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古紅顏多薄命3

作者:自由心證
兩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在梁國都城燕都被破,梁皇自刎於前殿之後,東湖、江南、西楚、北川和吳中拉扯了近兩年時間,誰也不想退出燕都,但誰也不敢率先動手,就這麼耗着。

  藩王們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經陸續回國,留下得力的世子和親信們磋商後續事宜,可即便這樣,也經不起這麼消耗。

  最後五國竟然達成了一個詭異的平衡,扶持梁太子李泓登基,每三年一輪,五國輪流派兵駐守梁國城。

  私下又約定,誰先找到傳國玉璽,皇位便是誰的。

  當日,梁皇聽聞皇后不堪受辱自刎,一時氣血攻心,趁着衆人不注意,也自刎於殿前,隨皇后而去。這一招殺的五國措手不及,他們還沒來得及詢問傳國玉璽的下落。

  自梁國建國之初,開國皇帝梁武帝命人作了一枚玉璽,也就是傳國玉璽。自此之後,梁國國運昌盛,傳承數百年之久。

  世間早就有“得玉璽者,乃天命所歸”之說。

  所以,想要名正言順登上皇位,傳國玉璽就被衆人所覬覦。

  但不管如何,梁國已沒落,徹底淪爲五王的傀儡國。

  五國之中,北川實力最強,所以這第一個三年,便是給了北川。其次是東湖、江南、西楚和吳中。

  兩年的時間足以讓符褚相信,安樂公主是他見過的最有天賦的練武奇才。

  一開始,他還擔心小公主吃不了苦,半途而廢。再後來,就變成他跟在小公主後面變成了老媽子,不斷碎碎念,不要太賣力,千萬別熬夜,飯要一口口地喫,練武也是。

  看着練武場中央,那個能把長槍使得虎虎生威的倩影,符褚百感交集,既欣慰又心疼。

  心疼的是,他梁國的小公主,本該是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尊貴無比的,如今卻跟着他們這幫老爺們,在臭男人堆裏坑摸打滾,在練武場上揮汗如雨,其毅力遠勝男子。

  欣慰的是,梁國國破,小公主沒有自怨自艾,從此消沉下去,反而激起了小公主的鬥志,日日習武,從不懈怠。

  小公主嘴上沒說,可符褚知道,她時時把復國大業放在心上。

  剛到石室的時候,小公主只是發了狠地練武,練武-喫飯-睡覺,週而復始。

  大概是一年前,小公主學有小成,便帶着他進了先皇留給她的那間最裏間的密室。他們拿出了整整二十箱的金銀財寶,每個箱子都能蜷縮着躺進一個成年人大小。

  在那之後,小公主開始命人出去布點,去五國各地開店,小到米麪糧油店,大到賭坊酒樓,無不涉獵。她什麼都不用這些人去做,只要他們在各自崗位上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地開店。

  她還遣人走遍大江南北,傳遞消息,自繪了中原地圖,實時地更新,她經常佇立在地圖跟前,一看就是一下午。

  小公主出現之前,他們這夥人是活死人,沒有感情,沒有目標的活着,活着和死去又有什麼區別。小公主來了之後,他們逐漸變得鮮活起來,有了自己的名字,開始品嚐美食,也會開懷大笑,至少他們變得像個人了。

  小公主,就是他們這些人的信仰。

  “少主,少主,練了一個時辰了,累了吧?奴婢給少主煮了奶茶,您要的芋圓,嚐嚐?給奴婢指點指點。”

  符褚這一分神,就看到少主一個漂亮的槍花收尾,明夏那小丫頭巴巴地端着杯子,屁顛顛地跑上前獻寶。

  兩年前,明夏和小七本來也跟着一起學武的,可資質實在太差,最後昭顏看小七是識字的,也愛看書,便讓小七拜了隊裏的醫師爲師學習醫術。

  昭顏給明夏也找了個活,好好研究美食,給大家做出最好喫的食物。

  昭顏的原話是——美食可以讓人身心愉悅。

  明夏當時失落的眼神立馬就亮了起來,對啊!在哪伺候少主,不是伺候?少主練武辛苦,就該喫口好的,還有少主身體底子不好,還需要好好調養!她明夏一定要做少主身邊的貼心人,想少主所想。

