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死了沒有
她這身板打眼一看便不強健,這理由倒很說得過去。
聽到師攸寧醒了,守在院子門口的周恆瑞鬆了口氣,請求拜見。
若不能親眼見到師攸寧平安無事,他提着的心總難以放下。
蹲在門旁角落的劉風急忙站起來。
他落水的時候的確兇險,但被救上來的及時,只嗆了幾口水,如今半點事都沒有。
此處是瓜州驛站。
再往前三日的路程,便會到達位於北地最大州府雲州的地盤。
而鎮北王府便坐落在雲州城。
師攸寧周身痠痛,如今哪裏起得來牀。
不過好在穿戴整齊,屋子裏又有春萍和夏草伺候,見周恆瑞倒也不算很不妥。
夏草扶着師攸寧坐起來,見她面色蒼白呼吸急促,心疼的不得了。
自家小姐身體素來不大康健這是有的,但卻還從未這般似乎風一吹便要倒。
“周將軍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小姐病了,還非得”夏草不忿道。
她以前在夏府的時候爲夏瀅萱轉圜良多,爲人十分和善,輕易不肯說出這般氣憤之語。
守在一旁的春萍與門前護衛的謝映雲眉心攢着擔憂,顯然很認同夏草的話。
師攸寧虛擡手:“若沒有周將軍,我怕是要跌到江裏去,更不要說這一路的保護,這樣的話不準說第二次。”
她如今還未承受擅自救人的反噬,但只被水鬼上身的後遺症便很折磨人。
若具體形容,大抵像無數輛大車在腦海裏轟隆來去,碾壓着每一根神經。
然而即便虛弱到此等地步,師攸寧眼角眉梢自有讓人信服與遵從的力量和姿儀。
夏草幾人知道,小姐說“不準”,那便絕對沒有下一次,皆收斂了神色。
若不是親眼所見,周恆瑞決不會相信半倚在牀榻上的單薄少女,竟能從洶涌的江水中將比她高大那許多的劉風拖上船。
此事給他的印象,愈想愈覺震撼。
劉風要直接的多,進門後便撲通跪在了地上,直言以後自己的命就是師攸寧的。
他是家中獨子,上頭還有寡母要奉養,哪裏敢輕忽自己的小命。
春萍和夏草對視一眼,皆十分震驚。
聽劉風的意思,自家小姐如今生病,竟是因爲跳下江救了劉風
不說拒馬河那看一眼就讓人眼暈的河水,小姐什麼時候會泅水了
師攸寧瞧見兩個貼身丫頭的反應,心道糟糕。
她當時救劉風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畢竟將士征戰沙場,不管是建功立業還是馬革裹屍都是應當,栽在河盜身上未免冤枉。
不過師攸寧暫時顧不了這些。
她撐着暈乎乎的神智堅持見周恆瑞,乃是篤定周恆瑞會因劉風的事來道謝。
劉風是周恆瑞得力的下屬,更是有同袍之誼的兄弟。
救劉風當然是真心,但要是順便能得好處,師攸寧亦不會拒絕。
畢竟周恆瑞實打實的說,若是師攸寧日後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他決不會推辭。
她希冀的看向周恆瑞:“周將軍客氣了,不過我正好有一件事要麻煩將軍你幫忙。”
周恆瑞一楞。
若不是拒馬河上兇險之事的確做不得假,他都要懷疑師攸寧是做戲了。
師攸寧看得出周恆瑞的遲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王爺他,我想單獨備一份禮物給王爺,所以”
周恆瑞鬆了口氣。
嘉寧郡主的身後是朝廷,他真怕這位郡主一時想不開爲替朝廷打探消息。
既不是刺探軍情,周恆瑞對師攸寧的請求便從容和上心的多。
他仔細想了想,告訴師攸寧在瓜州城外百里有一處藥王谷,老藥王喜丹青異寶,可以此換救命良藥。
周恆瑞是真心爲師攸寧考慮。
自家王爺雖然武藝高強但從來身先士卒,是以負傷的時候不少,去藥王谷求藥算得很有誠意。
至於丹青異寶,郡主既然能贈謝映雲寶劍,想必拿出求藥的東西也不是很難。
師攸寧沒想到周恆瑞竟如此上道。
她提想送耶律淵禮物,不過是爲自己打探耶律淵的喜好做鋪墊,而後順理成章的得知藥王谷的事,再行動作。
現在倒是連打聽的功夫都省了。
前世耶律淵曾受重傷,按照龍鳳冊的記載,應當是宿主上藥王谷求藥,最終救耶律淵一命。
這件事更促進了耶律淵與宿主之間的感情。
然而可恨白瓊從宿主那裏騙了一副前朝名畫,以此去求藥,卻是佔了宿主的功勞。
這一世,師攸寧打定主意早早將靈藥贈給耶律淵,讓那白瓊再不能憑藉求藥的事得了漠北將士一致的感激。
周恆瑞走後,師攸寧老老實實的窩在被窩打算裝睡。
不過她肌肉痠痛委實難入睡,一睜眼還瞧見夏草和春萍抹眼淚。
