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張柄在軍營奔前程,原主在老家替他孝順爹孃。
某天,張柄突然不聲不響地收養了三個孩子,都是戰友的遺孤。
張柄答應好好照顧他們,轉頭就把責任甩給原主,原主累死累活,伺候三個小的,照顧他們衣食,安排他們讀書。
稍有不慎,還要被人嚼舌“不是親生的不肯當心”。
後來,張柄建功立業,成了大校,三個孩子也各自有了出息,張柄卻突然要跟原主離婚,因爲他早已經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
三個孩子沒有一個幫原主說話的,全都扒着張柄。
原主被趕出家門,流落街頭,悽慘死去。
“崔蘭,大虎小虎妞妞都是老孫的孩子,老孫跟我是兄弟,現在老孫沒了,我絕不能不管他們。”
張柄穿着一身半舊軍裝,淡漠地說道。
聲音很冷,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張柄打從心裏就沒把原主當成需要尊重的妻子。
崔瀾冷笑:“你要養自己養,我可不給別人養孩子。”
張柄怒了,覺得自己的權威在被挑釁,大聲斥道:“崔蘭,你說的是人話嗎?大虎小虎都是老孫的骨肉,你忍心看他們沒人教養,變成野孩子嗎?”
崔瀾痛快點頭:“忍心。”
一羣白眼狼有什麼不忍心的。
張柄氣得揚起蒲扇似的巴掌就要打,崔瀾眼神微厲,剛準備還擊,一個梳着雙麻花辮、圓臉、麥色皮膚的女孩跑了進來,大喊:“堂姐,你怎麼能這樣?”
崔菊義正言辭地指責道:“堂姐,大虎小虎妞妞多可憐啊,你怎麼就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崔瀾煩了,張口就懟:“你有同情心你來養,不然就別嗶嗶。”
崔菊臉上卻流露出嬌羞之色,靦腆地看了張柄一眼,又重新低下頭,滿面酡紅,磕磕巴巴:“如果張柄哥願意的話,我,我也可以……”
張柄眼前一亮,從身段到臉蛋,意味深長地打量起了崔菊,還算滿意。
崔菊咬着嘴脣,欲語還休地拋了個媚眼。
崔瀾:“……”
半路殺出個神金。
大虎有幾分機靈勁,見狀撲到了崔菊懷裏,可憐巴巴地瞅着張柄:“叔叔,我們想要這個姐姐當我們的媽媽。”
張柄看了看他,復又望向崔瀾,沉聲下了最後通牒:“崔蘭,如果你不同意收養三個孩子,我們就只能離婚了。”
“離,趕緊的!”崔瀾沒有絲毫猶豫。
崔菊死死掐着掌心,這纔沒讓自己當衆笑出來。
前世,她只嫁了一個無名小卒,草草一生。
堂姐崔蘭卻嫁給了張柄,早年是有些苦,後來卻成爲了大校夫人,三個孩子也都各有出息。
崔菊壽數很短,不知道堂姐崔蘭後來怎麼樣,但應該也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這輩子崔蘭犯傻要離婚,那麼,榮華富貴就是她的了!
張柄需要一個替自己養孩子穩定後方的女人,崔菊長得不差,性格也老實,挺合適的。
至於崔蘭,哼,一個離過婚的破鞋還有誰會要?
這個年代可沒啥離婚冷靜期,兩人很快就走完了程序,張柄馬不停蹄地娶了崔菊。
雖然婚禮很簡陋,新郎官還是前姐夫,但,崔菊還是很開心。
彷彿已經看到美好的未來在向自己招手。
崔菊父母就不太高興了,張柄是士官有津貼不假,可嫁過去就要養三個孩子,誰受得住啊。
到底是捨不得張柄的士官身份,崔菊父母捏着鼻子同意了。
崔瀾離婚後沒回孃家,而是住進了村頭空曠已久的窯洞,很少跟孃家人來往。
原主的孃家在原主累死累活的時候都不肯幫一把,現在就更別說了。
某天,原主孃家哥哥難得上門,給她介紹對象,不是打死過老婆的鰥夫,就是瘸腿還毀容的老光棍老流氓。
崔瀾直接拿扁擔把人打出去:“我呸,什麼歪瓜裂棗也敢往我這領,對方答應給你多少錢啊?喪良心的狗東西,以後你來一次我揍一次!”
