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有點掉馬
若不是郡主離眼前刺客太近,他都要拔劍了
師攸寧卻不動怒,饒有興致的道:“天生就不是做壞人的料,裝也裝不像。”
她自問見過不少品性不端的人,可沒有哪個說狠話的時候像眼前這個一般身體後縮,倒像是被自己嚇到了一般。
謝平津窘迫的別過頭。
他來的兇悍,但其實做這等擄劫的事卻是頭一回,心虛愧疚與認命的悲涼交雜,一時恨不能死過去。
師攸寧還欲套話,卻有軍士回稟周恆瑞,驛站來了官府的人,好像是衝刺客來的。
“放肆,你竟敢阻攔我們夫人,不怕得罪太守府嗎”尖細高傲的女聲道。
驛站此時並未別家官眷下榻,師攸寧幾人此刻都在正院大廳裏,將這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周恆瑞擰眉:“郡主,末將出去看看。”
他此番接了嘉寧郡主往漠北成親,一路上並未刻意宣言身份,乃是爲着路途不被過分打擾。
可是不想被打擾,卻不代表會怕事。
更何況不要說鎮北王府,便是周恆瑞自己便有從三品副都護銜,太守卻不過正四品官銜,誰怕誰還不一定呢。
“周將軍,何必勞動你,讓崔嬤嬤應付便是。”師攸寧道。
來人擡出太守府壓人,想來是跋扈之輩。
只是再跋扈卻未叫出太守夫人的名號,怎麼聽都不像是有正經名分的人。
夏草得了自家小姐的眼風,自去知會崔嬤嬤不提。
那個女人,她居然敢找到這裏來
謝平津又氣又恨,嘴裏血腥味瀰漫:“謝平津,我叫謝平津”,他說。
“你和太守府有仇”
師攸寧斷言,一時又覺得謝平津這名字有些耳熟。
謝平津目露希冀。
他全身被束縛,艱難的以頭搶地:“求郡主做主太守府謀人家產草菅人命,郡主若能主持公道,謝平津願以死相報”
小冊子,謝平津,你知道他嗎師攸寧問龍鳳冊。
不過不待龍鳳冊回答,師攸寧自己卻已經想起來了。
前世耶律淵登基爲帝,手下最信重者除卻周恆瑞與楊元鋒,朝堂之上另有一新貴,正叫謝平津。
難道是同一個人
很快,龍鳳冊給了師攸寧肯定的答案。
謝平津前世本是靈州人士,後被統和帝期手下官員弄的家破人亡。
他激憤之下投靠耶律淵,跟隨耶律淵從漠北橫掃大遼,不單報仇雪恨,更年紀輕輕便享高官厚祿。
師攸寧正愁自己去漠北無人可用,想不到這便有人送上門來。
她吩咐周恆瑞解開了謝平津的繩索:“本郡主不愛多管閒事,只是碰上總是有緣,你仔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前世的時候宿主被崔嬤嬤管束的緊,便是休息也從不出驛站半步。
如此,倒並未遇到過謝平津。
那一頭,
如夫人錢氏被崔嬤嬤下了臉面,灰溜溜的被困在了偏廳。
她倒是想走,可是崔嬤嬤開口便是鎮北王府、郡主娘娘,聽起來便使人腿軟。
而大廳裏,師攸寧聽到謝平津挾持自己的理由,頗有些無語。
謝平津被太守府以冤名緝捕,走投無路之下便走了偏道。
他原計劃想選一身份不凡者於鬧市劫持做護身符,將靈州太守的骯髒勾當公佈於衆。
而師攸寧護衛精悍自身又氣質出衆,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便成了謝平津的目標。
師攸寧感嘆一句人在街上逛,禍從天上來,見謝平津手足無措又覺他可憐。
原來這謝家本是走鏢大戶,門下虎威鏢局聲譽極高,算得上靈州城數得着的人家。
謝平津母親五年前病逝,新娶了錢家的小姐做填房。
錢家小姐比謝平津大不了幾歲,剛進門的時候倒也安分,直到三年前生下一子,便愈加看謝平津這個原配嫡子不順眼起來。
兩下里鬧過幾回。
錢父明面上安撫年輕的妻子,但私下裏卻更重視嫡長子謝平津,更明言日後錢家由謝平津繼承。
至於幼子,分些家產另過便是。
這話不知怎地傳到了錢氏耳中。
錢氏在家裏姐妹中排行爲二,上頭還有一個大姐嫁給了靈州太守竇文書爲妾。
大錢氏撥的一手好算盤,極得竇文書寵愛。
小錢氏求助這個姐姐,大錢氏便通過竇文書向謝文津的父親謝渤施壓。
商人家沒那許多忌諱和規矩。
當初謝渤求娶小錢氏爲妻,本就是看中小錢氏有大錢氏和竇太守這一層關係,卻不想如今竟作繭自縛。
謝渤不肯就範,小錢氏有人撐腰也不肯退讓。
雙方本來還有的膠着,卻不想謝渤半年前得了一場風寒,久治不愈竟就此去了。
小錢氏內有幼子傍身,外有大錢氏與竇太太守坐靠山,就此把持了謝家。