這如何躺的下去
師攸寧無奈道:“有什麼就問吧。”
春萍和夏草哽咽着埋怨師攸寧不愛惜自己,又問起泅水的事。
這許多世下來,師攸寧不單演技一流,編謊話的本事也見長。
她只問:“你們還記不得我以前落水的事”
春萍記性佳,淚眼朦朧的道:“小姐是說,九歲那年被表少爺”
師攸寧點頭:“那以後,我總是夢到掉進水裏,夢的多了就會泅水了,這才能在過江的時候順手拉了劉風一把。”
所謂的表少爺,不過是夏府老夫人的一房遠房親戚家的孫子,與宿主同齡。
大戶人家九歲的男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懂得的事卻已經不少。
他來夏府做客,卻無法無天極了。
見宿主在一衆夏家小姐里長的最好性子又最軟糯,那表少爺便總是拿她做耍,甚至動手動腳。
夏家的長輩囑咐女孩兒離那少爺遠些,但卻從不管宿主如何。
有一回宿主被那表少爺堵在湖邊,想要拉宿主的手。
宿主又氣又驚,竟被逼的跌入了湖,差點沒淹死。
饒是如此,夏老夫人事後也沒怎麼責怪那表少爺,倒是在宿主痊癒後說過幾次諸如她不自愛,惹是生非之類的話。
如今爲着圓謊調出這段記憶,師攸寧倒覺得,自己那便宜祖母大概是很遺憾宿主沒有淹死了事。
鬼神之事,向來數不清楚但又讓人敬畏。
春萍和夏草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哪裏會懷疑師攸寧的話,雙掌合十好一頓唸唸有詞,感謝不知名的神仙幫助自己小姐。
這兩人神神道道,師攸寧憋笑憋的很辛苦。
她吩咐夏草去熬碗安神湯,好睡過去將養身體。
這之後,師攸寧又讓春萍去喚崔嬤嬤,從崔嬤嬤手裏要了三幅名家字畫。
崔嬤嬤肉疼的緊,原本瞧師攸寧虛弱,想多掰扯兩句。
她只道嫁妝收拾起來便不好拆卸,那字畫什麼的記不清放在哪個箱籠裏了。
師攸寧如今懼寒,被窩籠的緊,很不耐煩與崔嬤嬤打言語官司。
她只道:“嬤嬤年紀大了,忙不過來也是有的,春萍能幹,不如讓她連帶宮裏的嫁妝一併管了。”
春萍的確能幹,如今將師攸寧從夏府帶來的東西打理的井井有條。
當然,飛雪與流霜從中貪墨的東西亦記錄在冊,只送嫁路上不方便,這才暫時按下了。
安神藥很快起了作用,師攸寧眼皮打架,間歇裏看了守在門內的謝映春一眼。
謝映春抱拳道:“郡主放心,屬下一定將藥帶回來。”
崔嬤嬤被眉目英氣神色堅毅的謝映春嚇了一跳。
宮裏的嫁妝都守不住,那宮裏帶出來的人,誰還肯服自己
崔嬤嬤心裏油煎似的,又看牀上的少女困的眼淚汪汪,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剛纔宣佈了何等要命的決定。
她緩了神,再不敢拿喬,尋師攸寧要的東西尋的痛快極了。
師攸寧身體不好,車隊便在瓜州驛站多待了一日。
這一日對旁人來說是修整,但師攸寧擅用鬼差的力量破壞了規則,反噬的極厲害。
她大夏天加了三牀被還冷,差點沒去了半條命。
又兩日,車隊接近雲州邊界。
馬上回到家鄉,漠北將士興奮極了。
上京出身的人一路奔波,人人都憔悴了許多,如今更添忐忑。
師攸寧隔着窗櫺往外看,脣角牽起。
漠北筆挺的白楊樹,粗糲颯爽的風,倒是挺合她的脾胃。
正思量間,一隻箭凌空而來。
騎馬護衛在師攸寧馬車旁的謝映雲反應極快,一劍將那箭擋了:“有刺客”
師攸寧擰眉,接近雲州還有人動手,前世沒有這樣的事。
幾乎是直覺般的,她想起了白瓊。
不過,眼下暫顧不得這些了。
這批刺客兇惡極了,而且身手極好,幾次都衝殺到師攸寧馬車旁。
師攸寧面色蒼白,倒不是害怕,而是反噬的後遺症,總得修養些日子。
她指揮春萍和夏草關上窗戶,讓龍鳳冊在外頭放哨。
這輛馬車夾層有鐵皮,不會輕易被攻破。
意外的是,這場截殺來勢洶洶但結束的卻極快。
車廂門被打開,一柄劍尖滴血的劍挑起竹簾,有清淡冷冽的男聲傳來:“死了沒”
師攸寧脊背僵硬一瞬,這不是周恆瑞的聲音。
然而龍鳳冊告訴她外面安全了。
所以還有誰可以越過周恆瑞說這般漫不經心的話
答案匪夷所思但卻當真只有一個。
她簡潔的回道:“沒死。”
:三千大章
抱歉哈,昨天想小憩一會兒再更新,結果醒過來已經是凌晨三點
猜猜來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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