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目標人物(二十二)
源輝月輕輕“唔”了一聲,以求知的語氣問,“你們這裏的警察有多少跟本地黑幫分子有勾結。”
重鬆嘆了口氣,“那可太多了。”
“所以武田警官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殉職的嗎?”
重鬆驀地一怔,。
源輝月纖長的眼睫掀起,“無意冒犯,但因爲津川伯伯將重鬆君介紹給我之前,最開始提的是武田警官的名字,所以我大致瞭解了一下。”
車裏的空氣一時間安靜下來,這時候前頭的紅綠燈終於跳成了綠色,重鬆頓了頓,重新啓動汽車,好一會兒才淡淡地開口,“沒錯。至少我認爲是這樣沒錯,武田前輩是個非常正直的人,我不相信他會挪用證物,甚至一時想不開上吊自殺。”
“你在調查這個案子。”源輝月犀利地指出。
重鬆握着方向盤,坦然點頭。
源輝月:“……如果我沒記錯,這個案子已經移交給檢察院了。”
也就是說,武田正人瀆職自殺這個結果,已經近乎蓋棺定論。
多狠吶,人死了,連一點清名都不願意給他留下。
重鬆平靜地說,“至少我能給他報仇。”
博多這個地方,連警察都這麼犀利,開口就是報仇。但這似乎也代表法律面前的最後一道防線都快支撐不住了,連警察都沒辦法通過正面的手段來尋求正義,所謂的公道好像也只有這裏最原始的規則能夠賦予。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源輝月想了想,沒有開口勸他。“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話雖然廣受道德衛士的批判,但她偶爾也會覺得有一定道理。
她緊接着提出一個問題,“我來之前有人跟我說過‘在博多,沒有什麼真相是錢買不到的’,對嗎?”
“告訴你這句話的一定是個博多本地人。”馬場善治懶洋洋插了句嘴,表示對這句話的肯定。
“那麼,武田刑警的案子需要多少金額?”她於是繼續問。
車裏的其他人怔了怔,重鬆航平愕然擡眸看向她。
源輝月透過後視鏡平靜地和他對視,甚至微微頷首表示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既然真相可以用錢買,那她花點錢把殺死武田的真兇買出來也不是不行,不就是拼財力嗎?源大小姐長這麼大還沒缺過這東西。
甚至比重鬆更快意會了她的意思地,某位三觀正直的小偵探默默伸手捂住臉。
唯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清晰感覺到身邊這人真的是源氏出身,這種只要是規則就能爲我所用的態度大概是血脈天賦吧?
愕然片刻,重鬆警官好像終於消化了這句話的含義,然後由衷道,“之前我還有些擔心,現在看來就算是在博多,源小姐也能過得很好吧。”
源輝月:“謝謝誇獎?”
“但是不行,”重鬆緊接着說,“至少武田前輩的案子不行。”
“想要武田警官死的那個人不僅有錢還有權?”源輝月十分懂行地瞭然。
公安警察移開了視線,無聲地默認。
她於是思考了片刻,慢條斯理地說,“說實話,‘錢是萬能的’這個理論雖然不值得提倡,但這個世界上錢都買不到的東西的確很少,特別是在秩序崩壞的地方,金錢的誘惑力比任何東西都大。能夠讓底下的人無視金錢的誘惑自覺閉嘴,武田警官得罪的那個人職位一定不一般。我想想——博多警署局長?刑事部長?福岡警察本部長?”
透過後視鏡觀察着開車的青年的表情,她瞭然點頭,“哦,福岡市長。”
重鬆:“……”
重鬆警官無言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好友,“馬場,我原來這麼好被套話嗎?”
“嗯,”馬場善治提出了一個建設性的意見,“可能是因爲源小姐比你聰明多了?”
重鬆:“……謝謝,但是我好像沒有被安慰到。”
來博多之前,源輝月的確已經大致猜到了一點這裏的情況。
畢竟她本來只是想要一個熟悉本地情況的嚮導而已,但是津川部長直接推薦給了一個公安警察給她,就算她爹是源宗政,這好像也太大材小用了一點?
