹撫了撫。
“陸廣白”懷裏的人喃喃道,帶着些含混不清,可是陸廣白偏生就聽清楚了。
他屏息斂聲,想聽她後面說什麼,可是再然後只有和緩的喘息聲,小丫頭睡着了。
陸廣白因鋒銳的眉眼一剎那就柔軟了許多,攔腰將人輕輕的環抱着往樓上走。
因爲姿勢的改變,懷中人的面容全部全部袒露,這張臉說是灰頭土臉半點都不爲過,額頭、顴骨、面頰還有下頜處,佈滿了陸廣白方纔在她手背上看到的那種擦傷。
怒氣和憐惜交雜翻涌,陸廣白周身有電弧閃過發出輕微的滋啦聲。
最終,因爲主人心緒不平而出現的電弧還是收斂了回去。
他怕吵醒她。
二樓,
師攸寧原本住的房間因爲之前的避難也不知擠近來了多少人,牀榻因此凌亂髒污不堪。
好在肖策、尤朗這些人都緊隨其後的跟了過來,尤朗將牀榻上髒亂的牀單撤掉,又另外鋪了兩件乾淨衣服,陸廣白這纔將熟睡的少女放在了牀上。
屋子裏好幾個人站着,可是所有人都輕手輕腳,生怕吵醒了牀上的少女。
她面頰、手背上青紫交錯的傷痕,衣服褲子上的血跡、塵土,這一刻都直戳戳的袒露在幾人面前。
可是即使受了這麼多傷,此刻少女的面容沉睡着,眉眼舒展一如既往,就像不曾有過疼痛和苦難。
可越是這樣,卻越讓人看着嗓子眼發堵。
“喵嗚”奧利奧從方沐的懷中跳出,想要蹦到師攸寧的身上。
陸廣白眼疾手快的將貓抓在手中,撫了撫這小東西的腦袋,將它輕輕放在了師攸寧身側。
奧利奧往前挪了挪,毛茸茸的腦袋挨着師攸寧的肩膀蹭了蹭,團成個球不動了。
肖策翻出個乾淨的毛巾,倒上礦泉水沾溼後塞進了陸廣白手中,隨後出了屋。
尤朗扶着方沐跟着出去,付龍小心的關上了門。
樓道里隱約有哭聲傳來,樓下細碎的聲音也源源不絕,可是這小小的房間卻似乎將一切聲音都排除在外。
陸廣白坐在牀邊,用毛巾給小丫頭擦了臉又擦了手,衣服上的灰塵也一點點的用毛巾撫去。
怕弄疼了她,也怕吵醒她,陸廣白一個長手長腳的大男人,硬生生在雙人牀的下鋪折騰出了一身汗。
清理完了,他將身上的夾克脫下來蓋在了師攸寧的身上,復又坐了回去,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落在牀榻旁,將少女露出夾克的指尖輕觸了觸。
可是,這似乎不夠,遠遠不夠。
脣角輕抿,他將夾克一角揭起,俯身低頭,在那尚帶着細碎傷口的,屬於少女的纖細指尖輕吻了吻。
指尖有些寒涼,可是他動盪不安的心在這一刻終於安穩了下來。
陸廣白在牀前坐了很久,他不是個粗疏的人,甚至因爲家庭的緣故,遠比同齡人要心思縝密和深謀遠慮。
可即使如此,他也從未細緻的觀察過此刻呼吸平穩的睡在牀上的少女。
原來她眉眼的清秀程度遠超自己的認知,他熟悉她睜眼時的清冷淡漠,可是安靜沉睡的少女眼角眉梢都掛着柔和靜謐,就像她的心一樣。
看着刺蝟一般,實際上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比誰都心軟,比誰都心存善念。
師攸寧醒來的時候外間天色不特別亮,一抹淡淡的陽光照在窗戶西邊的牆壁上,這會兒應該是早晨。
她睡了快一日一夜。
低頭,身上蓋着的夾克看着很眼熟,她昨天似乎,似乎是在這夾克的主人懷中睡着了。
並且,微微側身,夾克的主人現在就在她牀邊,正一手撐頜閉目小憩。
陸廣白,他守了自己一夜
外面天色不是很透亮,光線到屋子裏的時候更打了對摺,更多幾分朦朧。
陸廣白的面容一側陷入陰影中,不過仍能看出臉部輪廓的完美與俊帥來,甚至因此多了一些與往日迥然不同的沉肅。
似乎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般,原本閉目的男人陡然睜眼,眸中的幽深凜冽視線似乎要洞穿人的心神,凌厲而戒備。
師攸寧被嚇了一跳,下一秒黑影落下遮住了她的眼乃至大半張臉,是陸廣百的手掌蓋在了她的眼上。
黑暗中,師攸寧反射性的眨眨眼。
掌心被睫羽輕掃的感覺一路傳遞到了心間,陸廣白蓋在少女面頰上的手微蜷,無名指和小指不輕不重的點了點她的面頰:“別鬧乖。“
不要鬧什麼
陸大少顯然並不像他此刻表現的這般雲淡風輕,他是個正常的,血氣方剛的男人,在這樣靜謐的清晨,守候在自己心上人身邊,掌心被近似撩撥般的颳了刮,足夠他遐想萬千。
可是,蛋疼的是,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只是無意之舉,他不想嚇到她。
視線一片黑暗中,男人低沉中帶着些熬夜過後的喑啞的嗓音,比任何時候都明晰的傳入耳際,他說“乖。”
無端的,師攸寧聽的有些耳熱,果真老老實實不動了。
雖然她並不明白自己鬧什麼了,但是女性在某些反面有着無比敏銳的直覺,譬如現在,聽話的每一根頭髮絲都老老實實,絕對是上上之選。
良久後,光線重新涌入,師攸寧微眯了眯眼,適應了明亮的環境後才睜大眼,陸廣白的一張俊臉似往常一般帶着慵懶而閒散的笑意,這並不妨礙他眼中流露出的關心,隻眼底淡淡的青影才能讓人窺見一絲倦意。
至於方纔他眼眸中的凌厲,似乎是幻覺一般。
“陸大哥,你守在這裏一夜“師攸寧想起身,可是發現胳膊痠痛的似乎都不是自己的。
“昨天,我似乎聽見某人叫我陸廣白“陸廣白戲謔道,就着師攸寧已近撐的半起的上半身,手掌託着她的後背將人扶起來。
小丫頭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輕,陸廣白想起昨天抱着她上樓的事,那時候火燒火燎的急,此刻看到她醒過來,許多細節才徐徐的浮現出來。
師攸寧坐在牀上,將身上蓋着的東西往懷裏緊了緊,仰頭揚脣:“陸廣白”
聽着比叫陸大哥顯的親近多了,陸關白想。
他一向將“陸大哥”這個稱呼和小丫頭稱呼尤朗“尤叔“看做同等,覺得自己老了許多,像是憑空長了一輩一般。
此刻他邊拿過桌上未開封的礦泉水擰開蓋遞給師攸寧,一邊用自覺最尋常的,似乎與往常無異的語氣的道:”聽着不錯,以後就這麼叫吧。“
“喵嗚“不知什麼時候,已從牀頭跑到牀尾窩着的奧利奧附和般的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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