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天知道我經歷了些什麼

作者:熊木笑裏
面前是一座老式的紅磚百貨商店,叫做淘淘有限公司,看上去衰敗冷清,櫥窗裏只有幾個破裂的假人,歪戴着假髮,姿態各異,穿的至少是十年前的服裝。積滿灰塵的門上都掛着“停業裝修”的牌子。一個拎着大包小包的高個兒女人對同伴說:“這個地方從來沒開張過……”

  “確定……是在這裏嗎?”我懷疑地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再三確認了幾遍,得到肯定的答案後,走向其中一個櫥窗,裏面只有一個特別醜的女假人,假睫毛都快要掉了,身上穿着綠色的尼龍裙。

  我快速掃了一眼街道上的行人,很好,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對面打折的電器商店吸引過去了,沒有人注意到我,我湊近櫥窗,擡頭望着那個醜陋的假人,呼出的氣模糊了玻璃,以一種不那麼確定的語氣問:“你好?我…我是來應聘藥劑師的。”

  我突然覺得剛剛我好像太小聲了,街上人來人往,汽笛聲那麼響,假人怎麼聽得見呢?然後我又想起假人本來也聽不見的事實。正當我打算再湊近些問問這個假人時,我略感驚悚地發現那個假人微微點了下頭,招了招連在一起的手指。我下意識屏住了氣息,一頭扎進玻璃窗裏,那種感覺像穿過了一層涼水,但我卻暖和乾燥地從對面出來了。

  我四下看了看,發現自己正站在擁擠的候診室裏,一排排男女巫師坐在搖搖晃晃的木椅上,有的人看上去很正常,有的人則有可怕的畸形,比如從胸口裏多張出一條手臂啊,臉上長滿了棕黃的鬃毛等等,這裏也不比外面安靜多少,因爲很多病人發出奇怪的聲音。

  我跟在一個滿頭大汗的女巫後面,隨着隊伍朝前面的問訊處緩慢行進,她使勁扇着一份《預言家日報》,不停發出汽笛聲,而她的耳朵則不停冒出騰騰蒸汽。

  “五樓,咒語傷害科。”坐在問訊處裏面的一個金髮女巫還沒等她說話便脫口而出,“下一個!”

  “我是來應聘藥劑師的,請問——”

  “四樓,直行右拐,費斯辦公室。拿着你的號碼牌,”她從抽屜裏抽出一張寫有號碼的牌子塞進了我手裏,“電梯左轉。”

  “四樓,藥劑與植物中毒科,到了。”一個冷漠的機械女聲在頭頂響起,我跟在一個身上長出了不少樹枝小芽的男巫走出了電梯,可憐的人,他的皮膚都已經開始變色了。

  我拐進了右邊一條長長的走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沉澱在這裏,我吸了吸鼻子,是魔藥課室裏常有的味道。

  我看了看左邊房間的門牌,是一間藥劑配備室,透過磨砂玻璃可以看見裏面的藥劑師走來走去的模糊身影。再往前走,走廊兩邊多出來一排長椅,上面坐滿了正在排隊等候的男女巫師,看上去並不像是來看病的,從他們手中抱着的各式各樣的文件夾公文包來看,他們大概都是來應聘藥劑師的。費斯辦公室的房門緊緊關着,若不是外面寫着“在崗”兩字,我都要懷疑今天那位叫費斯的人根本沒來上班。

  因爲沒有地方可以讓我坐下,我只好靠在了牆壁上,看着天花板上一隻靜止不動的壁虎出了神。

  一陣吱呀呀房門打開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往那個方向看去,在房間裏的燈光投射在地面的光圈中出現了一個影子,向上看去,是一個穿着瑩綠色袍子的女人,她笑盈盈地看着兩邊的巫師。

  “費斯原來是一個小姐,”我驚訝地想到,“而且還那麼年輕!”我還以爲這位領頭的藥劑師是一個年紀特別大的老巫師呢!

  “我是費斯先生的助手,洛可可小姐。費斯先生對藥劑師的考覈要求非常的嚴格,”看來我猜錯了,費斯實際上是一位先生。那位小姐說話時咬字非常清晰,她停頓下來,眼睛盯着每一位在場的巫師,“在草藥和魔藥兩門課程不持有優秀級別的證書的巫師可以離開了,您不具有參與考覈的資格。”

  走廊裏頓時哀聲一片,一位男巫立刻站了起來,抱着腦袋大喊着:“不可能!”有人一直在重複着“這不公平”之類的話。我倒是鬆了一口氣,這樣我的對手幾乎少了一大半。

  “在走廊裏保持安靜!”那個女巫把魔杖放在喉嚨處,來了個“聲音洪亮”,看着人們都安靜下來後,她才把魔杖拿下來,堅定地說:“我恐怕規定難以改變,況且這很公平,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一個個檢查你們的水平,證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給我們反映出來。現在,請把位子讓給那些得到機會的人吧!”