  從那以後,明夏的廚藝簡直突飛猛進。

  不僅昭顏有份,只要留在石室裏的暗衛們各個都享受到了。

  這不是明夏姑娘給少主做新的喫食時,需要試味道的麼?這試菜員的工作好啊!好喫好喝,還被溫柔的明夏姑娘伺候着,擠破腦袋也得往裏擠。這倒讓他們這羣人多了不少煙火氣。

  昭顏喝了口奶茶,芋圓煮得也是剛剛好,軟糯香甜,好喫得不禁眯起眼睛,眉眼彎彎像一輪新月。

  那模樣看在明夏眼裏,簡直就要暖化了,心軟得一塌糊塗,她家少主怎麼可以既美又可愛。

  “少主,白珂和夜辰有消息傳來,西楚王楚曜已經回藩地,和他隨行的還有一名白衣女子,衣裳勝雪,容貌湊活,兩人舉止親暱,關係不一般。不僅如此,江南王世子李南熙也緊跟其後。”

  昭顏眉眼微動,怎麼有點懷疑白珂和夜辰的審美。

  “湊活?她可不單單是湊活。”

  如果說在第一世裏,李鳶是被人唾棄的禍國妖姬般存在,那位便是諸位世子藩王們心中白月光般存在。

  白傾雪是隱世家族白氏這一任的聖女,也是她那位腦殘的太子哥哥愛而不得之人。

  外界關於隱世家族白氏的傳聞有很多,說他們才華橫溢,博古通今,能掐會算,知曉未來之事。但最吸引當權者的還是這條——白氏一族要麼不出山,一旦出山便會擇天下之明君相輔佐。

  小老頭一本正經:“就是湊活。”但凡見過他家少主的,誰還能稱絕色。其實他私下認爲,就連那兩小子那句湊活都是過高評價了。

  “符叔,你命人去把隱世一族白氏聖女出山的消息放出去,楚曜想藏可藏不住。”

  “白氏?”符褚皺眉,立馬想到,“少主,你說楚曜身邊的那名女子是白氏一族的聖女?”

  “現在是,以後就不是了。”昭顏莞爾一笑,衝符褚壞心眼地眨了眨眼,吩咐明夏道,“去,給本少主準備一套白衣勝雪的衣裙來,越仙氣越好,本少主要梳妝打扮。”

  老頭捂着心臟,我的個小乖乖,您就悠着點吧,別笑了,這有幾個男人受的住啊。

  明夏有些愣神,白衣裳?少主不是最不喜白色麼?總是嫌棄練武時容易弄髒。

  “時候到了,我們該出去轉轉了。“

  …………………………………………

  此刻,前往西楚的路上,楚曜掃了眼身後跟的不遠不近的馬兒,只覺得心口一陣煩悶。

  這李南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自從尾隨他見過傾雪之後,就一直跟隨他們。他們若是腳步停了,他便嬉皮笑臉地湊上前,找傾雪搭話,他們若是走着,他就不遠不近地跟着,彷彿甩不掉的尾巴,讓人不勝其煩。

  之前在燕都,李泓那個廢物也就罷了,他敢糾纏傾雪,楚曜直接就動手了。

  但李南熙不同,這人可不像表面那般無害,真真詭計多端,防不勝防,他如今這麼跟着,必然是有所圖的,想到傾雪的身份,楚曜不由得心生防備,難不成李南熙猜到傾雪的身份了?

  此刻,身旁的馬車內,一雙纖纖素手輕輕撩開簾子,露出一張如玉般姿容,她絕塵脫俗,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猶如雪山上的雪蓮花一般冰清玉潔。

  “傾雪怎麼了?可是累了?”楚曜趨馬上前,放輕了聲音問道。

  白傾雪搖搖頭,清冷的眼眸裏帶着絲絲情意可見:“車裏有些悶罷了。”

  楚曜聞言,斟酌:“可要與我一道騎馬?”

