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0
“怎麼宴會沒結束來這裏?”蘇寧披着大氅,雙手抱着小暖爐。
賀瑾烈瞥見蘇寧手中的暖爐道:“現在纔是八月,先生身體發寒了,我讓太醫來瞧瞧。”
“不用,這只是老毛病,太醫治不了。”蘇寧示意讓賀瑾烈坐下。
賀瑾烈脫去外面的披風,扯了扯衣領。
“宮廷之事,皇上處理的很好。現在更是設立了選拔制,想來再過些時日,平民弟子便能入朝爲官。至於異姓王的封地及其他土地,皇上依書上寫的用縣制,最終歸屬於中央。”
賀瑾烈打斷了蘇寧的話,看着他道:“我來這裏,先生只想說這些嗎?”
蘇寧笑問:“怎麼?老師教學生,學生還不樂意?”
“只是聽着這話,像是訣別。先生是想帶着蘇白離開了嗎?”
蘇寧搖搖頭笑道,“我還沒看到你創的盛世,只要你不趕我走,我還要在這裏的待着。”
賀瑾烈目光灼灼,眸色複雜道:“那好,先生可要允諾。”
“當然。”
齊國開啓新的選拔制度和土地制度,所有封地分成幾塊分管爲縣,由縣到府再到朝廷中央,權利都集齊在賀瑾烈手中。由於之前征戰使世家大傷元氣,賀瑾烈在民間選拔能人志士,並鼓勵寒門子弟向學。
兩年之間,齊國大盛,國力欣欣向榮。
蘇寧把天機門所有的學識都教給了蘇白,只差最後一項天命算,蘇寧等着大限將至的時候再教會蘇白此項。
寒冬將至,梨花苑移植了數棵紅梅,開的極豔極美。蘇寧披着大氅坐在長廊中,看着紛紛而下的大雪。他咳咳嗓子,口中又是一陣甜腥。他拿着手帕把口中的血液吐了出來,捏着帕子放進了懷裏。
“師兄。”蘇白已經是十歲年紀,個頭也在蹭蹭的往上漲。
“蘇白。”蘇寧把蘇白喚過來,跟他說了一些話。兩年的時間在他生命中算是大限了,原身算了兩次天命算,加上曾中了噬心毒,能夠活兩年多已經是大幸。
蘇白眼睛雖然是溼潤的,但還是咬着牙沒有哭出來。
“帝王心思多變,現在已經不需天機門。你也該離開皇宮,重回民間。我在這兩年中,已經集結了一批人在京城,他們會護你離開京城去往蘭涼,天機門的傳承都在你的身上了。”
“師兄,我明白。蘇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蘇寧暖暖一笑,溫柔的摸着蘇白的頭髮道:“怎麼不是,才十歲呢。師兄還有天命算沒有教會你,這次算也是爲了大齊以後的國運。去把賀瑾烈喚來。”
帝王匆匆而來,只聽帝師說要回京城的別院中逛逛,賀瑾烈自然答應,他把蘇寧和蘇白送回別院中。那晚溯雪紛紛,大雪掩蓋了道路上所有的痕跡,蘇白臉色蒼白眼眶微紅的坐在馬車上,身旁有着幾十位武林高手。車伕有着出城的令牌,馬車匆匆的駛向了蘭涼。
等賀瑾烈通過別院中的下人知曉此事後,趕往京城中的別院,蘇寧只差一口氣殘留世間。
你還是不信我!賀瑾烈見到蘇寧第一句想要責備,但看到他的樣子,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僵硬的坐在牀側。
“咳咳,我還剩一口氣等你呢。不是不信你,只是天機門傳承太過重要,我不敢。”蘇寧緩了好幾口氣才把這段話說出來。
賀瑾烈吩咐着下人添了地爐中的炭火,他坐在牀邊握着蘇寧冷冷的手心,嗓子喑啞道:“你不用說,前幾日太醫說還能撐一段日子,怎麼今日會變成這樣!”
“我不想在房中死,我想看看大雪。等去了外面,我再說好不好。”
賀瑾烈把蘇寧抱在懷裏,拿着狐裘披在他的身上出了門。他在一年前便知道蘇寧命不久矣,那時有過崩潰難受,可現在即使不願也無用,只是沒想到死亡會來的如此迅速。
外面肅風冷冽,賀瑾烈把蘇寧又抱緊了幾分,外賣呢紅梅初綻,帶着晶瑩的雪花微微顫動。“大雪的景色極好,只是可惜我沒看過大齊的盛世江山。”
“等你好了,我帶你去看。”賀瑾烈沙啞着嗓音顫抖的回答。
“你應該早知道我命不久矣,當初算了兩次天命算,已經消耗掉大半的壽命,加上噬心毒,所以你不必感懷,這是我最後的大限之日。”
“我已經叫太醫來了,他們會治好你的,會治好你!”
