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臨行之前
老傑克的聲音隔着幾條街都清晰可聞，他手握酒杯，滿面通紅。在船員們與海族的簇擁下，這個喝得醉醺醺的老頭已經站到了桌子上。
這個高舉酒杯的宣言自然再次引得周圍人的喝彩。
此時已是深夜，漁村卻燈火通明，這樣歡騰的夜晚不知還會持續幾天。在海怪死後，亞特蘭蒂斯的上空又恢復往常的模樣。
皎月高懸，林秋腰間別着魔劍，漫步走到安娜的出租屋門前。屋內蠟燭亮着，安娜一個人坐在桌前，將海神祭時穿的漂亮裙子整齊地疊了起來。
“主人，能不能把你的魔力借我一下？”
林秋瞥了一眼魔劍，退去光芒的『深海』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武器店隨處可見的普通騎士劍。
“就這一次。”
劍刃在他的手掌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流淌到劍刃上。
安娜驚訝地轉過頭，在門外綻放開的紫色光芒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深吸一口氣，重新攤開了摺疊好的漂亮裙子。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
林秋故作平淡地瞧了一眼從紫色光芒中出現的美麗女子——烏黑柔順的長髮垂及腰部，一襲白色長裙讓她多了一絲高雅，這模樣簡直和伊森村長形容的一模一樣。
村長心心念唸的夫人，也是在十多年前事件中唯一下落不明的女子。
好吧，他其實一點都沒猜到，雖然他現在十分想學柯南的樣子擺出一個“真相只有一個”的動作。林秋錯開目光，他只要多看一眼面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就會產生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他總會腦補出之前把這個女子當成武器砍來砍去的奇葩畫面。
阿彌陀佛！
“這是我寄存在『深海』中的最後一縷想念，那時大祭司爲了鞏固魔劍的封印，用我的血進行儀式，因此這縷想念也一直寄存在了魔劍裏。”
推門聲響起，穿着美麗長裙的安娜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張望着。
“過去吧。”
……
林秋在夜空下飛奔着，經過兩天的修養，他的『刻痕力』差不多恢復了。在這個海底之國，還剩下一件事沒有完成。
他的目的地是亞特蘭蒂斯的首府。
幽暗的地下室，走廊兩側亮着火把，一股黴味充斥着這條長廊。長廊盡頭有一道虛掩着的門，橘色的燭光從門縫中透出。林秋一走進，就能聽見裏面的響動。
“主教大人！連海神都被他們打敗了！”
娘娘腔祭司跪倒在地，房間內擺着一張大牀，肥頭大耳的男人躺在牀上，右臂擁着一位驚慌失措海族少女。
相比於祭司緊張的神色，肥碩的男人臉上平靜無比：“我說了多少次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就算海神被打倒了，只要再造出一個神不就好了麼？只要有東西能讓王族們繼續恐懼，那麼他們便永遠被我們掌控在手中。”
“那……那些『天空王國』的人怎麼辦？”
“蠢貨，這還用我告訴你麼？”
主教的一邊對海族少女上下其手，一邊斥責對方：“那羣人過不了幾天就走了，到時候你帶人去那個村子……具體怎麼做，就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祭司顫顫巍巍地答道：“我……我明白了。”
“嘖，十年前那個『天空王國』的女人真是可惜了……如果她肯答應跟着我的話，那樣的儀式也不用進行了吧。”
主教瞧了一眼懷裏眼噙淚水的海族少女，臉上由浮現出****的笑容。
在這裏他隻手遮天。只要在王城裏被他看上的海族少女，他的手下們一入夜就會將那些女孩獻給他。
“那我先行退下了……”
“不必了。”
林秋一腳踹開大門，拎着兩個不省人事的守衛隨手一扔。
看見破門而入的林秋，主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林秋走到祭司面前，居高臨下地盯着他：“娘娘腔，問你件事，你想不想當主教？”
祭司被他問懵了。
“是這樣的，我和這個胖子有點私人恩怨……還有那邊那個小姑娘，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找這個胖子說點事。”
主教何時被人這麼說過，他青筋暴起，逼視林秋。被他強行攬在懷裏的海族少女趁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林秋身上時，掙脫了他的鉗制，向門外跑去。
“你……你就不怕我叫人來抓你嗎？如果你現在跪……”
“碰——”
主教話音未落，林秋的身影便猛地消失。
他突然覺得腹部一沉，連人帶牀凹陷進了地裏。林秋一隻腳踩在他肥碩的肚子上，眯眼笑了起來：“實際上啊，十年前的那個女人，是我鄉下姑姑朋友的媽媽的孫女鄰居家的阿姨，他失蹤了這麼多年，家裏人可是一直很擔心她的。”
林秋忽然間話鋒一轉：“可是沒想到那個阿姨被你害死了。”
他腳猛一用力，整個房間都隨之塌陷了下來。主教怪叫一聲，向他身子砸去巨石陡然停在了半空。
林秋緩緩彎下腰，壓低了聲音：“順便告訴你個祕密，我們來自天空的人別的沒什麼，就是特別記仇，你害我損失了這麼大一筆委託費，你說要怎麼賠我纔好？”
主教被林秋踩得喘不過氣來，這一刻他徹底慌了神，他從林秋的眼神中看見了真真切切的殺意。
“財寶！……我有很多財寶，如果你想要的話……”
“已經和錢沒關係了，這是私人恩怨。”
林秋右手一伸，護衛的長劍頓時飛向了他的右手。握到劍柄的瞬間，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向主教的臉刺了下去。
“那個娘娘腔，你考慮好了嗎？”
林秋無趣地踢開翻着白眼昏死過去的主教，長劍貼着他的臉深深地插進了地裏。
“我……”
“你願不願意當大主教？”
祭司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大主教，又看了一眼林秋臉上蠱惑人心的笑容，他猛地吞嚥了一唾沫——海神在上，這一定是來懲治他們罪行的惡魔！
他大喊着：“願意！”
“有前途……不過在成爲主教前，你得替我做件事——把這個肥豬帶到你們國王那裏，把他一切的罪行公之於衆。”
林秋其實很明白，在這樣古老的國度中，就算他把這個肥豬殺了，也會有無數接任者頂替者奪過這個位置，而他，也不能永遠守在那個小漁村裏。與其把伊森村長的命運交給未知，倒不如找一個容易控制的人接替主教的位置。
比如這個娘娘腔。
“還有一件事，如果我在‘天上’聽見了不好的消息，你就等着我親自來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吧。”
……
“時間快到了，安娜。”
女人站在安娜面前，目光柔和地望着安娜。安娜將她的頭埋在她的腰上，聽到她的話後，瞳孔一縮。
“再……再等一會不行嗎？”
女人擡起頭，仰望無邊的月色：“安娜，能看見現在的你，媽媽其實已經沒有遺憾了。”
她的身影越來越淡，安娜的手從她淡化的身影徑直穿了過去。
這天又是滿月，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女人的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不過啊，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來到亞特蘭蒂斯這個世外桃源。
終於，女人身影消失在了月色之下，跪坐在地的安娜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舉着的雙手，彷彿在竭力找尋着女人留下的最後痕跡。
不知過了多久，安娜嗚咽一聲。而很快，輕輕的嗚咽聲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哭泣。
“走了。”
林秋拿起魔劍。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彷彿看見了那個女人迎面而來的殘影。他看見對方的嘴脣動了動。
——謝謝你。
“主人，你剛纔去哪了？”
將魔劍掛回腰間，魔劍清冷的語調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廁所。”
魔劍似乎有些詫異：“廁所？”
“晚上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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