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滄州的仗打了三個多月,晏崇甫把控住了上京,軟禁宗政霖,吊着趙敘楨一口氣,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等着隰荷名正言順地打過來。
可隨着額爾敦的人頭一同送來的,還有一封信,不再只是短短的幾個字,隰荷寫了好多,說那個女人有多聰明,有多通透,又有多仁慈清醒的心腸,他說她:“可堪爲君。”
“我亦有自己的私心,萬人之上,無人之巔,高處不勝寒,我若一個人站在那裏,看似什麼都有,實際卻兩手空空。我想要她平等地站在我身邊,不必有任何顧忌地把的真心交給我。”
“父親曾說,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比什麼都好,天下是誰的,姓什麼,又有什麼好計較?”
他爲了她,竟願意同他去扯從前的溫情。
他何必如此,他早就說過,只要他喜歡。
他聽着他們一路走來的消息,褚燕寧,確實是個聰明人,她身上流着褚家的血,晏崇甫從前就欣賞褚皇,他們家的人,遠比宗政父子適合做皇帝。
不過半個月,褚燕寧已經到了永州,褚家失去了十三年的東西,她馬上就要搶回來了。
隰荷傳信來,問他何時攻城。
他只說,不急,他要先見她。
他對她好奇很久了。
他兒子那樣喜歡她,可他還不知道,她對隰荷,到底有幾分真心。
相愛的人在一起,自然比什麼都好,可若不是如此,他不介意再做一次壞人,哪怕是威脅她,也要讓隰荷如意。
可褚燕寧,當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他愛過人,自然知道,她說“我很愛他”的時候,沒有摻一點兒假。
她那樣快樂、甜蜜,她愛的人不僅能護住她,還把她捧上了高位,讓她自己能護住自己。
褚燕寧走後,空蕩蕩的院子,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這是他和月娘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他們在這裏期盼着他們的孩子出生,她在這裏種滿了花草,她也在這裏,無助、無望地被人奪走她的孩子。
晏崇甫望着月亮,高高的一輪圓月,她想起她說過,她就是在這樣的夜晚出生。
如果世上真有輪迴往生,她已經十三歲了。
天下就要徹底太平下來,這一生,她不會,再經受殘酷的戰爭。
他已經生了滿鬢的白髮,這些年心力交瘁,隰荷已經長大成人,他似乎已經沒有了事情做。
可他還不能死,他得活的久一點,下一世,他們一起投胎,才能在一塊兒。
褚燕寧登基第二年,天下就被她完全牢牢掌控,她成長得驚人,連晏崇甫都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
隰荷自由進出禁庭之中,除了少數人,沒人知道他們的關係,一些朝臣已忍不住進言,希望女皇廣開後宮,早日誕下繼承人。
晏崇甫忍不住對隰荷說:“局勢已經穩定,那些人說得也並不是沒有道理,陛下需要一個繼承人,她也答應過我,會給我一個晏家的孩子。”
隰荷沒什麼反應,“生不生子,不是陛下的自由?”
晏崇甫便不再說,兩個人對坐着,沉默地喝茶。
他並不是想逼褚燕寧實現曾經的諾言,他只是,有些想念,小時候的隰荷了。
那樣小、那樣軟,會對着他笑。
這兩年,他們關係緩和了許多,但終究是沒什麼話說。
隰荷擱了茶盞,看了晏崇甫一會兒,忽然說:“你的白髮,似乎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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