“天機門傳承我還要算一次給蘇白看,所以在臨死之日又算了一下,才讓死亡來的這麼快。太醫來了也沒用的,不知道下一個春天梨花開的時候會怎樣,真是可惜了。對了,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天命算是什麼嗎?”
“所以你纔要好起來,以後我們都不要算天命算了,我也不在意天命算是什麼。”
“嘿嘿。”蘇寧得意的笑了笑,“天命算可是能扭轉命運的東西啊,我當然是關乎天機門的傳承而算最後一次,我纔不會爲大齊耗性命呢。”
“呵呵,那是當然了,先生這麼聰明。”
蘇寧窩在賀瑾烈懷裏,沒有再說話,賀瑾烈便開口說着話,“齊國現在國力正盛,我準備把阿梨的孩子設爲太子,你覺得呢?”
“當初初見你還以爲你是個性子固執的謀士,沒什麼大用處呢。”
“你知道在兩年中創造盛世光景真的很累,可是我當初承諾過會讓你看到盛世。”
“只可惜兩年的時間真的太短了,短到我還來不及捋清所有的想法,只顧着完成承諾。”
“我殺了劉穆,在知道你還能活一月的時候。阿梨沒有怪我。”
“你還有什麼沒完成的願望嗎?”
蘇寧時而嗯了一聲,回答着賀瑾烈的話。
賀瑾烈絮絮叨叨一些後,最後慢慢的問了一句,“清讓是我嗎?”賀瑾烈問了當初蘇寧喝醉時,沒有回答的問題。他躊躇了兩年沒有問出口,在此時居然有些想要答案,而他在這兩年中其實已經知道答案,可是還是存着一絲的期盼和願望。
“清讓···清讓···是···”蘇寧的聲音漸漸低了,最後消聲也沒說出最終的回答。
賀瑾烈抱着蘇寧,騰出一隻手摸着臉,雪花落在臉上化了真是不舒服。姑且認爲清讓不是他纔好,蘇寧心中早有喜歡的人才對。
崇歷十四年十二月十日,帝師薨,帝王大悲,感念於帝師大恩,設帝師墓於皇陵中,享帝王之禮。
崇歷十五年十二月,帝王接到地方呈來的書信,信上名號爲天機門,帝王看後燒之。
崇歷十六年六月,江南大旱,所幸齊武帝和宰相許之煥早有準備,大旱之年損失極少,百姓皆說天佑大齊。
崇歷三十四年十二月十日,齊武帝傳位於其妹之子賀念,由宰相許之煥輔佐,史稱齊文帝。
賀瑾烈退去帝位後,便出京都遊覽天下。今日是齊文帝娶後之日,他才從蘭涼匆匆而來。紛紛然然的梨花開滿了梨花苑,賀瑾烈給自己和許之煥倒了兩杯清酒,細細品酌。
清風吹過梨花苑,帶動着紛然的梨花香。賀瑾烈的臉上刻滿着滄桑之色,也帶着更成熟的韻味。
“陛下,今日倒是回來了。”許之煥飲盡了杯中的酒,頗有感懷。
“賀念大婚我自然要來。”
許之煥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沒想到時間過得真快,都已十餘年。陛下當初離開皇城,只留我輔佐當今皇上,真是荒唐隨性。”
“他說遺憾沒看過齊國江山,我想替他去看看大齊的盛景。”
“看了如何?”
“果然是盛世,不辜負他的期願。不枉他用性命算出齊國災禍。”
“陛下後悔了嗎?”
“朕不後悔,朕沒有可後悔之事。”
許之煥沒有再問,答案已經出來了。朕指着不是賀瑾烈。許之煥看着紛然的梨花,想起曾和帝師探討國策,帝師恐是他一生最爲敬佩的人,只是可惜天妒英才。
賀瑾烈飲盡杯中的酒,目光暗沉抑鬱。原本以爲登上帝位後,會和他繼續對弈說趣,執掌江山,看遍錦繡河圖,可一切終究是南柯一夢,夢醒伊人早已不在。
半生征戰沙場,半生執掌江山,史書記載歌功頌德,千古一帝還是坐擁江山又能如何?江山如畫也抵不過那日肆意暢談,他終究是後悔了。
只是因爲一句清讓,變得幾年內不敢去問,不敢去證明帝師的心思,最後即使不在意清讓這個人也無用了,遺憾變成一根刺戳在心底,時時隱隱作痛。
崇歷五十四年十二月十日,齊武帝在梨花苑駕崩,葬帝師墓之旁。
史書記載,齊武帝雄才偉略,征戰沙場得天下,後更是得帝師相助:頒佈政策,勵精圖治,改革銳進,統一中原後又擴充版圖。在位時期,勤政節儉,並設梨花爲齊國國花,每家每戶都需種植梨花,一時之間春日梨花紛紛成了京都之景。齊武帝唯一令人置喙的便是在位期間,後宮空懸,統治時刻稱崇歷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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