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4 魔種 20
只差最後一點點，魔種就要被催發了。
“你說的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也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都是騙子，都是騙人的，全是騙我的，什麼錢？什麼孩子？騙我的！我這麼年輕，我怎麼能有孩子呢！”
宋淑雲一看肖蓉到了這時候還想着裝瘋矇混過關，心中長長的嘆了口氣。
“說實在的，你真不算是什麼大奸大惡的人，因爲你這種德行，實在不配！”
“到了這個時候，你要是痛痛快快的跟我坦白，我還能高看你一眼，可你總是這樣，用一些不足爲外人道的的噁心手段，像個陰溝裏的臭蟲一樣苟延殘喘的瑟縮在陽光永遠都照不到的角落，除了窩裏橫的去傷害那些在意你的人，你到底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宋淑雲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是真的費解。
肖蓉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她拍拍胸口坦然的說一聲“我從來不曾愧對”過的人。
肖蓉有時候蠢的可怕，但有時候卻狠的令人心驚。
又蠢又狠，做不出什麼毀天滅地的大事，可也真是因此，才惡的那麼純粹，又沒有道理。
尤其是現在，宋淑雲已經問出了這樣的話來，肖蓉卻依然在那裏裝瘋賣傻，彷彿宋淑雲真看不出來一樣。
宋淑雲靜靜的坐在那裏看着，眼神一如既往，等到肖蓉演的一身汗，終於恢復了剛纔簡單的平靜之時。
她方纔繼續開口說道。
“你不好奇我爲什麼這麼做嗎？”
“秦飛的藥既然是我給的，就說明夜若和我關係匪淺，而且不止是夜若，還有你的朋友，你家的小保姆，秦飛的合作伙伴，醫院裏的小護士，甚至某一時刻我用來影響你思維的路人甲……都是我安排的。”
“我在你身邊布了一張大網，密密麻麻把你網到了這裏。”
“想想你不認識我的時候，你過的多好，有錢有閒，不用工作，生活的十分小資，女兒不需要操心，丈夫也還算得意，可如今呢！家破人亡，孤苦無依……這樣你都不好奇嗎？”
宋淑雲這些話沒有半點幸災樂禍的語氣，平淡的彷彿是清水一般。
但肖蓉的手卻開始了顫抖，魔種的催發進度也在這一瞬間達到了滿值。
肖蓉的臉色一變，她的印堂瞬間被濃郁的魔氣所籠罩，整個人驟然兇悍無比。
兩隻手化作利爪一般，直接衝着宋淑雲而來。
“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你！”
原因什麼的，有什麼用呢！
無外乎就是那麼幾個罷了，肖蓉半點都不好奇，相反，在這一刻，她心中只有一個完全控制不住的念頭。
殺了這個人，一定要殺了這個人。
反正她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有這個人在，她是不可能出去的！
只有殺了她自己纔有以後……
宋淑雲看着肖蓉周身魔氣狂暴，殺意叢生。
她淡定的站起身來，不等肖蓉撲向她，她便讓了開來，椅子也沒有搬走，魔種也沒有取出，而是飛快的轉身離開。
石計還在病房外面等着，完全不知道宋淑雲這一趟過來的意義，莫不是自己做了什麼還要親眼眼看結果才成嗎？
而且看肖蓉這狀態，分明是宋淑雲將自己的算計都告訴了她。
石計實在是不能理解，宋淑雲又不能搞死肖蓉，就算對方現在被當做神經病，鎖在這裏，但秦飛和秦月還活着，宋淑雲就算有心想要把她一杆子打死也是不可能的。
她這麼做的意義又是什麼！
石計不覺得宋淑雲用了好幾年的時間，就爲了這樣一個結果。
從病房裏離開，肖蓉默契森然的拍着病房的玻璃，那玻璃是特製的，以她現在的能力，顯然還無法赤手空拳的撞開。
宋淑雲出來以後，很快就有醫護人員進去按住肖蓉，一支鎮靜劑下去，沒有半點效果。
肖蓉甚至還趁機抓傷了兩個男護士，鮮血刺激的肖蓉更加的瘋狂，搞的醫護人員都十分頭疼，心中把宋淑雲罵了一萬八千遍啊一萬八千遍。
不過罵完了還是要處理的，鎮靜劑沒有效果，就只能用麻醉劑了。