  白傾雪垂眸,臉頰微微泛紅,聲音宛若似水,“也好。”

  不多時,李南熙見到自己心心念唸的美人此刻被楚曜虛抱在懷裏,兩人共乘一騎,偶爾美人轉過頭看向楚曜,兩人濃情蜜意,讓他好不嫉妒。

  一時沒忍住,趨馬上前,想要不陰不陽地刺他幾句。

  沒曾想,還沒等他到兩人跟前,突然騰空出現兩個身着江南兵士服裝的侍衛,在他前頭攔住了楚曜的坐騎。“世子,何須你親自動手。”說罷,二話不說便衝着楚曜攻去。

  李南熙有點發懵,這是他的人?他怎麼不記得自己有這麼有眼力勁的侍衛?

  兩人身手着實不俗,一上一下,專攻楚曜,偶爾悄咪咪使個懷,給她勝雪的白裙留下些印記。

  楚曜武功很是不錯,可誰讓他在馬上,身前還有白傾雪要顧及,實在施展不開。

  西楚的侍衛見主子遭襲,立馬圍了上去,而李南熙這邊侍衛也不遑多讓,雙方瞬時打作一團。

  白傾雪坐在馬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隨着楚曜打鬥的動作還被牽扯得東倒西歪,那兩個襲擊他倆的侍衛還步步緊逼,糾纏於她,她臉上的煩躁壓不住了,清雅脫俗的仙子形象有些崩了。

  此刻,她心裏有些許埋怨楚曜,擊退兩個小侍衛都這麼費勁,現在換男主還來得及不?她看李南熙其實也不錯,果然不能早早地定下真命天子。

  白傾雪一把揮開楚曜的手臂,施展輕功,翩然翻身下馬,等她落定在一處平穩地面時,低頭一看自己的白衣長裙上不知何時多了兩個黑腳印,這讓素來喜愛乾淨的她忍無可忍。

  白珂和夜辰早在她翻身下馬時,就已經混在兩邊打鬥的侍衛堆裏功成身退了,脫去兵士服,坐在路邊笑得前仰後翻。

  “我快要笑死了,你是沒瞧見她剛纔那氣急敗壞的模樣,難不成她以爲穿個白裙就是仙女了?不食人間煙火?”

  “真讓人倒胃口,跟這麼個裝腔作勢的醜八怪一路,我都餓瘦了,眼神都快貼到楚曜身上去了,偏還裝得高冷的模樣。”

  “我得趕緊回去看看少主洗洗眼,哪怕看明夏那小丫頭也行。”

  “話說我們不在,我家明夏小丫頭的美食都便宜誰了?”

  白珂叨叨叨地說了半天,夜辰冷不丁來一句:“明夏不是你家的。”

  “行行,不是我家的,大家的,行了吧,真想少主和明夏啊。”

  “是想少主怎麼一拳給你打趴下麼?”夜辰毫不留情揭露。

  氣得白珂跳腳:“夜辰,你再這樣說話是會失去我這個忠誠的搭檔的!”

  “和紅紜搭檔更省心。”

  “好啊,我就知道你有了異心,想要拋棄我!”

  一想到馬上能見到少主他們,夜辰冷硬的脣角也忍不住上揚。

  他和白珂已經跟了楚曜和白傾雪一路了,眼看馬上要進西楚地界,接到少主命令,回石室待命,

  …………………………………………………………

  而被兩人唸叨昭顏呢?

