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輪迴之公子求嫁三一 作者:未知 他說過讓她等他的……他說過開了春就跟她一起回家。 蘇輕塵最是守信,定不會失約。 哪怕是他的屍身就擺在眼前,哪怕是心裏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不會再睜開雙眼對着她笑,不會再用那無奈的柔和神情‘事事遷就着她,溫如是也不願點頭承認,蘇輕塵的的確確是死了。 沒有了蘇輕塵,她籌謀的那些東西還有什麼意義? 每日的飯菜端了進來,又原封不動地端了出去,溫如是恍如不覺。 她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些什麼,只是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不准她們在靈堂裏點燃火爐,也不肯讓人遵從遺言移動他的棺槨。 她一點都不感動!溫如是十指緊緊摳住沉沉的烏木,甲縫沁出了絲絲血跡。 他都沒有問過她,同不同意代她去死,怎麼能就這麼擅自決定?他知不知道這麼做,她會有多內疚自責?! 襲玥不忍地跪在旁邊去拉她的手:“主子,蘇正君已經走了,你守了他三天三夜也該夠了,再這樣下去會受不住的……”話音未落已是哽咽。 夜涼刺骨,鳴鳳攙着傷痛欲絕的青書立在門外。溫如是抿緊雙脣,靠在棺槨邊沉默不語。 寒風穿過洞開的大門,素白的簾幕飛起又落下,空曠孤寂的堂中隱隱有腐朽的味道浮動。溫如是心如刀絞,卻又無從恨起。 蘇輕塵的焚化儀式終是定在兩日後舉行。 那天沒有落雪。他安靜地躺在巨大的柴堆中央,黑髮如瀉,白衣勝雪,雙手安穩地平放於兩側,線條優美的脣角甚至還帶着淡淡的微笑,靜諡安然得仿似只是入睡。 溫如是舉着火把,親自點燃了柴堆上的桐油。 身後不知是誰在低聲哀泣,一聲一聲,荒涼入骨,嗚咽破碎,最終消逝在悽悽寒風中。 溫如是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容顏被熊熊的火焰席捲,沉默無言猶如一尊凍結的雕塑。 大火燒了很久。溫如是也站了很久,直到他的身軀寸寸化爲灰燼。 木炭中火星未滅,她卻覺不出燙。白的骨灰,淡黃殘存的骨節……溫如是低着頭,一點點撿拾到懷中的玉盅內,瑩白的玉壁上繪着蘇輕塵最愛的蘭花,長葉舒展,花姿典雅。 從見到蘇輕塵,到他靜靜地在溫泉山莊離世,不到一年。這一年,就像是將她整整一生的喜怒哀樂都盡數消耗殆盡。 溫如是默默地收集着愛人的遺骸,心底沉寂如同一灘死水。 長長的車隊無聲地前行,隨行的侍衛全部身披白袍,溫如是坐在當中的車駕上,對着懷中的骨灰盅輕聲低語:“輕塵,我帶你回家。” 回程的路走得很慢,十數天的路程車隊走了一個多月。待到進入京城的時候,早春綻放的花朵已是星星點點。 蘇尚書立在城門口,花白的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溫如是下車給她叩了三個重重的響頭,儘管尚書大人哭得老淚縱橫,也沒有鬆口答應讓她接回獨子的遺骨。 既然當初她沒有放手,如今更是不可能,蘇輕塵生是她的人,死了,也得跟她葬在一起。說什麼灑進園子的湖裏,她怎麼捨得…… 溫如是抱緊了骨灰盅,頭也不回地重新踏上車駕。從嫁給她的那一天開始,蘇輕塵就姓“溫”了,而不是姓“蘇”。她會給蘇家兩老養老送終,但是蘇輕塵,是她的。 或許是知道溫如是將所有的武力都召回了京城,艾瑟兒和溫湘寧之間的爭鬥全都詭異地停了下來,兩方勢力彷彿都在等着她的下一步動作。可惜回到皇女府的溫如是卻將自己關在了臥室,十天沒有踏出房門一步。 正當溫湘寧準備遣人去請的時候,溫如是卻出來了。 她發出的第一個命令就是:“不計一切代價,將艾瑟兒帶到我的面前,死活不論!” 三千私衛手段盡出,行刺、暗殺、下毒……無所不用其極!死士們前赴後繼,將軍府的衛士猝不及防,艾瑟兒急急向城外將領求援。 溫湘寧趁機下詔,命大將軍駐守原地,不得離營,違者以謀逆罪論處! 就在大將軍抗旨疾馳回京的路上,溫如是已經聯合溫湘寧屬下的禁軍攻陷了將軍府,前後不到七日。 艾瑟兒被倒縛着雙臂,兩個彪悍的軍士推攘着將她摁倒在溫如是腳下。她平靜無波地垂眸看着面前的俘虜,眼底沒有一絲漣漪:“你說,我該怎麼回報你的深情厚意?” 艾瑟兒掙扎着擡頭,對上溫如是清冷的眸光,冷哼了一聲:“你要是想殺我不必打着蘇輕塵的名號,直接說你想要贏不是更好?!” “你的確是該死,”溫如是語調緩慢,彷彿再多的言語都不能將她激怒,“如果不是你的愚蠢,我早就輸了。” 鴉青的靴子一步一步踱近艾瑟兒身前,她彎下腰,貼在她耳邊緩緩道,“大家各得其所不好嗎?沒了我這個競爭對手,你就是第一名。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幫蘇輕塵。我們兩個之中只能活一個,難道你不清楚?” 艾瑟兒抿嘴不答,溫如是也不以爲意,“還是說,有其他的理由,讓你寧願冒着失敗的風險,也要去試試?”她一邊說着,一邊從袖中取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在艾瑟兒肩上輕描淡寫地劃了一道。 利刃破開錦服,殷紅的血珠一下子滲了出來,艾瑟兒抖了一下,強忍着沒動。 “痛嗎?”溫如是捏着她的下巴,強迫艾瑟兒看着她的眼睛,語聲低沉溫和,讓人聽不出她的悽惶,“這點傷,不會比我更痛……” 解除詛咒的機會只有百分之五十,蘇輕塵活下去的機會也只有一半,這個後果她清楚,身爲執行者的艾瑟兒也同樣清楚。溫如是不相信她將特權讓給蘇輕塵是出自純粹的好心。 “你真的想知道,我爲什麼願意幫他?”艾瑟兒勾起脣角,慢慢笑了起來,眼角眉梢有肆意的輕嘲。 她不會告訴溫如是,那是她的一個賭局,跟任何人都無關,只是她跟自己下的一個賭注。 如果她讓出的特權也不能救回溫如是,如果這時候蘇輕塵還活着,她也想出手爭取。 那日琴榭中清雅皎如明月的蘇輕塵,那個跟她記憶中的冷漠完全不同的暗刺老闆,他對溫如是的忍耐、深情,讓她嫉妒。 可惜,蘇輕塵死了。 幸好,她沒有對他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