這回肖蓉終於消停了，全身也都不怎麼聽使喚，再想幹點什麼都不可能了。
初初催發的魔種，魔氣還不足以支持肖蓉對抗世界法則，雖然能讓她精神亢奮，但顯然不能讓她身體也亢奮。
很快，魔氣退散，肖蓉癱在了牀上，跟着鎮靜劑的效果也上來了，肖蓉終於躺在那裏睡了過去。
周圍的人熟練的把肖蓉綁在了牀上，綁帶鬆緊適中，不勒也讓她跑不掉。
跟着一羣人退了出去，保潔進來收拾了一地狼藉，病房這才重新安靜了下來。
石計跟宋淑雲離開以後，一直心事重重，她與宋淑雲合作多年，除了肖蓉的事情，宋淑雲工作之中的不少事也都交到了她的手裏。
其實她有很多早就想說了，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肖蓉這件事基本已經塵埃落定，她心中那些話便有些壓制不住。
宋淑雲不是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卻也沒說什麼，只等石計自己開口。
兩人很快離開了醫院，劍靈還在盡職盡責的守護着肖蓉，它要保證萬一魔氣蔓延到不可控制的時候，它會出手擊殺肖蓉遏制魔氣四散。
也算是站好最後一班崗。
肖蓉與魔種糾纏極深，宋淑雲可不會覺得肖蓉這些行爲只是單純的受了魔種影響。
如此深的糾纏，魔種一旦被取出，肖蓉必死無疑，她現在離開，是爲了不給委託人添麻煩。
作爲一個守燈靈，她時刻謹記着，自己只是個過客，真正的委託人還是要回來的，一切影響對方以後生活的行爲，都要多替人家考慮考慮。
車上安靜了許久的石計終於開口。
“認識馮總這麼多年了，您還從來都沒去過我的辦公室吧！”
宋淑雲不知道石計想要說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順着對方的話頭說了下去。
“確實沒去過。”
石計便微笑邀請。
“那不如今天咱們去我辦公室坐坐吧！”
宋淑雲自無不可，流光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小透明瞭，其它位面她不敢說，但現在這個位面，什麼電子產品在流光面前都是笑話。
她也不怕對方有什麼其它的打算。
不過，宋淑雲顯然是想的太多了，石計帶她去的，是自己一個很私密的辦公室，裏面並沒有任何的監控或是監聽設備，只有一個很大的書櫃，一張辦公桌，一個放了不少東西的巨大實驗臺，和一面牆那麼大的一塊黑板，上面寫寫畫畫着很多東西。
裏面微微凌亂，角落裏的積灰並沒有打掃乾淨。
這裏就是個辦公室，簡單的裏面甚至一點個人生活物品都不多，除了實驗臺一邊的洗手池旁有一套牙具以外，也就是那個不大的廁所裏還有幾卷廁紙算是生活用品了。
“隨便坐。”
石計說着，打開了書櫃角落的一個小櫃門，裏面有一個迷你冰箱，她從中拿出了兩廳可樂，遞給了宋淑雲一個。
“其實很久以前就想和你談談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宋淑雲結果可樂靜等她開口。
石計有些心慌，這些事情她放在心裏很久了。
“你做這一切是爲了邊讓嗎？”
她開門見山，直切要害而去。
宋淑雲眉頭動了動，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馮淼自然是爲了邊讓，但她自己卻不是。
“雖然咱們這些年合作的不錯，但石女士這話可有些交淺言深了。”
宋淑雲淡笑着，卻反手一刀將石計直接要害的一刀隔開，順便還劃破了她的僞裝。
石計也沒有生氣，只是嘆了口氣，重新開口。
“當年我在調查肖蓉的時候，也聽聞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當然了，並不是調察你，只是順帶聽說了一點。所以我一直有些話想要跟你說的。”
宋淑雲眼神並沒有什麼變化，石計調察她的事早就在她意料之中，並沒什麼意外的，馮淼也沒有任何黑點，自己也從來沒有摸黑過她，也不怕誰查。
“其實，肖蓉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並不意外，我不會去定義誰是好人或者誰是壞人，只是每個人最後都會爲自己曾經所作所爲付出或得到什麼。”
