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9 焦慮的世界 1
她好像躺在地上，看着一羣人從她身上踩來踩去。
她感受不到疼痛和其他的什麼，只能靜靜的跟在一個男人身後。
男人的背影看着就有些臃腫，身量也不高，一件邊角都飛線的條紋襯衣穿在他的身上，下面是一條灰色的肥大的工裝褲子。
褲子兜裏不知道裝了些什麼，窩窩囊囊的樣子。
周圍的環境不怎麼樣，兩邊都是老舊的居民樓，最高的也不超過七層，板油路面有不少開裂塌陷的地方，下水道旁邊還有污水的殘留。
宋淑雲從那些污水上飄過，難受的她跟什麼似的，不過這只是她自己心裏上的不適，因爲她過去以後，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流光！流光！你快出來，我這個視角看人，簡直就要吐了！”
宋淑雲在成爲守燈靈的時候，就設想過自己可能會成爲的角色，她也並不是沒有職業素養的人。
但她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成了某人的影子！
影子啊！
貨真價實的影子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成爲什麼角色有時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對於流光這種渣男口吻，宋淑雲有些憋氣。
“那也不可能只有一個選擇吧！我當影子怎麼去了解這個世界的主線啊？我連自由都沒有！”
流光對於這個到不擔心。
“不用，該瞭解的我都幫你瞭解了，你現在跟着這人就是位面之神。”
宋淑雲：……
聽了流光的話，宋淑雲不禁重新審視了一下前面這個男人。
背影看去，除了個有點油的後腦勺，她能看到的，依舊是那不新不舊的衣服和不土不洋的品味。
就算有了位面之神的濾鏡加成，宋淑雲還是沒能從對方身上看到什麼特別。
“所以呢？”
流光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宋淑雲問這個問題的意思。
“什麼所以？”
“所以我需要做什麼啊？也不能給他當一輩子影子啊，你看看我現在的狀態……”
說話之間，不知道誰家的窗戶反射了一下夕陽的餘暉，那明亮的光線驟然打在男人身上。
宋淑雲的視角一瞬間從地面到了那人後背。
那種視野的轉移，真是讓她分外不適。
她嘗試了一下，發現自己既不能動用自己的能力，也不能從影子裏出來，甚至連改變形態都做不到。
這樣的被動還是她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以前那些跟這次相比，實在太過小兒科了！
這一次，她不能說話，不能改變形態，不能與其他人交流，除了盡職盡責當個影子，她還沒有發現自己到底有什麼能力！
宋淑雲也不知道這個任務接下來要如何完成。
“反正位面之神就在你身邊，主線你探索一下肯定會發現的嗎！至於視野的問題，適應適應就好了！你看看這個位面，多穩定，只要你把……”
流光的話還沒有說完，宋淑雲突然就聽到了前面傳來一片尖叫之聲。
“有人要跳樓了！”
“什麼？又跳樓？”
“不要啊！這個小區的房價已經跌的不值錢了，再跳樓就更不值錢了！”
“你又不住在這裏，管那麼多幹什麼！”
“不就是跳樓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趕緊走，看一會兒崩自己身上血。”
周圍的行人看着站在七樓樓頂的一個女孩兒，神色各異，但卻沒有幾個人圍觀。
女孩兒穿着睡衣，胳膊上還有不少的傷口，她臉色蒼白，視線在下面的人羣上轉了一圈，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可最後還是放棄了。
宋淑雲看到這樣的場面，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感受到前面那男人腳步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就從這樣的狀態之中擺脫出來。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擡頭看了看女孩兒麻木淡漠的臉，腳步加快了些許，想要快速繞過那棟樓。
“什麼情況？他們都沒人管管嗎？也不勸勸？不需要幫忙叫人嗎？萬一那女孩兒真跳下去怎麼辦？”
宋淑雲不是一驚一乍的人，也沒有那麼多的同情心，但這些人的表現，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流光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它不好直接破譯當下這個位面，畢竟這位面眼下看起來一切正常，可要是它強行破譯了的話，要面對的可未必是這樣的世界了！
“也許他們……認識那個姑娘也說不定，可能……她以前也常常……”
流光猜測的話還在宋淑雲耳邊迴盪着，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宋淑雲便聽到了身後“嘭”的一聲。
幾滴鮮血迸濺到了男人的影子上面。
男人腳步微頓，他轉過頭，看向了身後不遠處的方向。
也是在這時候，一直在男人身後的宋淑雲終於看到了那人的長相。
這是個容貌平庸的男人，五官扁平，皮膚粗糙，雖然胖，但不白，還有些油油的。
鼻樑上面駕着一副黑框眼鏡，普通的就像只要一提起眼睛，大家就會不約而同的想到這樣的形象。
透過他稀疏的劉海，能看到他的髮際線已經微微上移，他似乎也嘗試着用劉海遮擋一下，不過不知道是審美的問題，還是基礎太差，這個劉海看起來簡直蠢斃了。
就是這樣的一副形象，沒有任何記憶點，既不夠好看，也不夠醜。
他臉上沒有表情，微厚的嘴脣耷拉着，看着身後已經摔落在地的女孩兒，眼神之中竟然浮現出一抹豔羨。
那豔羨一閃而逝，馬上就被平靜和麻木所取代。
要不是宋淑雲緊緊盯着他，說不定也會錯過。
街角的報警器嘀嘀嘀的響起，三個機器人步履穩重的走了過來。
它們熟練的檢查了一下女孩兒的狀態，這時候纔開始有人伸頭圍觀。
“死了嗎？”
“是咱們這的嗎？”
“看樣是不行了！”
“也不一定，前天有個人從這跳下來，摔癱瘓了，不知道怎麼想的，跳樓也不去高一點的地方。”
“……”
男人聽着周圍的聲音，肩膀也像嘴角一般，耷拉下來兩分。
宋淑雲不懂他的情緒，只覺得毛骨悚然，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跳了下來，周圍的人爲什麼一點關心都不能給她？
“目標已死亡。”
“目標已死亡。”
“……”
提示的聲音從那幾個機器人的位置發出，周圍人的心臟都隨着這樣的提示音而輕鬆許多。
他們沒有一鬨而散，也沒有幫助機器人的意思，那幾個機器人對女孩兒的屍體進行了最後確認，檢索到她的信息之後，便開始聯繫她的家屬。
宋淑雲想要看看後續的處理情況，她也想知道爲什麼這裏的人面對如此血腥，半點都不畏懼。
不過，那男人卻沒有再給她機會，他不再關注這裏的情況，大踏步的離開了事發點，向着一個他更熟悉的地方而去。
他一離開，宋淑雲便無法在這裏停留，只能不情不願的跟着他走，但心中的疑惑卻變得越來越多。
既然這個位面出現在了混亂之地，那這個位面一定出了問題。
可她只是一個影子啊！
要怎麼去解決問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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