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和道士（五十五）
“行了，”這裏面每個人扮演了什麼角色，老太太幾乎能猜中個七八成。
可能是人老了，熬夜就會讓她精力不濟，頭痛得厲害，這會兒懶得追究，揉着眉頭只想息事寧人，便下了定論，“婚事雖不能退，此事卻是你委屈，祖母便給你兩個補償選擇——第一，嫁妝增加一半，帶着小五一起嫁過去；第二，你自己嫁到段家好好過日子，小五一向身體虛弱，不管發生什麼事兒，都不需要你再去操心煩惱。”
跪在地上，一直當透明人的小五忽然聽出了不妙的意思，驚慌失措，“不、不行，老祖宗，他、他說了要娶我做正房的，您不能……”
“五小姐，您怎麼忽然燒了起來，這會兒還說起胡話了？”二太太察言觀色，急忙大聲呵斥外面的人，“快來人，送五小姐去後院柴房靜靜心，不要擾了院中人的休息。”
等嬤嬤婆子們一擁而上，堵住五小姐的嘴，將人壓出去後，老太太扭頭看了一眼洛嬤嬤，洛嬤嬤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跟着出去了。
“老祖宗，我不想嫁到段家，求求您，哪怕……哪怕把我嫁給一個普通人，不是高門旺族也行……”
“小三兒，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學會忤逆長輩了？這幾日就好好想想，決定了就……”
“不必了！”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門被打開，一箇中年婦人走了進來。
她約莫不到四十歲，滿頭黑髮卻已經夾雜了銀絲。全身上下只着一件灰色的長袍，全身不帶半點珠寶，手上還轉着一串小小的串珠，眼神平和而深沉。
“當孃的還沒死，自然由我來替女兒決定。”她輕描淡寫地說。
全身都在發抖，藏在袖子裏的珊瑚簪幾乎要鑽進手心，鈍鈍的疼痛提醒着自己此刻冰冷的現實。一直咬着牙齒努力抗爭的三小姐，忽然心口一酸，眼淚刷地一下涌出。
……
揮退了所有人，關老太太眼神複雜地看着面前深居淺出、喫齋唸佛的大兒媳婦，“由着她這樣任性胡鬧，你還真是個好母親。”
“母親明明知道，世上很多女人都會是一個好母親，唯獨我不是。現在，順着孩子的心意，是我這個罪孽深重的人，唯一能給她的了。”女人垂目道。
“那件事，你也莫要多想。男娃子都不定性，今兒個鬧着要喫糖葫蘆，明兒個就忘記了。咱們已經給君兒選了門當戶對的賢妻，他定然是會感激你的。”
“母親，我昨日又夢到……孫兒了，又白又胖，揮舞着蓮藕一樣的四肢飄在水裏，對着我笑，那張臉，就和君兒小時候一模一樣，肥嘟嘟白嫩嫩的，別提多招人疼了。可我一想到他泡在水裏，我就……”大太太擡頭，目光呆滯，神色恍惚道，“君兒走前偷偷告訴我，說她可能有了身孕，要我多多照顧，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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