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13章：這個崽，有點歪。
一聽到暮字，老夫人的神情便是又痛又恨，可見她是真的厭惡透了姓暮的一家人，尤其是暮西華那個丫頭！
然，她那話，讓暮煬拍着她後背的手頓了一頓，垂下了眼，看着眼前這位情緒崩潰欲絕的老人，脣角微掀。
“我的，戶口本上早已由君姓改爲了暮字，這是奶奶同意了的，眼下何故再爭執這些無用的現實？”
少年那清清涼涼的聲音，像一劑夾過着寒風的初冬一般，將崩潰欲絕的老夫人給刺的窒了一窒，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淚眼朦朧的望着面前的少年，嘴脣直哆嗦。
“阿，阿煬？你，你這是恨奶奶？恨奶奶的對嗎？一定是的，一定是的，畢，畢竟當初，是我沒有護住你，讓你被暮家那丫頭奪走的，甚至，如果不是我沒用，你爸爸也不會遭——”
“奶奶，天有些涼，進屋吧。”
眼見着情緒失控的老夫人，要吐露出一些驚人的真相，少年聲音清冷的開口打斷，讓老夫人頓了一頓，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準備說什麼。
這讓她那雙淚眼朦朧的眼睛裏，蓄起了懊惱和無奈，亦讓她哽咽着聲音嘆息。
“阿煬啊，奶奶啊，老了，所以啊，有些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想說一些傷人的話，別放到心上啊——”
“不會。”
少年搖頭，扶着她進了屋，坐在沙發上望着她。
“奶奶這次讓我回來，是因爲何事？”
且，電話裏還不能說，需要當面談？
後面那話，他雖沒有問出口，但是喝了熱茶，平復了下激動情緒的老夫人，卻已聞絃音而知雅意的放下茶杯，朝周遭候着的下人們看去。
那些人接收到老夫人的眼神，非常有眼力勁兒的退了出去，還關上了大門，把空間留給這祖孫倆。
“是這樣——”
看到人都走了，唯有一貼身服侍老夫人的女管家，靜立在老夫人身後，眼觀鼻鼻觀心，似是進了入定般，將一切都給屏蔽出耳。
而老夫人，亦沒有讓其離開，甚至還拍了拍沙發，看向那女管家一眼。
“芝蘭，你也來坐。”
“是。”
那看上去四十多歲，眉眼很是秀氣，姿態很是恭順與謙和的點了點頭，坐到老夫人身側，這一幕，少年似是沒有看到般，只是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吹了吹上面晃盪而出的熱氣，然後淺淺的抿了一口，靜等着老夫人開口解釋。
而老夫人，看着他那般清冷的，跟阿絕一模一樣的眉眼，心頭澀痛難當的壓下哽咽，緩慢開口：
“奶奶，活不長了——”
這話一出，讓少年握着茶杯的手指緊了一緊，擡眸朝她看去，眉心略略一蹙。
“醫生怎麼說？”
“癌症晚期，最多可活三月，最少，撐不過一月，所以——”
她笑了笑，看不到對死亡的恐懼與害怕，甚至還帶着某種嚮往似的釋然。
“奶奶我啊，想你爸爸了，很想很想的，所以，對於這件事，是一點兒都不傷心的，反而還想着能夠早點兒去見他，只是吧——”
她頓了一頓，嘆了口氣，蒼老的眉眼裏，凝聚出了一些不捨的悽楚。
“這君家，這些陪伴了我近大半生的人，我捨不得他們老無所依，在我死後，還要出去重新的討生活——”
“且，君家這麼大的產業，總是需要人管理的，交給外人，我不放心，所以，阿煬啊，回來吧，回來接管君家吧，這原本是留給你父親，而你父親亦是留給你的，只是——”
只是啊——
出了那麼多的意外，讓他們早早的歷經了生離死別，再也無法重聚，亦不能讓他們都有一個美滿的人生。
更沒有給眼前這孩子多少成長的時間，讓他早早的學習着管理一個家族與外面那些種種形色複雜的產業，而她亦沒有多少時間了。
如果早一點查出病情，她或許會早一點將這孩子接回來，好給他學習已經適應的機會。
可是，時不與我，天不等她，只能苦了這孩子了。
而，老夫人的話，讓少年垂下了眉眼，摩挲着茶杯，聲音清冷淡漠。
“我記得，協議上有註明，在我未滿十八歲之時，是不可以回君家的，眼下我已經失約了，便不能再次失約。”
失信一次是不得已爲之，而失信兩次，那便不是不得已，而是蓄意破壞。
這一次，也是他接到了老夫人病重的消息，纔會回來看上一看的，也好圓了老夫人臨閉眼時的能夠再親眼瞅一瞅自己的孫子。
只是，協議之事，是不能輕易毀約的，這是早前，兩方都說好的事，而身爲當事人的他，還是個孩子，無權參與，更無權做出決定，只能由其做主。
而眼下，離他十八歲成年，還有三年的時間，在這個時候回君家，於暮西華而言，便是毀約，君家一旦毀約，她便亦會毀約。
到時候，君家將會再次的被她送到風口浪尖上。
君家已經毀了暮家，便不能再毀了暮西華。
尤其是——
暮煬一隻手握着茶杯，一隻手揣進口袋裏，摩挲着那隻即將完成雕刻的簪子，眼前浮現起與那暮西華不一樣的暮西華。
不知怎的，他並不想讓現在的這個暮西華，對他有不太好的印象。
然，他的話，讓老夫人的眉眼裏蓄起了複雜莫測，許久之後，她嘆息一聲。
“這事，由我來跟她談，我會讓她同意的。”
同意？
暮煬的眉眼裏劃過了涼意。
如何同意？
把暮家死去的人還給她，或許她會同意的。
君家與暮家，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她一人毫無牽掛，隨時能夠爲了復仇而死，而君家卻因爲家大業大，做不到這一點。
且，就算他有能力阻止，也並不是太願意阻止。
如若能夠阻止，當初也不會——
“別擔心——”
他的沉默不語，讓老夫人心頭疼痛難當的伸手拍拍他的手，以爲是他害怕暮家那丫頭會不同意。
畢竟，這些年，這孩子過的怎樣的生活，她怎麼不知？
原本想着，捱到十八歲時，他就能回來了，到時候，再補償他，可是眼下，卻出了這樣的意外，真真讓人毫無辦法了啊。
不過，這樣也挺好，至少，還能讓這孩子少挨暮家那丫頭幾年的冷暴力！
看看，她都把君家的子孫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這般冷冷清清的性子，該有多孤獨寂寞，纔會養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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