  一點沒閒着。

  這幾日,北川軍已經駐紮梁國燕都,東湖、江南、西楚、吳中的世子們也紛紛打道回府。

  江南王世子李南熙跟着西楚王楚曜跑了,吳中那邊只有磋商團,吳中王和世子蕭沐都沒來。北川王尚且留在梁皇宮內主持大局,走不走也沒人管他,反正目前梁國是他的了。

  東湖的隊伍途徑兩側山坳,魏清離擡頭望了望兩側山坡上蔥鬱的樹叢,從兵法上講,此處極容易設伏。況且周圍怎的連鳥叫聲也不曾聽到。

  “讓趙將軍小心些,此處不太對勁。”

  隊伍繼續前行,剛到山坳中間處,突然兩邊山上傳出巨響,就見不少石頭從山坡滾落,打亂了隊伍。

  “退後,退後,保護世子殿下!”

  一時,山谷中廝殺聲不斷。

  魏清離想過很多種可能,這夥人究竟是誰的人,甚至他想過,會不會是他那位好父王忌憚他。可打起來才發現,這夥人可能誰的人都不是,畢竟誰還會拿着鋤頭就上來了,而且來人打架毫無章法,更像是泥腿子攔路打劫。

  戰局明顯向他們有利的方向靠近。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趨馬聲:“籲——”

  “啓稟少主,前面有打鬥聲,怕是過不去。”趨馬的是個長相憨厚的中年男人。

  “少主說了,等他們打完再過去,我們先在邊上等着。”馬車裏一個生冷的女人聲音傳來,那聲音就像是出鞘的刀鋒,光聽聲音就知道這人不好惹。

  魏清離武功極好,聽力自然也是極好的,早就聽到了這邊的動靜。

  既然要打劫,自然得公平,更何況——

  他挑眉看向那輛馬車,真是不怕賊惦記啊,馬車的車軲轆金銀作料的,整車四面又皆是昂貴精美的絲綢所包裹,鑲金嵌寶的窗框上掛着流蘇的珍珠簾子,隨風飄動,發出悅耳的響動。

  他倒是好奇,什麼人才配得起這樣的馬車。

  顯然,這麼想的不止他一人,還有那些看紅了眼的劫匪。

  原本以爲第一批人是大魚,結果被打了個狗喫屎!

  沒想到還有第二次機會!

  昭顏這馬車一亮相,直接閃瞎別人狗眼,輪子都在發光好嘛。

  正在打架的雙方不打了,劫匪們都衝着金軲轆馬車而去了,卸下個金軲轆就喫穿不愁了。

  眼看劫匪們的手已經伸入車輪——

  靠砍的,扛的,哪怕咬的,也得把車軲轆都拖走!

  突然,面向車門的幾個劫匪紛紛如斷線的風箏,跌落回幾尺開外,摔得人仰馬翻。

  一柄大刀橫空出世,一把撩開布簾,一道紅影殺了出來。

  迅雷不及掩耳,速度之快,還沒來得及看她怎麼出手的,人已經飄然站立在一側,舉刀貼着那幾人的脖頸。

  “大俠饒命!女俠饒命——”

  “紅紜,住手。”

  那聲音婉轉悠長,如空谷幽蘭,酥軟人心,沁人心扉。

  只見一隻白玉般的纖纖素手掀開門簾,少女微微彎腰,腰肢纖細,盈盈不堪一握。她一襲白衣臨風而立,烏黑如墨的長髮傾瀉而下,她膚如凝脂,似是要比最潔白的羊脂玉還要純白無暇;殷殷紅脣,似比那芙蓉花瓣還要嬌嫩鮮豔。一雙顧盼生輝的桃花眼,清澈見底,又撩人心絃。

  她清冷的輪廓不似凡人,一襲白衣飄飄欲仙,遺世獨立,彷彿下一刻就會羽化登仙。

  周遭傳來很明顯的抽氣聲。

  “哐當——”也不知道誰的兵器掉落在地了。

  一眼萬年,魏清離的心跳突然漏跳了半拍,他原對酸腐文人們形容美人的靡靡之詞嗤之以鼻,可當真見到,才發現,不是寫得多了,而是少了,以至於找不到合適的詩句去形容她。

  他剛纔想什麼來着,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那樣的馬車。

  應當改一下:什麼樣的座駕才能配得上這樣的嬌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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