但就算她對福岡這邊糜爛的局勢已經有所預料,也沒想到從上到下都爛成這樣。
人家說“蛇鼠一窩”,這是連食物鏈頂端的獅子老虎都收拾收拾和老鼠擠進一個窩裏了。於是其他的普通人只好成了任人踩踏的蟲孑,生前無人在意,死後無人伸冤。
連博多的警方都站在殺人兇手那邊,難怪那個倒黴的伊藤卓也被全國通緝,直接被拉來鎖定成了替罪羊,同樣的情況也適用於武田刑警。這個世界好像已經被狼統治,只要不和他們同流合污,其他所有人都是可以任人宰割的羊。
源輝月問,“武田警官做了什麼讓那位市長對他動了殺心?”
“他拍到了市長和博多本地黑幫會面的照片。”見她已經猜到這裏了,重鬆索性也不再隱瞞,“他生前可能已經意識到了市長會對他下手,所以提前把那張照片寄給了我。”
源輝月:“照片現在在你這裏?”
重鬆點點頭,一手握着方向盤,空出另一隻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解鎖遞過去,“我沒帶在身上,這是用手機拍的。”
源輝月和柯南湊到一起去看。福岡市的市長原田原田正太郎踏入政壇前是個演員,還挺有名氣,源輝月甚至看過他的電影,此時這張以某間高檔會所爲背景的照片清晰拍到了他那張保養良好的臉。他身後跟着一位身材窈窕的祕書,對面是個壯碩的光頭男人,加上晦暗的燈光,畫面故事性強得簡直像哪部電影的劇照。
“輝月姐姐,”柯南忽然扒拉住她的手,“那位祕書小姐的指甲。”
源輝月應聲看過去,把他手指的位置放大,然後挑了挑眉把自己的手機翻出來調出林僑梅的照片放在一旁對比。
果然,兩人的指甲油顏色一模一樣。
“這張照片是近期拍的,如果真的是同一個人,幾天不換顏色也不是不可能。”
她把兩個手機遞給面露訝色的馬場,重鬆在開車途中匆忙回頭掠了一眼。
“假冒林僑梅扶着伊藤進酒店的是市長的祕書?”他有些訝然,“林僑梅小姐的死和市長有關?”“只是有可能。”柯南認真補充。
馬場一手支額,拿起另外一張從監控中截取出來的照片,發出十分有經驗的發言,“看身材挺像的。”
說到這裏他輕輕“唔”了一聲,“看到這張照片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林僑梅小姐生前工作的那間酒吧,外地人可能不熟悉,但是博多本地人都知道它背後是一家叫做‘華九會’的跨國黑幫在控制運營。”
其他人同時看向他,只見青年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點了點,“這個被拍到和市長見面的男人,就是華九會的幹部,張。”
邏輯閉環,一切線索都連起來了。林僑梅的死是不是福岡市長親自動手還不一定,但必定跟他有關聯。
“市長先生都牽扯了進去,難怪博多警署把林僑梅的案子看得像金礦一樣,死活不讓其他人插手。”
源輝月恍然片刻後,居然有種並沒有太出乎預料的感覺。
“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柯南默默地說,雖然他在心裏也幾乎已經確定林僑梅的死亡和這位市長脫不了關係。他想了想,擡頭看向在座的某位公安警察,“吶,重鬆哥哥,只有這張照片是沒辦法指控市長和□□團體有勾結的吧?”
重鬆:“很難,否則我也不會到現在還把它留在手裏了。”
畢竟原田正太郎能夠坐上博多市長的位置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背後也一定有人在支持他。和張會面的這個場景就算被拍到了也證明不了什麼,他可以想出無數種理由推脫。
源輝月望着那張照片眉心微微皺了皺,又緩緩鬆開。
這時候前頭的重鬆踩下剎車,結束了這個話題,提醒道,“酒店到了。”
與此同時中州的落日酒吧,白鳥任三郎帶着幾名刑警從店裏走出來,酒吧的經理在後頭送了兩步,客氣地說,“實在抱歉,沒能爲幾位警官提供什麼線索。”
如果他剛剛在接受詢問的時候沒有顯而易見地裝傻,這歉意的態度可能還有點可信度。
白鳥回頭看了他一眼,頓了頓,還是伸手和他握了握,走了句乾巴巴的程序,“感謝你們的配合。”
配合個屁,一點都不配合。
他在心裏忍不住爆了粗口,但卻也拿他們沒有辦法。林僑梅的確在這家酒吧打過工,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她去哪兒了?不知道;她最近有什麼異狀?不清楚;她幾點離開的?沒注意。
這社會人情本就稀薄,難道還能讓酒吧爲一個來打零工的員工負責嗎?