  不少人站了起來,垂頭喪氣地離開這裏,其中不乏有些年紀較大的人,我認得其中一位大叔,他曾在對角巷那兒的一間店鋪裏售賣過藥材,他對藥材特別熟悉,不知道什麼原因迫使他離開了那裏,也不知道爲什麼當年他卻沒有考取到優秀的證書,也許一張證書真的說明不了什麼,但有時候門檻這回事真的令人無奈。

  我看了看在場的人,只剩下五個人了,兩位女巫三位男巫,那位女巫的年紀看上去得有20多,她自信滿滿地站在所有人的前面,三位男巫中,一位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緊緊貼在頭皮上,他的領結也系得緊緊的;坐在椅子上大腹便便的男巫起碼上了40歲;另一位年紀較輕,但看上去比我要老成得多,我估摸着自己應該是五個人中年紀最輕,資歷也是最少的人了。

  “很好,讓我來看看你們的號碼牌。”那個小姐熱情地檢查了我們的號碼牌,並一一排好了順序,“33號,但現在你是第五號,你排在最後一個。”她溫柔地對我說,把我帶到了隊伍的最後。

  她又走進了辦公室,過了一會兒她探出頭來,“費斯先生已經準備好了,那麼,排在第一位的那位先生,請進吧!”

  那位先生聽到在喊他,緊張地擺弄了一下領結,大跨步走進了辦公室,辦公室的門啪一聲關得嚴嚴實實,一絲光都沒有透出來,走廊裏又重新陷入了昏暗和寂靜中。

  我感覺自己好像重新回到了的考場裏,正襟危坐等待開考,我看了看對面坐着的一位男巫,他額頭兩邊的頭髮已經開始溼漉漉的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剛剛居然靠在牆上睡着了。

  我看了看四周,打頭的那位先生已經從辦公室裏出來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看他把臉枕在雙手裏的樣子,不知道費斯先生出了什麼難題給他。應聘隊伍裏除了我以外的另一位女士現在正靠在走廊盡頭的窗戶旁邊悠閒地抽着煙,她是隊伍裏的第二個,看樣子也已經結束考覈了,在等待結果。坐在我對面的男巫除了頭髮是溼漉漉之外,胸前的襯衫也已經被汗浸出了一道道。這時,大腹便便的男巫從房間裏出來了,洛可可小姐也跟着走了出來,她朝我招了招手,嘴邊勾出了一個笑容:“嗨,最後那位女孩,終於輪到你了!”

  我立刻站了起來,隨手拂了拂身上的袍子,跟着洛可可小姐走進了辦公室。

  房間的四周都是一排排高達天花板的櫃子,裏面全是各種各樣的材料和藥劑。中間是長達十英尺的操作檯,坩堝試管等等的儀器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兩邊,活像一個準備完畢的行邢臺,而行邢臺的盡頭站着一個行刑人——費斯先生。

  費斯先生約莫有麥格教授那般年紀,臉頰已經瘦削到深深凹陷下去,薄脣緊緊抿着,高高的鼻樑上駕着一副鐵質細鏡框眼鏡,圓形的鏡片閃着利光,連底下的灰眼睛都是銳利的。

  我剛開始做自我介紹,費斯先生擺擺手打斷了我:“行了,有相關經驗嗎?”

  我愣了愣,回答說:“沒有,先生。”

  “梅林,看來你只是個剛畢業的小孩而已。”費斯先生轉過身坐在他的椅子上,要求我做出他指定的幾種藥劑。

  我對面的那位男士用鞋頭不停點地的聲音把我的節奏也帶得焦慮起來,費斯先生讓我做的幾份藥劑很考水平,在霍格沃茲學習時我還未熬出過“outstanding”的水平過,現在我甚至有些懷疑我的月長石粉末多加了那麼一盎司。

  正當我想請求那位先生別再跺腳時,洛可可小姐帶着一塊板子走出了辦公室,所有人立刻站了起來圍住了她。

  “我想大家對結果很期待吧!”她微笑了幾下,“我想你們應該提前瞭解到了,費斯先生目前只招三個助手,讓我來看看你們中誰是那三個幸運兒……”