便宜哥哥被揭穿後氣急敗壞,揚言要讓崔瀾以後有種別上孃家門。
不上就不上,崔瀾一個人也過得很好,下地,割草,掙工分,閒暇時間甚至沒空關注前夫哥和崔菊。
因爲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還有三年就恢復高考了,崔瀾要抓緊時間考大學。
這個年代書可是稀罕物,崔瀾環顧一圈後盯上了紅柿溝那些知青們。
知青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肯定有不少書。
崔瀾拿糧食跟他們換書,知青們在短暫的驚訝後同意了,比起看書他們更想喫飽。
其中一個知青叫林慧生,崔瀾常常拿糧食來換書,幾次過後,林慧生勸道:“你還是多留點喫的吧,別全換成書了。”
崔瀾很感念她的好意,於是也勸了一句:“你也可以看起來了,你是有文化的人,也不甘心在鄉下待一輩子吧。”
林慧生愣住,崔蘭這話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林慧生最後還是聽進去了,嘗試着把以前的知識撿起來,最後也考上了大學,成功改變命運。
當然,那是後話了。
張柄三天婚假剛結束就急匆匆回軍營了,崔菊依依不捨地揮別他,然後開始任勞任怨照顧三個孩子。
按照原本時間線,張柄會在幾個月後救下一位團長,從此成了那位團長的心腹,一路平步青雲。
但,崔瀾怎麼能看着張柄發達呢?所以她偷偷給張柄下了點藥。
崔菊日子也不舒坦,最初那段時間還好,崔菊看在大虎小虎妞妞未來會有出息的份上,也願意充當好後媽,大虎小虎妞妞也願意裝裝乖。
但是時間長了,崔菊難免有怨言,大虎小虎妞妞又要喫又要穿,張柄那點津貼根本不夠。
崔菊被迫夜以繼日的下地幹活,偶爾還要回孃家求接濟。
大虎小虎妞妞更是調皮搗蛋,惹禍不斷,崔菊作爲他們的監護人只能捏着鼻子收拾爛攤子。
每當這個時候,崔菊就會格外心累,尤其是看到離婚後過得越來越好的崔瀾,崔菊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一個人過得怎麼樣是反映在臉上的,看着崔瀾烏黑的頭髮、紅潤的面龐、灑脫的笑容……崔菊怎麼也沒法欺騙自己說崔瀾過得不好。
於是只能催眠自己說自己是苦盡甘來,以後就能享福了。
可惜讓她失望了,幾個月後,張柄被遣返回了老家。
崔菊大驚失色!
張柄是被遣返,而非退伍,因爲他回到軍營後就成了拉屎大王。
訓練拉,睡覺拉,喫飯拉,腸子根本兜不住,隨時隨地都能拉滿褲襠。
他在軍營是有相好的,因爲這事,相好也捂着鼻子遠離他了。
甚至還懷疑他是不是在外面被男人撅了。
張柄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留在軍營的,於是就被遣返了。
那個團長則由別人救了。
崔菊記得上輩子根本就沒有這遭,張柄一直待在軍營,後面一路扶搖直上,當了大官。
可是現在怎麼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難道是因爲自己嫁給了張柄?改了他的運?
崔菊惶惶不安。
張柄也沒想到自己的人生走向會是這樣,更詭異的是他離開軍營回到紅柿溝後就再也沒拉過了。
張柄:“……”
不是,有病吧!
張柄都懷疑是老天爺在整他了。
但是不得不說,張柄這人有點心氣,不想一輩子都種地,毅然而然,決定下海經商。
崔菊是最先響應支持他的,盲目覺得張柄上輩子能成功,這輩子肯定也能闖出一片天地。
她當不了大校夫人,但要能當富商夫人,也挺不錯。
張柄打算開養雞場,他在部隊多年,也是攢了點錢的,加上以前的人脈,起步還算順利,收了些雞蛋,準備自己孵化。
雞可是好東西,肉能喫,蛋能賣,雞毛能做衣服,雞糞能當肥料。
這批雞蛋卻遲遲都沒能孵化,湊近一聞臭氣熏天,全壞死了。
張柄吐血,崔菊眩暈,崔瀾笑而不語,深藏功名。
養雞大業沒做起來,中道崩殂,張柄還爲此背了債,從此一蹶不振。
崔菊又要照顧沒用的丈夫,又要撫養不是親生的三個孩子,累得幾欲尋死,每天都和張柄爭吵不斷。
她不明白,自己重來一世怎麼就過成了這樣?甚至還不如上輩子。
那之後,崔瀾就沒再關注他們了,一心一意地掙工分、看書。
張柄卻莫名其妙跑來窯洞找她了,口口聲聲還是她好,似乎想挽回。
崔瀾冷笑,熟練地抄起扁擔,把人打出去了。
張柄這個賤男,要是生活順遂,他絕對連看都不會看崔瀾一眼,甚至抓住機會還會狠踩一腳。
也就現在事業不順、家庭不睦,纔會跑來尋求安慰。
三年後,恢復高考的消息傳來,整個紅柿溝都沸騰了!