所以酒吧經理理直氣壯地一問三不知,他們一下午折騰,沒有問到任何有用線索。白鳥看着自己手裏記了一堆亂七八糟沒有一點實質用處的手冊,有點煩躁地把它“啪”地一聲關上,回頭看了看,這才發現少了個人,“安室君呢?”
一個小警察往樓梯間指了指,“他剛剛手機響了,去那邊接電話了。”
兩人說話間,安室透修長的身影已經從樓梯間走了出來。來到近前時,白鳥才發現他臉色也不太好看。
“博多情況本來就複雜,我們以前在外面跑沒有收穫是常有的事。”等他走到面前,白鳥順口寬慰了一句。
安室透回過神來,笑了笑說,“嗯,我知道。”
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關上大門的酒吧,這會兒還不是營業時間,裏頭除了經理就是三瓜兩棗看店的,乍一看正常得很。
“其實我是準備建議目暮警官等晚上再來一趟的。”他若有所思地說。
白鳥一愣,“晚上?”
“這家店其實有些黑幫背景。”安室透平靜道,也沒說自己是從什麼渠道知道的,“有些黑幫的成員很喜歡光臨這裏,很多藏在底下的東西只有到晚上纔看得出來,到時候裝作普通客人來私下調查,說不定會有什麼收穫。”
白鳥恍然點頭,迅速採納了這個建議,“你說的有道理。”
總統套房的環境不錯,因爲事先打過招呼,客廳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茶點。窗簾大開,光線明亮。
重鬆幫他們拎着行禮進門,先拿出了一個設備掃了一圈,一邊檢查有沒有竊聽設備口裏還在禮貌建議道,“源小姐,如果你要在這裏過夜的話,可能就要給我和馬場留一間房間了。”
柯南跑到那扇碩大的落地窗旁邊,伸出手想要把窗簾拉上,源輝月看着弟弟伸着小短手踮起腳尖的樣子,走過去幫了他一把,一邊隨意道,“你們可以住次臥,柯南和我睡。”
“誒?”小偵探懵逼地扭過頭。
源輝月揉了揉他的頭毛,繼續說,“可以回家帶幾件衣服過來,我可能要在這裏多住幾天。”
重鬆警官對此表示認可,“那我先回一趟家,馬場你呢?”
黑髮青年此時已經十分不認生地在沙發上坐下了,乾淨修長的手指拈起一塊茶點,慢悠悠地說,“等你回來我再去。”
兩人自然地規劃好交接班,重鬆就和衆人打了個招呼先離開了。
這頭柯南還在揪着源輝月的裙襬努力提出異議,“輝月姐,我是男孩子,不能跟你睡!”
“你纔多大啊,還男孩子。”源輝月淡定地拖着他往臥室走,對弟弟的抗議充耳不聞。
“多大都是男孩子啊!輝月姐姐你注意一點啊!!!”
“唔,我現在要去臥室休息,你繼續跟着我是想一起?”
柯南弟弟光速收回了手。
源輝月滿意地摸了摸弟弟的發心,十分□□地交代了一句,“要和馬場先生好好相處哦,等我醒了我們就去喫晚飯,或者你要是餓了自己叫餐也行。”
“嗨……”
目送她帶上房門,小少年滿臉頭疼地走到茶几前坐下。一擡頭就見某位私家偵探十分自在地喝茶喫點心喫得正開心,見他看過來,友好地遞上一份明太子。
“博多的特產,嚐嚐?”
柯南默默地接了過去。
“馬場哥哥你也可以跟重鬆警官一起先回去啊,一定要在這裏輪番看着我們嗎?”他咬了一口明太子平復了下心情,這才焉噠噠詢問道。
馬場善治正順手拿着茶几上的報紙翻,聞言頭也不擡地說,“源小姐如果在博多出事就麻煩了,還是注意一點比較好。”
“這樣啊。說起來馬場哥哥你和重鬆警官是怎麼認識的?他也在你這裏委託過任務嗎?”
“是啊,即便是警察也有不方便做的事情嘛。”
柯南問,“比如說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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