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破竹(三)【求訂閱】
假如我怎麼樣,事情就會怎麼樣這種句子,是陳珂最厭惡的句子,他覺着假設一切沒有發生的事情,都是笨蛋纔會做的。
但問題是,嬴政不是一個笨蛋。
陳珂擡起頭,看着嬴政,語氣中帶着些枉然:“陛下,您的意思我明白,但這個假設是否”
嬴政輕笑一聲,他指了指遠處正在咸陽城下送別王翦等衆將士的扶蘇,聲音中帶着些許愉悅:“陳珂,我知道你的意思。”
“只是,不管朕能夠活多久,朕與曾大父都是一樣的,你懂了麼?”
他揹着手站在那裏。
陳珂聽到這句話,恍惚之間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嬴政在擔憂什麼呢?
但又他死去之後,扶蘇不能夠壓住這滿朝文武,壓不住這漫天的羣臣,壓不住這天下。
只像是一個已經看透了的老人。
若是秦的下一任帝王是如此仁和的帝王,對於他們這些準備入秦爲臣子的人來說是一件好事。
有一說一,楊天翼是個君子。
畢竟權利是有限的,帝王手裏的權利越多,臣子手裏的權利越少。
滾滾煙塵四散而去,大軍已然離去。
身後的戰旗飄揚着,與地上的塵埃一同飄舞着,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天上的雄鷹一般銳利!
扶蘇站在衆多將士身前,眼睛中的神色雖然平和,但周身的氣勢卻已經有了初步的皇帝氣勢,只是他的氣勢比始皇帝更加平和。
有些入伍比較晚的人已經開始熱血沸騰了。
“願手持利劍,爲陛下、爲大秦、爲太子殿下征戰四方,誅退蠻夷!”
他冷笑一聲:“你這麼年輕,是怎麼睡着的?怎麼享受的?”
他們在激動。
那是楊天翼即便知道了,即便對陳珂、對陛下十分信任,但未曾見到實物的時候也會懷疑、也會不自覺地不相信的東西。
反之亦然。
大軍已然開拔,王翦騎在馬背上,身上穿戴着甲冑:“臣,去了。”
此時的他也不遮掩自己內心的情緒,只是豪邁的說道:“該你小子的。”
他的臉上帶着些許的疲憊:“陛下.”
但架不住他也挺好奇的,王老將軍看到東西后,會是一種怎麼樣子的神色呢?
一個跨越了時代的東西。
但不管是陳珂還是嬴政都知道,之前的話題只是暫時沒有必要繼續進行下去了。
只是有些複雜而已。
誰人爲官不想當一個大權在握的人?
於是,這些人的心中更加興奮了。
那句話說的很有道理。
指的就是陳珂等人。
“臣,別過太子殿下!”
會稽郡
“若是換做李斯,只怕李斯都要開心死了。”
從戰爭中來!
沒有戰爭,就沒有軍功,沒有軍功,永遠無法成爲有權利的人!
王翦站在衆人身前,他已經征戰多年,心早已經不會因爲戰爭而波動了,但他此時同樣十分感慨。
陳珂聽見嬴政的話,神色也有些詭異。
而百越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給你安排政務,這說明朕信任你,說明朕給你的權利越來越多!”
他轉過頭,看着身邊的副將:“傳本將令,大軍開拔!”
他甚至還有閒工夫望着身邊的陳珂開玩笑:“你看看,那些人羣中的有些士子,他們看見扶蘇表面上的仁和,已經興奮地像是看見了肥肉的鬣狗。”
這是確實的。
王翦猛地將手中的大碗飲盡,而後猛地將手中的大碗摔在地上,直接摔碎!
“大秦萬年——”
這是一定的,沒有任何人能夠說不的,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懷疑的事情。
五年之內,必定能夠將百越覆滅。
陳珂也是笑着說道:“也不知道,等他們發現了扶蘇不是肥肉,而是猛虎的時候,會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發生呢?”
“爲大秦民而戰!”
當年嬴稷去世的時候,大秦的動盪便是因爲如此。
“您放過我吧。”
他再與自己生活了八十多年的咸陽城告別,與自己的故友告別。
爲什麼?
因爲他們要有軍功了!
大秦的軍功制度還沒有取消,他們入伍之後想要獲得土地、想要封爵,一定是要立下軍功的!
不能。
他身後的將士們同樣高呼:“願爲大秦而戰!”
王翦聲音中帶着慷慨激昂,一句比一句慷慨,到最後幾乎已經成了憤怒的嘶吼。
自己過得不好,就不希望朋友過的太好。
看着陳珂有些搞怪的神色,嬴政放聲大笑。
能夠將大秦帶入一個新世界的東西。
也是這一次攻打會稽郡最重要的東西。
至少在嬴政的心中是這樣,因爲嬴政的天下是華夏大地及周圍蠻夷、以及殷商大陸。
“爲大秦而戰!”