  “奈傑爾·伯德。”第一位進去面試的男巫激動地要跳起來,但是他努力剋制住了,用手輕輕撫平了根本沒亂的頭髮。

  “西爾維婭·夏普。”那位女巫從一開始就胸有成竹的模樣,這會兒也是在不緊不慢地噴雲吐霧。

  梅林,最後一名了,我隱隱約約感覺到那不是我,因爲洛可可小姐的目光沒有投向我這邊……我緊張地咬緊了下嘴脣。

  “伯頓·麥克亞當!”年紀較大的男巫朝空中舉着雙臂,呵呵笑着,洛可可小姐一一和他們握手祝賀他們。

  “恭喜你…”雖然我抑制不住地感到無比失望,但還是走上前去和他們握手,禮貌地恭喜他們得到了這個難得的機會。

  “好了,不要提早失去信心。”洛可可小姐掛着一種捉摸不透的笑容,“我這裏還有一條好消息,有人雖然失去了與費斯先生共事的機會,但依然能留在聖芒戈工作——”

  我注意到剩下的那位年輕男巫嘴脣都泛白了,一副隨時就要嚇暈過去的模樣。

  “二樓生物傷害科的藥劑配備室正巧空缺了一個崗位,費斯先生把他認爲合適的人分配過去了。”

  洛可可小姐的目光在我和那位男巫之間打着來回,盯得我的手心都開始冒出汗來,我覺得她再不宣佈,不是我先嚇倒就是那位男巫先昏過去。

  “年輕人真是不經嚇,恭喜你,卡瑞娜·勃朗特,你成爲了聖芒戈的實習藥劑師!”洛可可小姐朝我伸出了她的手。

  “砰”的一聲巨響,那個年輕男巫再也支撐不住,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走廊上。

  “卡瑞娜,病房那邊需要準備更多的疥瘡治療藥劑!剛剛吩咐下來的,但是我要下班了,所以交給你了!”我所在的小組組長,蕾貝卡·坎貝爾拍了拍我的肩膀,把任務交付給我。

  我顧不上停下手裏正忙着的活,匆匆擡起頭來瞄了她一眼,她身上墨綠色的工作袍已經脫了下來,換上了時髦的服裝,胳膊上還掛着一隻騷氣的小皮包。

  “你要下班了嗎?”我低下頭去把研磨好的獅子魚脊骨粉仔仔細細地放入魔藥原料箱的小格里儲存好,繼續說道,“這麼早,已經到時間了嗎?”

  “梅林……”蕾貝卡撫了撫她披在肩上的絲巾,“還有十分鐘就到五點了,你知道,人生可不只有工作工作工作,還要記得及時享樂!所以我呢——已經準備好下班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她從包裏抽出一副墨鏡來,朝我笑了笑,用兩指拿着鏡架優雅地架到了她的鼻樑上。

  “明天見了!噢,不是,下週再見~”她扭着腰肢走向藥劑室的門口,打開門時又回頭補了一句,“週末愉快!各位!”

  蕾貝卡突然提高的音量使得我另一位同事,艾米·奈德嚇得把倒下去的藥水劑量出了錯誤,砰一聲巨響,她面前的坩堝不可避免地爆炸了。

  “梅林的鬍子!”我趕緊甩過去修復咒,“艾米,這只是正常範圍內的音量,別那麼神經兮兮的,好嗎?”

  艾米幾乎要把她的脖子縮進肩膀裏去了,她把食指放到嘴脣上一遍一遍地重複:“噓!噓!噓!”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幾乎是在用氣音說話了:“行,行,但你必須得加快進度了!蕾貝卡又把她的活剩下來去度過她那該死的美好週末了,現在這裏只靠我們倆來支撐了……”

  艾米總是一驚一乍的,她強迫我和蕾貝卡在藥劑室裏絕不能發出她認爲過大的聲音,哪怕這只是正常音量。但只要遵守這個規定,她做事則會非常順利且快速。

  我把所有的魔藥原料箱都填滿後,在日程表上把這項工作重重劃去,又不情願地新填了一條,配備疥瘡治療藥水。

  也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了,等我把疥瘡藥水填滿對應的櫃子後,才發覺自己已經飢腸轆轆到前胸貼後背了。

  “艾米,你的工作完成了嗎?”我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問她。

  艾米微微點頭,把最後一支試管清洗乾淨,放回試管架中。

  “終於能放心地回家啦!”我大膽地伸了個懶腰,打算趕緊收拾好離開這裏。

  “噓!”艾米責怪地瞪着我。

  現在已經結束工作了,於是我不理會她,飛奔去更衣室,把工作服脫下來,坐在椅子上好好查看早上貓頭鷹送來的信件。

  落款是那個每次看到都會讓我心動的名字,這時,從信封裏掉落出來一張紙片,是今年歐洲盃的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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