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此情應去何處
鄒茂死了,是被自己殺死的。
這個男人不知在詔獄被折磨了多久,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被碾碎,雙眼也近乎失明。
所以他也求自己殺了他,只是在臨死前,鄒茂拜託了自己一件事。
他說,在白柳河旁白家鋪子的外面,往左數第三棵柳樹的下面,有一個盒子,能否能將這個盒子交給城西李陌衚衕第五個院子一個叫做婉兮的女子。
蘇鏡答應了,因爲對方說如果他做不到,做鬼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聽見這話,蘇鏡心裏就笑了。
心想自己是陰天子,孟婆見了都得老老實實叫一句大人,你變成鬼那豈不是更好了。
當然,蘇鏡之所以答應,更多的還是好奇那盒子裏面有什麼。
而且,舉手之勞罷了。
讓他失望的是,鄒茂的屍體並沒有引起黑書的反響。
得,白燒了。
蘇鏡搬了個小板凳坐下,看着面前的大火,正要發呆,偏殿的門卻被打開了。
賈曉生走了進來,手裏還抱着一罈酒,和兩個杯子。
“喝一點?”賈曉生說道:“金鳳酒樓的昨夜春,十年的,尋常在酒樓裏可喝不到。”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蘇鏡自然也沒有推辭。
於是便接過酒杯喝了起來。
賈曉生倒也貼心,讓手下又送了兩個小菜進來。
一盤溜肥腸,一碟花生米,倒是極佳的下酒菜。
“你說姜小白到底想幹什麼?”蘇鏡給自己斟了杯酒,問道。
“姜大人的心思,我哪裏知道。”賈曉生翻了個白眼,而後沉思了一下,說道:“不過,姜大人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那鄒茂有沒有向你透露出什麼?”
蘇鏡搖了搖頭:“就讓我去挖個東西,給一個女的,估計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吧,否則也不會交給我一個陌生人了。”
“倒是這傢伙在這裏關這麼久,你們就沒問出什麼來?”
蘇鏡有些驚訝。
這可是詔獄啊,就算是最堅硬的漢子來了都遭不住裏面的酷刑。
賈曉生笑了笑:“問出來了,但沒問出最關鍵的東西,也問不出來了,於是只能殺了。”
“那爲什麼要我來殺。”蘇鏡撇了撇嘴。
他並不喜歡殺人,無論對方是否窮兇極惡,只是單純的不喜歡罷了。
就好像……自己曾經殺過很多人,對殺人這件事有着天然的排斥一樣。
可蘇鏡這樣子,還讓賈曉生以爲他是因爲殺人後心有愧疚,於是說道:“這鄒茂手上有三十二條人命,除去幫派鬥爭,死在他手上的無辜百姓就有十三人。”
“換句話說,這人,該死。”賈曉生說的很堅定。
蘇鏡默然,想起對方死前那解脫的眼神,莫名有些煩躁,於是悶頭喝了杯酒。
而此時,在開滿曼珠沙華的黃泉上,一艘水墨畫舫正在緩緩遊弋着,紅舫女用手撩動着水花,眉眼間充滿了魅惑的氣息。
就在這時,一道黑光憑空出現,融進了不遠處開得茂盛的桃樹裏。
紅舫女轉頭看着這一切,莫名的笑了。
——
夜色靜謐。
提着桶走在白雪皚皚的京都,蘇鏡察覺到了一點寒冷。
桶子裏裝着的自然是鄒茂的骨灰,他打算撒進白柳河裏,這是一種習慣,習慣瞭如此。
但他卻沒有立刻這麼做,而是循着白柳河找到了那間關着門的白家鋪子。
“一,二,三。”
左邊第三棵柳樹,蘇鏡緩緩蹲下去。
厚厚的白雪覆蓋着土壤,蘇鏡突然懷念起大黑狗了。
如果那傢伙在,就不用自己了吧。
聽說狗子挖坑的技術可好了,畢竟是修狗嘛。
不過蘇鏡自然不可能用手挖,而是從真陰極殿中拿出了一個鏟子,挖了起來。
還好自己在真陰極殿裏放了不少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很快,蘇鏡便挖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一個楠木盒子,上着鎖。
但這小鎖哪裏攔得住蘇鏡,只見他輕輕一扯,小鎖便被扯斷。
藉着白雪反射的光,蘇鏡看見楠木盒子裏居然放着一疊銀票,還有好幾件首飾,最下邊,則是壓着一封信。
想來是寫給城西那個女子的。
鄒茂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於是留下了這個楠木盒子。
所以,那女子是鄒茂的妻子?或者是……情人?
蘇鏡看着盒子中的銀票,數了數,咂了咂舌。
不多不少,五百兩整。
這對於一個普通家庭來說無疑是個天文數字,就算是房產都可以置辦好幾處了,還不算上這些首飾。
總之,裏面的東西價值不菲。
這像極了自己前世看過的一些港片裏面的情節啊。
大佬知道自己要死了,臨終前給相好的留下足夠用上一生的財產。
對於那封書信,蘇鏡沒有任何想法,反正只要用腳指頭都可以猜出裏面的內容。
蘇鏡嘆了口氣,將挖開的地方草草掩埋了一下,便一手抱着楠木盒子,一手提着桶向城西走去。
明月皎潔,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等到城西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微微見亮,再過不久,就該魚肚白了。
蘇鏡敲響院門。
過了一會,小院裏面傳來女人的聲音:“誰啊。”
蘇鏡愣了一下,撓了撓頭,只好說了句:“是我。”
女人的警惕性不低,並沒有開門,而是說了句:“您找誰?”
蘇鏡想了想,說道:“是鄒茂讓我來找你,他有些東西要給你。”
裏面沒了聲音。
過了許久,院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門後面,女人正提着菜刀。
“鄒茂?那傢伙死哪去了?”女人特意將手裏的菜刀亮了出來。
“他……他有些事出城去了。”蘇鏡還是決定撒個謊,而後將楠木盒子舉起:“這就是他拜託我給你的東西。”
女人看着楠木盒子,愣了愣神,竟是推開了門:“你進來吧。”
蘇鏡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提着桶走了進去,而後將桶放在門邊。
“他還有說什麼嗎?”女人往裏走去,問道。
蘇鏡搖了搖頭。
女人對於這個答案顯然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麼,只是用袖子拂去盒子上的泥土,而後打開,看着裏面的銀票發着呆。
過了許久,蘇鏡才聽見女人近乎顫抖的聲音。
“他……已經死了,對吧?”
“想聽聽我們的故事嗎?”女人將盒子關上,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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