“肖蓉這個人本身有着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不可否認的，她的父母，親人，也有着或多或少對應着的責任。”
說到這裏，石計停頓了一下，視線也在打量着宋淑雲，她擔心宋淑雲過度解讀，以爲自己在影射她這些年的所作所爲。
但事實上，宋淑雲並沒有，她依然淡淡的微笑着，笑的十分附和這麼多年她給馮淼立起來的人設。
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其實，生活很多時候都是這樣的，沒有誰能只收獲或者只付出，只要大事上沒有問題就可以了！”
宋淑雲聽到這裏，頓時笑了出來。
“你要我放過肖蓉嗎？”
石計聽到這話明白自己說的太過含蓄，不僅苦笑了一下。
“自然不是，肖蓉的結果與你我二人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只是希望，肖蓉的結果能讓其他人有所收穫。”
這話一說，宋淑雲卻不明白了，既然不是給肖蓉求情，那石計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石計轉過頭看着坐在實驗臺旁便那把舊椅子上的宋淑雲，明明一身的名牌，卻在這樣的環境中亦不覺得突兀，她是個很優秀的人，起碼以當世的眼光看來，石計根本看不出她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其實，我也有個弟弟！我二十五歲的時候他纔出生，到了現在已經上學了，我父母年紀不小了，後來生我弟弟的時候我母親身體還留下了隱患，這麼些年一直好不起來，我弟弟很懂事，在我沒有辦法回家的時候總能給他們帶來歡笑。”
“這讓我很愧疚，我覺得自己並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但事實上，在我這個年紀，很多人都是一樣的，要麼工作賺錢，給家人更好的環境，要麼守着家人過着達不到預期的生活。”
“但我父母並沒有怪過我，他們也沒有因爲多了個弟弟，就對我有什麼不同。我愛喫的他們都記得，時間長了我們也總會打電話……”
“我弟弟也很可愛，每次我回家的時候會纏着我聽故事，還會把他的玩具零食和趣事跟我分享。”
石計說到這裏，回頭去看宋淑雲，不禁一笑。
“其實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像是肖蓉和邊讓這種是特例，很多時候，多個弟弟沒什麼不好的。”
宋淑雲轉過頭去，終於明白石計想說的是什麼了。
她跟着轉回頭，看着陽光透過窗戶站在石計的臉上，漂浮在空氣之中的灰塵與石計形成了一副溫柔又美好的畫面，她有些感動。
感動與石計內心的柔軟，願意跟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其實很多人不喜歡那個弟弟或者妹妹，其實是怕累贅吧！”
石計對於這點無可否認。
“也許吧！不過，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各自的緣法，但一個孩子不止會成爲拖累，也會慢慢長大成助力，而且，除了利益，還有很多無形的東西存在。”
“要說最不值得，可能還是那個小孩子吧！年邁的父母已經無法爲他遮蔽所有的風雨，他還要在有生之年，親手送別自己原生家庭的所有親人。”
“所謂得累贅之說，無可否認的是那個年紀大的人短時間內要肩負起更多的責任，但這個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於那個小孩子，而是在於父母本身吧！”
“話說回來，誰家的兄姐沒有爲弟弟妹妹付出過，不過是小的時候更看重感情，長大以後，更看重自己罷了！”
宋淑雲聽到這話，終於笑出聲來，她懂了石計這些話的意義，便希望馮淼也能就此放過自己。
每個家庭所面對的情況都不一樣，最後的最後，還是要忠於自己內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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