謝平津腦子聰敏身手又好,本可虛與委蛇,卻不想竇太守的侄子卻意欲染指自己的親妹妹謝映雲。
那太守的侄子不比尋常紈絝不學無術乃至花眠柳宿,更有凌虐女子的愛好。
這如何忍得
謝平津連夜將妹妹送到了外祖家,自己孤身返還收集竇文書收受賄賂的罪證,以做談判的籌碼。
誰知這一查之下,他竟發現當初自己父親的死有蹊蹺。
謝平津單膝跪地,將懷中賬簿及一份大錢氏近身婆子的口供拿出來。
“人證物證俱在,郡主若肯相助,我願奉上謝家所有家產”他毫不猶豫的道。
竇文書知道失了賬簿,整個靈州城都戒嚴了。
謝平津走不了,原本準備將這兩樣東西公之於衆。
師攸寧接了那賬簿和口供來看。
賬簿記載的是竇文書任職靈州以來見不得光的銀錢往來,口供卻是大錢氏指使婆子趁謝渤風寒下虎狼之藥的罪證。
她看完了這些東西,又遞給周恆瑞。
周恆瑞心中隱有預感,這位嘉寧郡主不單看懂了這兩份東西,而且還準備管一管閒事。
果然,他聽到師攸寧道:“靈州太守竟欺上門來,真當鎮北王府無人嗎,周將軍可願助我”
周恆瑞無奈,但又覺得嘉寧郡主委實聰慧。
明明只是太守府的女眷不知深淺撞上來,然而此語一出,便是太守府蔑視王府威嚴。
如此,謝平津的事伸一伸手便也是順理成章。
他抱拳道:“郡主說的事,末將但聽郡主吩咐。”
一個小小的太守,鎮北王府還是得罪的起的。
更重要的是,漠北在自家王爺的管轄之下鮮少有官員欺壓百姓的事發生。
周恆瑞是軍旅之人,自有熱血直爽的一面,見不得此等齷齪手段。
再者,謝平津身手不錯性子又極爲堅韌,值得一救。
達成一致後,師攸寧便鬆了口氣。
方纔崔嬤嬤與那前來討人的女子周旋之後,已經知道來人正是竇文書的如夫人大錢氏。
她吩咐道:“讓崔嬤嬤將人留住,若是大錢氏要硬闖出去,便將其扣押。”
從賬簿上來看,竇文書可一點都不像因寵愛如夫人,便會耳根子軟到要滅人滿門的人。
八成還從小錢氏那裏收了不少好處,
如今賬簿丟失,身家性命搖搖欲墜,她便等這位太守親自上門來。
師攸寧之後又一連下了好幾條命令。
諸如讓人盯梢太守府以及小錢氏,查證竇文書同年及座師爲誰,防着對方有脫罪之法。
她下令下的順暢,周恆瑞也接收的痛快。
這之後,廳堂裏寂靜下來,師攸寧才覺有哪裏不對。
是了,她好像有點掉馬了
真正的夏瀅萱不過閨閣女子,如何能這般舉重若輕的應付這些官場之事。
而師攸寧作爲鬼差,經歷頗覆雜,如今對她而言簡單到本能的事,放在此間卻有些驚悚了。
她死馬當作火馬醫的補救:“這些事本郡主初次處置,想來有不少偏頗之處,周將軍可還有補充的”
周恆瑞:“郡主聰慧,末將佩服。”
他能說方纔聽這位發號施令,有一種在王爺帳前聽令的感覺嗎
謝平津已經聽呆了。
他的確求助於眼前看上去比自己妹妹還小的少女,但卻知真正做主的八成是這位周將軍。
可是如今,謝平津對師攸寧已經敬畏有加。
他心中打定主意,等謝家的事了結便護持這位郡主左右。
跟着這樣一位主人,並不算辱沒了謝家門楣。
周恆瑞的手下說是以一頂十也不爲過。
很快便打探出,竇文書在大錢氏進驛站被扣押半個時辰後,曾在驛站附近出現過。
不過,他很快便走了。
竇文書畢竟是一州父母官,若是刻意打聽,如何能不知這驛站住的是誰。
師攸寧料定,他是去搬救兵去了。
而更讓師攸寧意外的是,周恆瑞的人打聽到,竇文書的靠山竟然是夏家二爺,如今任禮部尚書的夏祥。
換句話說,竇文書的靠山是師攸寧的便宜二叔。
“郡主,竇文書正往驛站而來,方纔他拜訪了孫家的大夫人。”周恆瑞心緒複雜。
師攸寧察覺周恆瑞言語有異,略一思量,哭笑不得的按了按太陽穴:“錯就是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成。”
那孫家二夫人本姓夏,是夏家老夫人的小女兒,算起來乃是師攸寧如今的小姑姑。
孫家老太爺致仕回了靈州老家,這位孫夏氏如今正陪伴孫老太爺夫婦回靈州小住。
春萍和夏草對視一眼,很想勸一勸自家小姐,但周恆瑞等外人在,到底不好開口。
姑太太得寵於老夫人和二老爺,性子極驕縱自矜,出嫁前便極不喜自己小姐。
如今若是衝撞上,小姐八成是要喫虧的呀
作者題外話:三千大章,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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