知青們爭先恐後地報名,林慧生欣喜若狂,慶幸自己幾年以來一直都有好好複習。
崔瀾和知青們踏入考場,坐在了簡陋的教室裏,開始作答。
最終,崔瀾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北大,在校期間,因爲表現極其優異,直接被特招進國家部門。
十年後。
崔瀾衣錦還鄉。
警察叔叔開路,政府官員陪同,衆星拱月簇擁着崔瀾。
崔瀾面貌一新,穿着修身大衣,長髮及腰,態度溫和的跟路邊百姓打招呼。
張柄遠遠看着這個風華含笑的女人,簡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前妻。
近了,近了,張柄心跳如鼓,崔瀾離他越來越近了,張柄開始思考待會要說些什麼。
這些年張柄過得並不好,崔菊前些年就跑了,生活太過無望,崔菊忍受不了。
大虎小虎妞妞沒人教養,全都成了野孩子,而且因爲張柄沒給他們提供良好的條件,滿腹怨恨。
張柄爲了生存,只好彎下身段,做起送炭工,每天掙的也只夠喫飽。
對了,可以說說自己現在的處境,隱晦暗示自己過得並不好,女人都心軟,說不定崔瀾聽完會給自己換個好工作。
而且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呢,崔瀾應該也沒臉拒絕他。
張柄終於打好腹稿,想要開口,卻發現崔瀾早已經目不斜視地走遠了。
餘光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張柄急了,連忙上前想要攔住崔瀾,卻被警衛員攔下了,還因爲神色有異被警衛員盤問了一番。
崔瀾這次回鄉是來替人看望一位榮退的元老,恰逢紅柿溝祠堂要翻新,千請萬請,崔瀾這才答應過來參加剪彩儀式。
崔瀾的名字直接單開了一頁族譜,那些平日裏眼高於頂瞧不起女人的族老,此時都點頭哈腰地圍在崔瀾面前,只求有個跟她說話的機會。
她不落座,沒人敢動筷子。
曾經跟她斷絕關係的孃家,還有嚷嚷着讓崔瀾以後別上孃家門的孃家哥哥,也都小心翼翼,看起了崔瀾的臉色。
崔瀾剪完彩後,還捐了筆錢給紅柿溝修學校,要求十里八村的女孩子們都必須來讀書。
事情都忙完了,崔瀾就沒再逗留,返回京城,繼續忙碌的工作。
張柄依舊做着送炭工,只是多了個時不時跟人吹噓自己前妻是大官的毛病,但要被問起在哪做大官,張柄又支支吾吾回答不過來。
大虎小虎妞妞上輩子能不管原主,這輩子當然也可以不管張柄。
所以在張柄年紀老邁徹底幹不動後,他們把張柄趕出了家門。
最終,張柄流落街頭,在風雪中凍餓而死。
死後,大虎小虎妞妞以遺棄罪被判刑了,餘生都將在監獄中勞改贖罪。
崔菊跑到外地,憑着重活一世的經歷,做起了生意,趕上時代發展的潮流,漸漸有了一些家底,還把父母接了過去。
回想前半生,崔菊恍然如夢,覺得自己直到如今,纔算活出一點滋味。
崔瀾依舊待在自己的崗位上爲國家做着貢獻,這個時代,國家的科技樹點得太少了,崔瀾很樂意做個加速器,幫助國家早日趕超燈塔國和霓虹國。
隨着貢獻越來越大,崔瀾名字的保密級也越來越高。
崔瀾死後,蓋着國旗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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