這是好事,但同時也好是壞事。
如今的大秦已經一統,六國的賊子也都已經伏誅,匈奴的威脅在今歲的時候也已經消除,僅僅剩下一個百越尚且在堅持。
這也是陳珂所知道的。
“陛下您說的有道理,說得我都有點想要看一看王老將軍知道真相後的神色了。”
楊天翼開始等待。
他將陳珂當做朋友。
站在遠處的嬴政遙遙的望着這一幕,心中帶着些許的平和。
“會是多麼的精彩呢?”
這是無法避免的,哪怕是身爲千古一帝的嬴政也是如此。
“恨不得撲上去將扶蘇這一塊肥肉喫一個乾淨。”
軍功從何而來?
陳珂看着嬴政,滿眼疲憊:“陛下啊,我已經半個月沒有睡一個好覺了。”
此時的王翦不是上將軍王翦,不是徹候王翦,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感覺自己將死的王翦。
這邊兩人在悵然,下方的衆多將士心中卻是一片熱血。
扶蘇看起來是仁和的,像是一個白麪的饅頭一樣,但事實上,扶蘇不是饅頭,而是包子、亦或者是湯圓。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起來之前的話題,就像是遺忘了一樣。
但嬴政的擔憂並不會因此消失,他明白很多時候王朝的覆滅都是從內部開始的。
嬴政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陳珂,心中雖然依舊沒有懷疑,但眼睛中卻帶着些許複雜的神色。
但當他踏入死亡的時候,他的長壽對大秦來說就是一個災難。
蠻夷能夠對華夏產生威脅麼?
嬴政看着陳珂,又看了看那煙塵中的王翦,神色頗爲古怪的說道:“你說,等到王老將軍知道真相的時候,會是什麼神色?”
在嬴稷活着的時候,他的長壽對於大秦來說是一件好事,避免了與其他國家一樣的動盪。
或者說是包容。
且是黑心餡兒的。
即便今日他的兩位故友並沒有來。
陛下與陳丞相怎麼是這樣子的人呢?
這兩個人專門寫了封信給楊天翼,交代楊天翼注意一下過一段時間王翦來到之後,看到他們提前準備之物的神色,然後寫在摺子裏,遞給上面。
或者說他不可能不知道,因爲平日裏他工作兩個時辰就能做完的事情,但最近不僅僅需要工作四個時辰,更是需要加班
陳珂擡起頭,複雜的說道:“這就是陛下最近開始瘋狂的給我安排政務的原因麼?”
有些甚至很年輕。
因爲人會嫉妒自己的朋友,尤其是在自己要死、亦或者過的不好的時候。
“爲大秦民而戰!”
“臣是無辜的啊!”
“你怎麼還不滿意了?”
這些複雜具體的表現在陳珂最近的工作量暴漲上。
但嬴政與其他皇帝的差別是,他雖然會嫉妒、會懷疑,但是他能夠剋制住自己內心負面情緒的蔓延。
當嬴政一日一日老去的時候,他的心裏會不自覺地羨慕、甚至是嫉妒陳珂的年輕。
而如今的嬴政也同樣如此。
他拿起手中的酒杯,眼睛中的神色複雜。
甚至嬴政不需要活的時間太長,因爲他的功績比嬴稷大,他的功績是橫掃六合,一統八荒。
“臣又做錯了什麼呢?”
被它的發明者命名爲「火炮」的、標註着攻城利器、舉世無雙殺伐大器的熱武器。
許多站在人羣中,準備參加下一次文選賽的人看到這樣的扶蘇,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動和想法了。
至於什麼東西麼
楊天翼嘴角帶着笑容,看向遠處,那是還未曾抵達會稽郡,但應該已經在路上,馬上就要到了的東西。
帝王越強勢,那麼臣子就會越軟弱。
又怕朋友喫苦,又怕朋友開路虎。
如果說始皇帝是「霸道」,那麼此時的扶蘇更像是「聖」「仁」。
不能。
聲音平靜祥和中帶着些許釋然,沒有了之前的憤怒、嘶吼。
百越一旦覆滅,天下還有多少敵人麼?
沒有幾個了。
他雙目幾乎含淚:“我真的想睡覺!”
殷商大陸能夠對華夏大地產生威脅麼?
如此恐怖的功績,註定了他的身邊伴隨着很多有名的、有才能的大臣。
楊天翼看着手中的信件,眼睛中閃過一抹笑意,他實在是沒有忍住。
並且在王翦來之前,開始提前佈局之後需要做的事情,需要做的準備。
比如在城內宣傳東越之地中,有些能夠一年三熟的土地,這對於大秦的百姓來說是極具誘惑性的,哪怕是對於南方的黔首來說,也是極具誘惑性的。
時間一日日的過去。
始皇帝四年的春天已經過去,夏日也是悄然接近了尾聲。
充滿肅殺之氣的、始皇四年的秋天,在咧咧風中以及那運輸火器的人羣腳步聲中,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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